尹照棠若有所思,缓缓颔首:“看来是该打,丢一个职位出来,叫兄弟们到处踩,捞地位是其次,关键是要乱。”
商会里,大老板是少数,小老板是多数。社团乱象,短期内,影响不到大老板们,却会让小老板很难受。
到时,站出来帮小老板把事摆平,选票便能到手。虽然,老板们都是人精,心里门清,但只问生意做不做,事情办不办!
办就要付出代价。
这是老忠捞选票最好的办法,甚至是唯一胜选的办法。
左手没料到阿公玩这么大,惊声道:“阿公,这样抢票,遭人嫉恨,小心埋下祸端。”
肥猫突然瞪他一眼,扬手空扇一掌,咒骂道:“挑那星,衰仔,系几天领带,忘记自己拿刀上位啊?”
“今天,阿棠争的是衙门交椅,坐上去,老忠就是官府!坐不上,老忠还是匪帮招牌!”
“百年一次的机会,错过再等一百年,你等得起,我等不起呀。干大事,惜屁的身,就把刀架他们脖子上,告诉他们,不投我们,好日子过!”
左手,阿乐和蛋挞仔,都为阿公的霸气所摄。
连尹照棠都没想到,早已不管江湖的阿公,会对筹备组的位,有如此决心。但阿公说的错,嫉恨,就叫他们去嫉,去恨!
老忠还是一个社团招牌的时候,他们敢嫉,敢恨,老忠有筹备组一席位的时,边个还敢嫉,边个还敢恨?
尹照棠忽然举手:“我支持阿公的提议,就打一个天下大乱,把老忠的优势发挥出来。”
“光顾着挣钱,小心挣出银山银山,给人抄家灭族。社团有一个算一个,账户里的钱沾着血。”
“打电话叫各堂口红棍到坨地开会.”
牛强抱拳答应:“是,棠哥!”
九大区堂主们收到通知,赶到坨地。他们关注江湖事,离政治更远,根本不明竞争商会会长的价值。
肥猫更了解烂仔们,系一群不成器的。没打算同他们讲大道理,讲了也没用,直接道:“同各位说一声,公司一直在向正行转型。前两年,几个堂口收的烂仔,越收越多。但开工的场子,却没多出来。”
“很多堂口的老四九,喜欢借公司的招牌收烂仔。收一大群蓝灯笼,但挣得钱,没见多一分。”
“不能挣钱,不缺人手,为乜要收人?”
“公司打算精简人手。”
老摩,光仔等红棍们,端坐长桌两边,只觉锋芒在背。
因为,各大堂口的收入,灰色跟正行占百分之七十多,盗版业,歌舞厅,马栏,市场等
剩下百分之三十的黑产,则是赌档,外围投注和走私。
当前社团的四九仔,加上蓝灯笼,已经发展到两万多人,人数确实越来越多,收入呢,还是那些。
多招出来的人手,顶多靠泊车和杂工,达成收支平衡。有些堂口的蓝灯笼,甚至要四九仔发钱补贴。
这些人手对社团而言,只是壮壮声势,于扎职人们来讲,确实真正的权力。虽然,社团争夺利益,靠的是核心四九仔,同蓝灯笼大关系。
但是四九仔们内部分配时,手上有多少蓝灯笼,便有多少话语权。堂主们手下人手多,开会时声音也大。
阿公叫他们精简人手,道理上是对的,但扎职人们不情愿,四九仔们也不愿意。
尹照棠在旁坐着,心中惊诧:“还是阿公有手段,竟然用这种方式,倒逼烂仔们自己搞事!”
在扎职人们七嘴八舌的解释中,肥猫放下茶盏,温声道:“我并非不近人情,但老忠不想走号码帮的路子,人多心散,不如人少心齐。”
“两个月时间,没工开,挣不到钱的蓝灯笼们,叫他们走吧。有工开,表现好的,收入山门,记录海底。”
“如果有人才出头,给一两个职位,也并非不可。但我希望,社团里少一些滥竽充数的人。”
阿公许诺大开山门后,在座堂主们都受到鼓舞,有新方向。聪明人则若有所思,暗有决断。
叫烂仔们去打,公司要付钱的,但只要拿出竞争机制,烂仔们便会自己去拼。
散会后,堂主们结伴下楼,在清风街的车位边,老摩便同光仔交谈起来:“阿公乜意思?”
“社团收人还搞竞聘啊!”
光仔吐出口烟,抱怨道:“叫你做事,不做事就做了你,这么明显的意思听不明?”
街市勇在旁咋舌:“一大一小,两个狐狸精,不知又定下什么鬼主意,我们在街头办事,只能打咯。”
“打吧,打吧,打出事来,有他们兜着。”光仔摆摆手,丢掉烟蒂,一脸身不由己的样子,而后登上最新款的一辆宾利。
第491章 老爷保号:以力破局
佐敦,宝灵街。
盛华大厦,三层,地下赌档。赌徒们红着眼,抽着香烟,群情激昂的叫着开牌。四九仔“糖水D”却怏怏不悦,沉着张脸走进财务室。
马仔细森察觉大佬神情不悦,靠上前来,敬出颗烟仔,出声道:“大D哥,阿king哥发话啦?”
糖水D招手叫兄弟到跟前,把腿跷在桌面,不忿道:“刚和同门一起去游戏厅见king哥,king哥讲社团刚开完会,要精简人手。”
“一个场子能养多少人,只留多少人,一个都不能多。”
细森脸色骤变,慌张道:“king哥无情无义!”
糖水D摆手道:“系阿公和顶爷的意思,九大区都要改革,king只是传个话。社团的森叔和元宝叔,会负责核验。”
场中九个蓝灯笼,面面相觑。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非洲仔”忍不住道:“能不能托关系,叔父们通融?”
非洲仔只是生得黑,不是非洲人。糖水D家里则是在弥敦道开糖水铺的,常请兄弟们食汤圆。
在兄弟们心中为人很好,要不是老忠职位紧张,非大功不扎职,混资历D哥也该混个草鞋。
此时,糖水D叹气道:“king哥警告过我们,社团两万多人,人情太多,托不过来。”
细森叫道:“干他娘,兄弟们一定要散啊!”
这间地下赌档的生意,乏善可陈,平时开工六七个足够用了。糖水D手下却有三名四九,十八个蓝灯笼,二十一号人。
平时兄弟们聚在一起,吃喝玩乐,威风快意。却少A赌档账目上的钱,东支点,西支点,赌档收入折掉大半。
社团要精简他们,他们当然着急。威风的日子过不下去,仲有可能被抓去刑堂,三刀六洞。
蓝灯笼们又惊又惧,非常慌张。糖水D面带不爽,拍桌叫道:“慌乜!不是一定散,能打下新场子,叫兄弟们都有工开不就好了?”
“打地盘,占场子?”蓝灯笼们眼前一亮。
糖水D道:“系啊,忘记我佐敦大佬是边个,潮汕战神蒋豪啊!阿king已经点头,堂口支持我打出去。”
“过段时间,社团会再开一次山门,把留下的兄弟们,全部记入海底名册。出来混,最尾都是拳头说话,公司只收拳头硬的,知道乜!”
细森,非洲仔几人眼中被大佬激起野心,振奋喊道:“放心啦,大佬。”
“兄弟们烧过黄纸,饮过血酒,散,是不可能散的。赌档里放放贷,抽抽水,每天按摩洗脚,多舒服。”
“散了,去卖糖水呀!”
糖水D道:“卖糖水有开赌档挣钱,我都不在这里。”
“干他娘,宝灵街仲四间赌档,两间雀馆,全都扫干净!”
论争勇好斗,佐敦是九大区第一,当晚,宝灵街,官涌街,闽街,佐敦道,便发生多起帮会血拼。
同社团间重大利益的争夺不同,几次血拼都是马仔扫场,多则二三十人,少则十七八个。
占的场子,也都是赌档,马栏,街头摊位。连娱乐场,电影院都少。
小社团不敢跟老忠开战,大社团犯不着为一点小底盘同老忠开战。
到第二日,地盘争夺,愈加频发。
任荣看完手上情报,蹙着眉头,陷入沉思。
当下属在白板前,汇报完案情后。
他出声道:“尹照棠是个生意人,不会做无利可图的事。霸些小场子,一个区十几间,每年挣的,不如“天娱经济”旗下艺人开几场演唱会。”
“老忠出打仔,可每次开打,都为谋重利。”
“黎sir,你看得出忠义堂,是在打谁?”
黎智斌在凳子上起身,缓缓摇头:“多点开花,看不出来。但结合现状来看,精简人手,其实是有心叫古惑仔搞事。”
“但除了搞乱治安,破坏街道,没有其它大利益。那些占来的场子,O记重点关注几次,老忠也不一定能守住。”
场子是需要经营的,有时候,一个社团场子不够多,并非不能打,而受到小姐,客源限制。
打天下易,守天下难。
小打小闹时,差人不管,到处乱打,差人关照一段时间,经营好好的场子都要倒闭。
任荣疑惑道:“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怎么算,老忠都不挣钱,一定是账没算清楚。”
他们没搞明白忠义堂为何而战,便不好出手整顿。要系背后有深层因素,得罪新东家会很麻烦。
黎智斌出声道:“不是钱,任sir,会不会是政治原因?”
连续一周的江湖乱仗,没有引起大规模动荡,却导致市场萧条。期间,忠义堂同号码帮间,甚至在码头爆发过一次枪战。
导致荃湾码头多艘货轮延误。
新界地区,几间造纸厂和塑胶玩具厂,发生火灾。号码帮龙头葛志雄亲自登门,想要跟忠义堂和谈。
肥猫一反常态,态度强硬的放话:“港岛乱不乱,老忠话的算!”
落尽葛志雄面子。
众人大骂肥猫昏了头的同时,屯门新星玩具,康卫造纸厂,永和塑料厂,多间工厂老板,或通过潮汕商会的渠道,或通过私人关系,暗地里寻到尹照棠,拜托尹生拦住社团昏头的老骨头。
街头一次次血拼,换成酒桌上一张张选票。尹照棠跟肥猫一个红脸,一个黑脸,搞事捞票的手段,渐渐瞒不住。
余少泽以行动副处长的身份,在半岛酒店同尹照棠见过一面后,获悉内幕,暗中联系友人,开始帮尹照棠拉票。
警队和社团,是暴力的两面。当得知商会的位置,关系到过渡政府时,警队迅速和社团媾和。
因为,相比其它大商人,尹照棠的上位,令警队有机会参与《基本法》提案。
要知道,警队高层虽已转变立场,是内地争取的对象。但由于正帮港英当局服务,是不被纳入筹备组考察名单的。跟社团合作,算是“曲线救国”。
短短半月时间,尹照棠靠着社团,警队和政界人士的帮助,便已捞取到一百三十几张选票,奠定大局。
参与竞选的陈伟楠、刘思仁,章志光等人,频繁联络友人,举办拉票聚会,但无疑已落入下风。
德辅道,潮州会馆。
陈友庆身穿西装,戴着眼镜,坐在一张《大展宏图》的挂画下,端给副会长汤秉达一盏茶,出言感叹:“当初,邀请尹照棠加入商会,是希望借忠义堂的力量,为商会同仁的生意保驾护航。”
“今天,尹照棠为争副主席的位,竟故意搅乱市场,影响会员生意。”
汤秉达面色反感,语气嫉恨:“古惑仔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狗东西!叫他当上副会长,丢我们的面,丢商会的脸。”
陈友庆清理着茶具,缓缓说道:“当打手可以,当会长,他领导不了商会。这段时间,至少有一百三十多名会员,答应投票给尹照棠。”
“陈生,刘生,章生他们,基本上算出局了,除非有我们支持。”
汤秉达眼神闪烁,心知陈友庆想玩黑幕,出声道:“换作往年,我肯定不会干涉选举。但今年的位置,非同凡响。”
“又有古惑仔搞暴力政治,只能行非常之举,内定一个人选,你钟意谁?”
陈友庆的亚洲金融银行,掌控不少大小老板的银根,可以影响到许多选票。汤秉达的南泰行,则是最大的东南亚物品转销商,合作的商家成百上千。
两人连庄,胜券在握,共同合力,内定选举。
陈友庆道:“你觉得刘生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