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了,闪了,还有正事要干!”
王志军把武器收好,挂起背包,点上支烟,匆匆走人。
本来在见着张莞生炮轰警政署时,他心里是有些慌张的,炸江湖帮会和炸警署是两码事。
要是警政署里的精锐部队冲出来,快速包围大厦,几人手中的弹药,可撑不住几轮进攻。但预定之外的计划,引发预料之外的结果。
未想到,炮弹如雨落下,惊起蛙声一片。精锐部队一个没见到,逃兵败将,一群又一群往外蹿。
真是炸了蛙塘!
越乱,
则越安全。
那一炮,给行动小队提供了很好的掩护。
几人撤离时脚步快,但走路稳,丝毫不见慌忙,赶到楼底,明晃晃地同警察擦肩而过,直至坐上面包车,根本人搭理他们。
张莞生把车窗降下,吹着口哨,手搭窗外,指头拨着铁皮车门,出声笑道:“什么素质,比越南仔都不如!”
林邦辉手握方向盘,开着车,调侃道:“有能力,用得着虎踞台岛吗?一群残兵败将,前途的啦!”
大东三人新人,手里还抱着枪,不敢把窗户降下,但坐在后排,都笑得呲牙咧嘴。
刺激。
刺激呀!
有得玩,又有钱赚。
这辈子同军哥混到死啦
王志军坐在副驾驶,手肘靠框,叼着支烟,看着道路上受到影响,四处奔逃的市民,面色感怀:“大家都系同胞来的,少点仇,多点情,团结多好。”
大东撇撇嘴,插嘴:“人家有美爹,可不认你是兄弟。”
“找个地方先吃饭!”
王志军中断话题,不愿多聊。
虽然,几人曾经是在南部服役,但粤省,闽,浙三省沿海,都隶属东南,肩负着三角攻台的职责。其中闽省是一线热点,粤省,浙省为两翼,赣省为后勤基地。
几人能收到许多粤省部队流出的消息,多用点脑子思考,都知台岛海空两军大战优势。金门炮击采取“隔海炮战”的方案,便是为一步步夺回闽省沿岸岛屿的制空权。
那些年,金门岛,大陈岛,平潭岛上空,可都是台岛的飞机,海峡里都是美国人的军舰。
在他的概念里“海峡如天堑”,不知要付出多少人命来填,真希望能同港岛般和平统一。
要是台岛也有个尹生就好!
几人逃到北投区石牌村,找了一间担担面馆,配着蚵仔煎,卤蛋,饱餐一顿,便回到宾馆休息。
警政署在初期的混乱后,发现没有后续动作,渐渐恢复平稳。警员们开始收拾竹联帮的尸体,并立案调查,追捕凶犯。
王先令被喊到警政厅内,接受训斥。但台岛风气如此,警政厅长除了勒令他找到凶犯,明正典刑,倒也没作出处罚。
回到署内,刑事组长云瑞贤递来一份报纸,立正敬礼:“大哥,忠义堂发报公开诋毁道德山总会,并扬言要竹联帮为爆炸案负责。”
王先令拿起91吃瓜报,扫过头版标题,面带怒色:“草他娘的,黑帮仇杀,炸我警政署干嘛!”
云瑞贤愤声说道:“忠义堂就是个赤色山门,内地在港岛的手套,一定是在帮内地做事。”
王先令只觉得棘手万分,背起双手,来回踱步。叫竹联帮去炸潮义酒家,确实是他怂恿,但用手套就是不想惹麻烦。
帮会势力互相攻击,警署独身事外,既可削弱竹联帮的势力,扶持新帮会,又可在政治上发起进攻。
真是一点麻烦不沾,什么好处都要。可偏偏老忠的人,不按规矩来,扛着火箭弹上岛,把竹联帮的炸翻,还要连警政署一起炸。
“妈的,叫四海帮,北投,新庄,桃园的角头都来见我。不把这群小赤佬揪出来,全都不要混了!”
云瑞贤梳着背头,制服笔挺,长相颇具英气,举起手臂,露出一块劳力士,敬礼喊道:“是,长官!”
同时,内地派出特务小队,袭击警署的消息,不胫而走。
有人说是港岛黑帮忠义堂,在向竹联帮报仇,有人说是刺杀行动,专门袭击台北机关,有人谣言说战机突破防空网,向重要单位投掷炸弹。
谣言传的沸沸扬扬,有内幕消息的人,当然知道真相。但街头市民,传八卦就要传最劲爆的,最多人信第三条,最少人信第一条。
天目山主徐松山坐信义区仁爱路,道德山总会的办公室里,将报纸按下,有条不紊地冲着工夫茶,振声道:“一群古惑仔,叫的再凶,有本事过海来打我们?跟竹联帮小打小闹,已经到头了!”
春宝山山主胡少和身着白衬衫,端坐官帽椅,面色带忌惮:“可是神仙棠都敢叫古惑仔炮轰警政署.”
徐松山乃时任总会长,道德山主,兼任市议员,信义区长官,想到忠义堂的行为都为之发笑:“一炮打歪了,惹得警政署叫上黑道兄弟,一起发江湖追杀令。已经惹上大麻烦,还有本事再来惹我们?”
“在座的各位老大,有谁不是混街头的矮骡子,个个是身兼公职,有名有位的老板。安啦,玄武山逞口舌之利罢了,怕什么呀!”
第505章 丧心病狂
胡少和安心许多,喝着茶道:“警政署开始搜人,港仔们应该不敢乱来。”
中华山大哥黄大揉跷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拍掌道:“来,叫他们来炸,总会办公楼就在市议会对门。”
“最好再打歪一发,把市议会都炸掉,看看是大陆仔的炮弹猛,还是美国佬的炮弹凶!”
在座的数位山主闻言顿时大笑:“哈哈哈。”
“黄大哥说的好!”
五圣山主李海龙,南华山崔震权,大同山山主刘尹立言都觉得徐大哥,黄大哥说的正确。
和竹联帮不同,他们或是退役将领,或是退休的警察署长,铁路署长,在职商会会长,市议员,帮众都以警察、机关事务人员、商界老板、知识分子为主。
跟当局已是水乳相融,分不清楚。
找竹联帮寻仇,还算黑帮斗争,和道德山开战,同向当局宣战没分别。忠义堂在港岛再呼风唤雨,没本事再和当局开战。
一行人开完会,带着保镖下楼,前往桑拿城洗脚。直到晚上散去,各回各家,都没有遇到袭击。
因为,王志军正带着兄弟们,躺在宾馆里,呼呼大睡。
和竹联帮众人行踪不定不同,道德山总会是合法组织,有注册地址。几人的目标也不是干掉某个山主,而是给道德总山回一份礼,有比潮义酒家门口的够劲就行。
第二天,早晨,七点多钟。
兄弟们睡得精神抖索,下楼吃了碗卤肉饭,才带上家伙,驱车来到信义区市中心的仁爱路。
一张黄底红字的牌匾挂在大厦三楼,上书“洪门道德山总会”七字,左侧一栋楼挂着“台北市议会”的官署招牌,右侧楼宇则挂满中医跌打,日式按摩,法律咨询,多种多样的灯牌。
王志军路上就已观察好地形,带着兄弟刚落车,便背着挎包,往前走十几米,转身钻进一个楼梯口。
此时,警政署长王先令,作客道德山,正满脸堆笑,抱拳恳求:“徐山主,港匪嚣张,祸乱台北。道德山乃世界洪门总山,理当清理门户,维护洪门名誉,再为大老板排忧解难啊。”
徐松山笑道:“是为大老板,排忧解难,还是为你排忧解难呀?”
王先令双手端着茶杯,点头哈腰道:“我帮大老板做事,都一样,都一样啦。”
徐松山道:“我会派兄弟找人的,但叫兄弟去港岛做事,等大老板拿下港岛再说啦。”
王先令嘴角笑得十分勉强,凭台岛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收回港岛。港岛本地乡绅只要肯掏钱,都能玩死他们。
徐松山也眼神玩味,看穿王先令的打算,无非就是找不到人,想让道德山出面吸引火力。要是港仔们忍不住打上门,王署长就能捡便宜。
“操,把道德山当竹联帮用,你TMD不够资格。”他心中暗骂,正盘算着送客,突然脚下楼板传来震动。
轰!
王志军几人已登上天台,扛起40火,瞄准道德山总会。张莞生,大弟,林邦辉几人受到交代,只打目标。
省得有人又灵机一动,把旁边市议会给炸了。
于是七发火箭弹,接连带着尾焰,冲向大厦三层。
砰!
砰!
砰!
一发又一发炮弹,炸烂墙板,精准钻入楼层。
里面有没有人不管,总之,道德山总会坨地,一定给炸成废墟。几人没有摸起道德山是包下整座楼,还是只包了一层,干脆就只盯着一层炸。
徐松山在五层办公室里,听到爆炸声,连忙拿起武器,冲出房间,满脸惊悚地叫道:“港匪来了!”
“妈的,玄武山疯了!”
此时,总会大楼早已乱成一团,几名穿着西装,系着领带,腰间挂枪的兄弟,逆流赶上,护在老大身前。
“走后门。”
“走”
王先令双头抱头,躲在桌底,没有跟着徐松山离开。
因为,以他的办案经验,港匪是冲道德山来的,派出的人马,可能类似“竹联帮突击队”,是帮会里的职业杀手。
跟着徐松山不见得会安全。
原地等待,等炮击结束,或者警员赶到现场,是最聪明的办法。
那一头,徐松山刚走出连廊,进入楼梯,走着走着,突然脚下重心一歪,摔倒在拐角,忍不住痛呼:“靠北!”
本想叫保镖拉他起身,但旋即就见三名保镖,竟都横七竖八,全部摔跤。紧接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重重摔在地上,身上不知断了几根骨头,疼痛无比。
一块石板摔在胸口,呕出一口鲜血,瞪着眼睛,勉强抬起手臂,试图搬开,脸上已覆了层墙灰,灰头土脸。
进气少,出气多,疼得五官扭曲,一时半会却死不掉。
三名保镖也倒在楼道里,发出痛呼的轻吟。
残存的理智,已告诉他一个事实。
楼塌了。
躲在办公室里的王先令,脸上插满玻璃渣,鲜血直流,双手捂着大腿,试图搬开墙板。
“丧心病狂,港匪简直丧心病狂.”
张莞生放低炮管,看着大厦三楼以上,已全部倾塌,倒向左侧的议会大楼,街道上粉尘铺天,惊叫连连。
许多人匆忙从议会大楼逃出,抬头看向断层的大楼。
“他妈的,什么豆腐渣工程,盖的楼这么不禁炸。”
大弟,林邦辉,大东几人,全部侧目看向张莞生,似乎把炸塌的“功劳”都归咎到他身上。张莞生瞪了回去,气愤道:“看什么看,你们个个都有份!”
林邦辉顿时附和:“没错咯,都怪他们楼盖的烂,同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要写举报信,举报他们贪污。”林邦辉道。
“那我举报电话。”
大东笑道。
王志军扯扯嘴角,面对预料之外的战绩,真是有些无奈,挥挥手道:“算了,敌后作战,搞出点意外很正常,大老板的事已经办完,先走吧。”
“撤!”
“去高雄坐船。”
七人都知,办完事后,才是最危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