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大埔牛密谈数次后，了解完两方交手的全程。
尹照棠便知晓陈清华真当棘手，门下有西贡堂主“大哥游”，深水堂主“高飞”，尖东堂主“花柳培”，湾仔堂主“沙荣”，双花红棍“陈蕙敏”五位猛将。
其中最出名就系陈蕙敏啦，号称拳王，在娱乐圈名气不小。但和一些厮混娱乐圈的烂底不同，陈蕙敏是仁字堆的核心领导人物。
年纪大时，接受电视采访，一口一个年轻不懂事。纵横江湖时，却是血债累累，从不手软。
六二年，何鸿盛标得濠江赌牌，代替上一届赌王“傅老榕”的地位。傅家开出百万暗花，要他小命。
虽然，如今傅家已经名声不显，但仍旧握有濠江大片物业，可不系一个小角色。
没有陈清华带五人护送何生从港抵澳，用号码帮的权力支持，摆平傅老榕的暗花。
何鸿盛没那么顺利能开办葡京，当时前往濠江的五人，便是名扬江湖的仁字堆“五虎将”
不过，为号码帮内战头疼的人，可不止尹照棠一个，仲有港岛警方。此战涉及几十个字堆，十几万烂仔。
虽然，几千人的乱战少有发生，但枪击，谋杀，扫场，遍及新界，九龙，港岛。用一句话描述，监狱装不下，抓都抓不完！
尹照棠欲与警方联手，私下约余少泽出来饮茶。
只见余sir坐在凳子上，在满记点了一杯杨枝甘露，把菜单还给服务员，跷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问道：“你能叫号码帮收手？”
“收不了，必须打垮一个，削弱号码帮的实力。”尹照棠端着杯栋柠茶，出声笑道。
余少泽屏息凝神，眼神肃穆：“上头的意思？”
尹照棠缓缓摇头：“我一个人的意思。”
余少泽没有流露轻视，向前递出一支香烟，开口询价：“又帮你抗命，我有什么好处？”
尹照棠道：“叫你做点事，张口闭口要好处，余sir，你觉悟还不够高呀！”
余少泽若无所属，竟觉得没错。因为，他在两个月前，已正式补选，晋升为行动副处长，把“代”字去掉。
下一届警务处长的位置，板上钉钉，坐满两届，任期正好从89年到94年。
打扫屋子的事，现在不做。
将来还真得他做。
他吐出烟雾，轻飘飘道：“号码帮人数太多，警队弹压，只会破坏治安。内地也希望天下太平，不要硬搞吧？你做好准备后，打个电话给我，陈清华那班人，警队会挨个逮捕，帮你镇镇场子。”
虽然，警方没证据把陈清华，叶素平的手下判刑，法院也不会通过。但是，临时拘禁，给老忠创造机会问题。
尹照棠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多谢余sir。”
余少泽却没完，捏着烟头，缓缓说道：“我仲有一个请求，想尹委员批准。警队的兄弟们，有心申请进入致公会。”
“当局高层故意放风，谣传97后会进行身份识别，辞退警员，兄弟们想先要一个身份。”
消息肯定是一眼假，有违中英协定，但人心浮动是真，令余少泽头疼不已。
谁叫港警们专干得罪人的事，丢掉工作，养不起家，还可能给社团报复。
并且，相当一部分警务中层，参与过新界镇压。在当局长期的妖魔化宣传下，普遍具有恐慌情绪。
不给警队吃一颗定心丸，受到外人蛊惑会出大事。
本来余少泽是想叫国内出一份通告，但文字的力量，不没有组织的力量大。
不是人人都有资本，跨越地域，跟国内接上头。
得给基层的人，进入基层组织的机会。
尹照棠看着余少泽，心脏砰砰狂跳，有些兴奋，但不能直接答应，斟酌着道：“我个人是欢迎的，但你身上有枪。”
“我要上报。”
参政派有各自吸纳会员的领域，余少泽和警队阿sir们，严格来说还是“侨胞”，正好在致公会的吸纳范畴。
但他们身上有枪，参政派不允许吸收戴枪人员！
铁律出现了模糊地带。
余少泽的诉求，拨开了尹照棠眼前的迷雾，打开了盲区啊。
不过，事件上，有模糊地带，政治上，没有模糊地带。
尹照棠必须打报告，获得批准，肯定是件好事，能极大加强致公会的实力，但不获批准，于他个人也没影响。
说到底，警队是冲致公会去的，又不是加入忠义堂。港支会首席，能做到97，能传给下一代吗？
公业和家业，心中要有数。
余少泽面色理解，点点头道：“我理解，尹委员向上陈情就好，没其它事，先走了。”
“余sir，我送你。”
尹照棠陪同走出餐厅，司机傻辉打开劳斯莱斯，搬出一箱红酒，来到余少泽的私人轿车前。
余少泽面色古怪，打开车锁，出声道：“公然行贿啊，委员？”
“挑，一箱红酒而已，够你抽一支雪茄吗？朋友饮茶，伴手礼啦。”尹照棠笑道。
晚上，传真发回京城。
王定禹上班后拿出来看完，激动到手都发抖。
第529章 榨干最后一滴血
两天后，尹照棠拿着文件，约余sir饮茶，解释道：“特殊时期，特殊待遇，回归后就不行了。”
“拟一份名单上来，支会先进行考察，合适的话，一年后正式入会，最低标准，肩上得戴花。”
“另外，致公委员会决定，成立警务处分支会，隶属港岛支会。由你担任负责人，晚上有时间，到忠义大厦宣誓。”
余少泽看着文件，眉开眼笑，已很是满足：“多谢啊，委员。”
“警队分会，有枪有人，年底委员大会，肯定补选你作候补委员。还是叫我阿棠啦，一口一个委员，生份了。”
“不过，你办事小事些，吸纳会员，记得秘密进行，不要给鬼佬抓到把柄。我不希望85年了，还有地下组织给鬼佬捣毁的事发生。”尹照棠出言打趣。
余少泽微微颔首，口中说笑：“尹生放心啦，除非鬼佬剩下十二年的‘税金’都不想收，否则，我们警队公开活动，鬼佬都得装瞎。”
港警分会是港支会的下设机构，但除了政治任务，和纲领要求外，尹照棠无权插手具体事务。
像地方政府，无法插手铁路、石油、电力系统。
余少泽给下边兄弟们挣到一个身份，自己还多挣一个头衔，当然开心啦。
“哈哈哈，余sir有种！”尹照棠竖起大拇指，笑容灿烂。
余少泽撩开西装衣袖，低头看表，笑着道：“先走了，号码帮的事，记得打电话。”
看着余sir起身，匆匆离去，尹照棠在餐厅里，也抬起手表，盯着表盘上的日历，出声道：“快了。”
虽然，在街头上，老忠已派出兄弟，用借兵的旗号入场，帮大埔牛的人守场子。好叫大埔牛抽出力气，猛扫叶素平的地盘。
但是，迟迟没有重兵押上，其实是在等，等一个日期，令“杯葛联军”，不战自溃，令老忠可轻松扫平他们的事件发生广场协议！
既然杯葛联军是靠叶素平在日股捞钱养着，那么，等到日股暴雷，都不用老忠出马，内部就会大乱。
区区一个多月，一眨眼，不就到了吗？
至于削弱号码帮，反而是次要的。此番内战，号码帮的衰弱，已不可避免。他领导着大埔牛，想叫号码帮强就强，想叫号码帮弱就弱。
当前局势，已没有特意削弱号码帮的必要性。无非是堵余少泽嘴的一个借口，总不能说他在美国政府有人，连《广场协议》的条款都复印件吧。
在尹照棠回大厦办公的路上，美、日、英、法、德五大国家的财长与央行长，齐聚纽约广场饭店。
媒体的聚光灯下，政客们衣冠楚楚，文质彬彬，提笔在《联合干预外汇协议》上签字。由于会晤地点在广场饭店，民间称为“广场协议”
第二日，《广场协议》如暴风般席卷金融界，五国央行强势下场，大肆在市场上抛售美元。令外汇市场震荡，美元大幅贬值，对应的，便是五国货币上涨。
尹照棠见证着历史，心中感叹：“小鬼子可真狠啊。”
要说日岛政坛的精英，看不出《广场协议》是美国佬的套？
他不信！
因为，日岛政坛的人物，都是世家出身，从小耳熏目染，一路厮杀登顶。肯定能看出《广场协议》表面倡导的恢复逆差，解决美元赤字，保证美国消费市场安全，分出利润给制造国的方案，实则是个糖衣炮弹。
“美国消费市场”引诱他们入局，再通过美国贬值，甩掉债务，吃下日、英、法、德几国在二战后的工业成果。
首先要明确一点，债务是不会消失的，美国的债务没了，就需要其它国家来还。无非是小鬼子骨头已被打碎，不得不跪着帮美爹还债。
子还爹债。
某种程度上，天经地义。
只是二战后，日岛百姓血汗积累的工业成果，又将被政客们出卖给美国。变成美国金融巨鳄，石油大亨，地产老板的飞机，游艇，变成美国工人们的汽车，牛排，独栋别墅。
这种手段美国成功一次，还上瘾了。四万亿，贸易Z，都是同样的套路。华夏也接了一波，但真接不住第二波。当然，《广场协议》也并非全是毒药，例如西德就靠“控制房价”，“发展工业”，“提高利率”几个举措，利用广场协议攻入美国市场，令经济获得上升。
但美国消费市场体量是有限的，有人吃，就要有人吐。
美国跟其余四国签协议，就是打着“谁弱吃谁，谁傻吃谁”的主意。日岛不傻，但却弱，注定要被吃。
所以《广场协议》后，日岛应对的举措，其实非常得当。跟四十年后的国内一样，降准降息，试图内循环，再冲击高新市场，用高利润产品，改变工业结构，带动经济。
可惜，没有军事实力的保护，直接给驻军把头摁回土里。“失落的三十年”充分证明，小国寡民，绞尽脑汁，也不过是俎上之肉，白费聪明。
而随着日元升值，国际投资客们忽然发现，尽管他们在日岛购买的房产，股票还在升值。但首先持有企业的订单开始下降，分红变少，其次，要兑换美元，套利回国的时候，竟发现美元的贬值，追不上石油，钢铁，各类生产原材料的涨幅。
盘旋在金融市场上的秃鹫，无肉可食，一番算下来，国际游资的“盈利”竟不敌“贬值”，连金价都开始暴涨。
要知道，国际资本是来挣钱，不是来做善事的。最终，大量资本开始抢先出逃，而继续攀高的房价，是日岛政府打的兴奋剂，是所有沉浸在“发达国家”美梦中的日岛百姓，身上的最后一滴血。
同时将碾碎一群国际游资的暴富梦，不管他们曾经挣多少，都得上交华尔街！
第530章 纷纷跳船
身为号码帮的“点金手”，程家栋有哈佛的金融硕士学历，曾是华尔街投资经理。后来投身私募，亏了一大笔钱，回港岛开设保险代理公司，暗地里做理财诈骗。
机缘巧合，得到叶素平的赏识，靠诈骗给叶老牛挣到不少钱。靠着长相不错，学历高，勾搭上叶老牛的女儿。
成为叶老牛的左膀右臂，在德字堆中名声不小。
在外汇市场震荡的那一刻，他依靠操盘经验，立刻意识到《广城协议》对日风险，匆匆赶回屋企，连水都来得及喝，走到餐桌前，同叶老牛说道：“阿爸，日股前途了，必须割肉撤资。”
叶素平穿着白衫，吃着咖喱鸡腿饭，皱眉道：“不要乱讲话！”
程家栋极其专业，面色激昂地抗辩道：“日本佬不可能玩得过美国，现在的汇率差，够压死日本了。”
“就算在股市挣到钱又点样，泡沫罢了，换成美金拿回港，还是亏。”
叶素平筷子一拍，怒气勃勃：“挑那星，我叫你不要乱讲话！”
“外头几万人想叫我们死，撑到现在，靠的就是钞票。只能赚，不能亏，一文钱都亏唔得。”
没有分红掏给手下的字堆大佬，杯葛联盟将马上分崩离析。自濠江那一枪没打死葛志雄，叶家的处境便愈发艰难。
有些本来支持他的字堆话事人，都心怀不满。要不系有陈清华助拳，根本撑不到现在。“只能赚，不能亏”的不系他，系那些字堆大佬们。
江湖人，可不管经济规律。
只看钱。
程家栋胸膛起伏，喘着粗气，见证岳父从精明到顽固，心头明白叶家已被逼到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