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鉴宝:我真没想当专家 第229节

  景副院长回了一句,往台上支了支下巴。

  几位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他指的是林思成,下意识的抬起头。

  定睛一看,唐代注子被收了下去,助理又托上来几件。

  同时,屏幕上画面一闪,先是无花的淡青釉花形盏,然后是一樽青釉刻花梅瓶,最后是一樽黄青釉刻花提梁倒流壶。

  同时,大屏上显示出图片,最上面标注着一行大字:五代耀州窑!

  图片刚刚出来,有人“咦”的一声。

  乍一看,器形也罢,釉色也罢,以及纹饰,刻工……都和已出土的五代耀州瓷没区别。

  但问题是,都很新,不论是实物,还是照片,烁烁生光。

  再者离的也有些远,所以一时间,都有些分不清:这是从博物馆借来的文物,还是新仿的赝品。

  仔细的瞅了两眼,第二排的一位举起了手:“林主任,这几件是文物,还是仿品?”

  林思成正要开讲,怔了一下:“当然是仿品!”

  举手的那位眼睛一亮,站了起来,“林老师,能不能上手看看?”

  不是……大哥,我这培训呢?

  再说了,几件仿品,你好个什么奇?

  正狐疑着,副院长使了个眼色:“这位是工业局技术规划处的刘处长……”

  明白了,可能是个内行。

  林思成点了点头,刘处长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

  他先抱起那只碗,先摸了摸,又对着灯看了看,最后敲了一下。

  随着“当”的一声,他一声叹息:“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

  林思成差点没崩住。

  他念叨的是北宋欧阳修《归田录》中的那一句:色如天,声如磬,明如镜……世所希有,得其碎片者,以金饰为器。

  但人欧阳修说的是后周时的柴窑。

  柴窑和耀州窑都继承自越窑,技术有共同之处。但与之相比,无论是工艺水平,还是历史影响,并器物的质量,耀州窑都要差一点。

  像他手里这一件,则差的更远,和天青釉基本不沾边,至多称为淡青釉。

  正转念间,他抬起头来:“林主任,这个是从哪里借的,铜川?”

  借?

  林思成一头雾水:“刘处长,就咱们这烧的,非遗中心!”

  刘处长猛的怔住。

  他才听明白,这是林思成自己仿的。

  只以为这位领导是新调来的,可能不太了解,林思成解释了一下:“刘处长,年前的时候,我去铜川考察学习过一段时间……”

  “不是……”刘处长瞪大眼睛,“你不是只‘学’了雕刻工艺和茶叶末釉吗?”

  林思成反倒愣住了:谁说的?

  茶叶末釉连孟所长都不会,我跟谁学?

  就一个两刀泥的刻工,看两遍就会,哪需要耗二十天?

  这么多人面前,不好打人脸,林思成模棱两可:“铜川瓷研所提供的样品比较多,就多试了一下……”

  试出来的?

  刘处长嗫动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以的好:不是,林主任,这是人家的核心工艺。不像刻工,浸釉,你能看,也能偷师。烧制的关键工序,像迭温,烧制氛围都在工厂里完成,你怎么偷?

  要说只靠样本,只靠做实验硬推,刘处长是不大信的……

  沉默了好一阵,他指了指盘口:“林主任,能不能请教一下,这个釉色,就这种介于青黄与青灰中间的青蓝,并玻质化的玉质感,是怎么实现的?釉面晦暗和流釉现像,又是怎么解决的?”

  咦,还真是个内行?

  林思成惊了一下:“釉中钾(KO)含量提升至钙-碱类釉范围,促进釉色青蓝化,并抑制钙长石结晶过量生长……”

  刘处长比他更惊:不是,你真给人家破解了?

  怪不得王副市长隔三岔五就往区里跑,过年的时候都没断过?

  你把人家的发财树给人家挖了你知不知道?

  一愣就是好久,他直接掠过那樽梅瓶,提起了倒流壶:“林主任,再请教一下:导管与胎体膨胀系数差异怎么解决,内部塑形的稳定结构怎么实现?”

  “这个有点复杂,我说简单点……”

  林思成伸着手指,点过壶口、壶身、壶底:利用“连通器液面等高”原理,内部置双导管系统:即壶内设置两根导管,注水管连接底部孔洞,出水管连接壶嘴……”

  “整体塑形大致采用倒制三烧法,即分段拉坯、内置导管、封口复烧,膨胀差异通过三次高温窑变解决,同时确保结构稳定……”

  刘处长眼睛都圆了:林主任啊林主任,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也是真敢讲?

  淡青釉和双刀法算什么,这个才是耀州瓷的命根子。

  他也算是知道,院领导刚才往台上支下巴是什么意:东西都烧出来了,哪还需要什么验证?

第208章 那是谁谈的?

  两人一问一答。

  一个不假思索,一个愕然失色。

  起先,以为刘处长只是好奇,下面都没当回事,借纸笔的借纸笔,整理笔记的整理笔记。

  但听了几句,几个教授和研究人员发觉不对:刘处长拿那个盘,应该是耀州窑五代至北宋时期的天青釉。

  据传,与北周时的柴窑、北宋时的汝窑、哥窑同出一源,工艺都继承自越窑秘色釉,不过后来技术都失传了。

  到建国初,在国瓷小组李国侦教授团队的指导下,经过省轻工所、铜川陶瓷厂不懈努力,历时七年,到八十年代才算是初步的复原耀州窑青瓷技术。

  再之后,铜川轻工所、陶工所、瓷研所不断实验和完善,完美复制出失传近八百年的五代天青釉与刻花工艺。

  说实话:耀州瓷能申遗,靠的就是青瓷技术。天青釉则是青瓷工艺中的核心工艺和代表性技术,也是申遗时最大的加分项。

  剩下的什么雕胎、刻工,只是锦上添花,有当然好,没有也无所谓。

  甚至于可以这么说:青瓷和天青釉才是耀州窑的主流技术。抛开政治影响不谈,纵然林思成复原出了茶叶末,对耀州窑影响也不是很大。

  更说不好,因屋及乌,社会影响力还能更上一层。

  但突然,申遗中心就仿出了一只天青釉的花形盏,这等于什么?

  等于技术已经被人家破解了不说,还堂而皇之的公开培训?

  一刹那,会议室里安静的出奇。一群教授和研究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齐齐的看向了电视台的摄像机。

  你敢播,就有人敢学。

  就08年的民用产权环境,纯创新的科研技术国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何况源自古代失传技艺复原后的微创新?

  你卖的不好也就罢了,但凡销量好一点,信不信一夜之间,全国各地的仿瓷厂能开起来几百家?

  林思成这么搞,不就等于断人财路?

  正惊愕不已,刘处长又拿起了那樽倒流壶,然后又问出了那两句:内部结构如何稳定,膨胀差异如何解决?

  一点儿都不夸张,林思成回答的时候,好几位感觉脑子里一懵,耳朵里像是钻去了蜜蜂,“嗡嗡嗡嗡嗡”……

  意思就是,刘处长手上这一把,仿的是五代时期的耀州倒流壶?

  霎时间,第一排十位领导,有一半以上齐齐的往前一倾。眼睛瞪的滴溜溜圆,盯着刘处长手中的壶。

  不是领导们不矜持,打个比方:有人在数学家面前解开了哥德巴赫猜想。

  不太恰当,也有些夸张,但意思绝对就是这个意思。

  当即,工业局的领导就站了起来:“老刘……刘处长,你拿过来,我们也看一看……”

  刘处长看了一下林思成,把壶抱了下去。

  刚接到手里,局长的手往下一沉:这里面,有水?

  他晃了一下,里面哗哗哗的响,又下意识的举高:壶底上有个梅花型的孔,用手一摸,周围还有洇湿的痕迹。

  这说明什么?

  说明壶里的水,就是从底上装进去的。

  再一晃,底上那个孔没见有水,壶嘴里竟然晃出了几滴?

  仿佛不敢置信,局长翻来覆去的看,又是敲,又是摇,然后捂住壶嘴:正放,倒放,平放……但不管他怎么放,底上的孔都不见有半滴水流出来。

  随后,几位领导一动不动,直勾勾的盯着林思成。

  可以这么说:如果天青釉和茶叶末代表耀州青瓷的施釉技术和烧制水平,那倒流壶则代表五代至北宋时期,耀州窑科学技术的创新水平和应用水平。

  而且是那个时代的最高水平。

  前者只代表一地,后者则代表全国,乃至领先世界好几个世纪:直到明代初,欧洲才出现水面等高原理的连通器,而且还是金属的。

  这是什么概念?

  但没出意外,技术失传了不说,连实物都绝了迹。直到八几年,才在彬州发现了一樽。

  然后照瓢画葫芦,铜川轻工所、陶工所,瓷研所相继研究了二十多年。

  其它的都好解决,唯有两点,也就是刘处长问的那两点,困扰了几家单位数十个研究员几十年。

  原理其实很简单,液面等高。但知道是一回事,实现却又是一回事:毕竟不是金属和塑料,就怎么掰就怎么掰,想怎么焊就怎么焊,

  这是瓷,必须分段烧制才能成形。自然而然,就会导致壶体与导管产生膨胀系数差异,要么一烧导管就炸,要么壶体开裂。

  其次,底部注水的梅花孔与导管接口需在高温下无缝结合,但不管他们怎么烧,最后都会漏水。

  主要原因还在于样品太少,举世就那一把,省傅还能给你敲碎了让你研究咋滴?

  甚至于就没什么文献可以借鉴,就只能一遍一遍的试,一遍一遍的烧。但光试根本没用,该炸的照样炸,该漏的照样漏。

  不夸张,为了解决这两个难题,铜川负责工业的领导,以及工业局、瓷研所,快把省里几家单位的门槛踩烂了。

  可惜,然并卵。

  但突然间,林思成就仿出来了一樽?

  要是在私底下,铜川知道后,估计能高兴得嘴笑歪。但问题是,现在是公开培训?

  会议室里少说也有五六十号人,前边的两个角落里,那么大两台摄像机……

  林主任啊林主任,你何止是断人家财路,你这是掘了人家的根?

  几位领导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教授和研究员愕然无言,都不知道这笔记该不该记。

  唯有林思成和院领导,风轻云淡,波澜不惊。

  瓷器修复中心,保护中心,你不让我研究技术,那我研究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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