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桌。
“他真的有那么强吗?”
坐在俞邵对面的男生,看着面前的棋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抬起头,有些狐疑的看了俞邵一眼,
“下着下着,我的盘面就占据了上风,他连郑勤都赢了,我本来以为我可能赢不了的。”
“不行不行,临阵轻敌是兵家大忌。”
他摇了摇头,再次低头望着棋盘,想了想之后,便将手伸进棋盒,夹出棋子。
“既然优势,那就稳扎稳打!”
“今天状态不错,说不定第一个赢他的就是我!”
哒!
棋子落下!
五列十四行,挖!
俞邵静静望着棋盘,思索片刻之后,便从棋盒之中再次夹出棋子,飞快落下!
哒!
七列十四行,夹!
黑子白子不断交替落下,双方一时间落子如飞。
下着下着,坐在俞邵对面的男生的脸色就有些涨红起来,表情有些难以置信,落子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足足过了两个半小时之后。
“我……我输了……”
坐在俞邵对面的男生愣愣望着棋盘,开口说道。
“多谢指教。”
俞邵低头说道。
“多谢……指教。”
坐在俞邵对面的男生咽下一唾沫,然后有些口干舌燥的开口回礼道。
二人行礼过后,俞邵收拾好棋子,又向裁判汇报完成绩之后,转身离开。
坐在俞邵对面的男生许久之后,才终于缓缓起身,离开对局室,向食堂走去。
没过多久,他就来到了食堂,打了一份饭菜之后,失神的开始吃饭。
不远处,有几个职业棋手正在聊天。
“你考上律师执照了?”
“又是职业棋手,又考上律师执照,你还让不让人活啦?”
“你拿比赛奖金都在江陵市中心买房了……”
一切喜怒喧闹都与他无关。
他恍若无闻,只是一个人怔怔吃饭,仿佛失了神,脑海之中不断浮现出刚才那一盘棋之中,俞邵的每一手棋。
“潘恺?”
这时,一个青年端着饭菜,来到男生旁边坐下,好奇的问道:“听说你今天和俞邵下棋?输了?”
听到这话,潘恺终于回过了神,看着青年,点了点头。
“输了就输了嘛,你才十七岁,年纪轻轻就四段了,未来大有可为,以后能赢的嘛。”
青年拍了拍潘恺的肩膀,安慰了一句后,问道:“他棋力怎么样?”
“我一直听说他非常强,但是他毕竟还在打预选赛,没有棋谱流出。”
青年笑道:“所以他究竟强到什么程度,我还是一无所知。”
听到这话,潘恺突然停下筷子。
他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我这一辈子都赢不了他。”
青年一下子愣住了。
“无论我如何磨砺棋技,无论我付出多少努力,无论我如何绞尽脑汁,我……都不可能赢他。”
潘恺闭着眼睛,开口说道:“起码,以我的天赋,绝无可能。”
他抬起头,看向青年,开口说道:“下完这一盘棋的那一刻,我甚至希望,我只有初段水平。”
“为什么?”青年不解:“因为那样,以你的积分,可能就碰不到他?不会跟他下棋?”
“不。”
潘恺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怕和他下棋,我不怕和任何人下棋。”
“那……为什么?”
青年忍不住追问道。
“因为那样,我就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输。”
潘恺语气有些微弱,开口说道:“那样,我就真的能觉得自己以后还能赢……”
青年看着潘恺,讷讷张嘴,最后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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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棋士的心声
东海市,东部棋院,十段战本赛。
此时,在这间手谈之室之内,架着无数长枪短炮般的摄像机,摄像头无一例外,全都对准了棋室中央的棋盘。
棋盘之上,棋子先后落下。
于那张龙飞凤舞的写着“坐而论道”的字帖之下,这场棋局既无诡谲,亦无煞气,但却以堂堂正正之师,隐几分肃杀之意。
棋桌一侧,一人年约三十,眼神有神,气质儒雅,另一侧,一人大约四十多岁,一头黑发浓密,望着面前棋盘,攥紧了手中折扇。
二人的额头鬓角,此时都已经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负责记谱的初段女棋手,看着二人先后从棋盒之中夹出棋子,缓缓落于棋盘,不由下意识的咽下一口唾沫。
“好帅……”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二人落子之时,都携带着某种气势,仿佛有种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可这种压迫感,并不会让人难受,只会让人感觉到无比庄重,让人看到这盘棋局,就彻底挪不开视线。
二人均是将右手伸进棋盒,然后以食指和中指夹出棋子,无名指和小指微微分开……
再然后。
哒!
棋子落下!
每当棋子落在棋盘的那一刻,那清脆的落子之声,足以让所有人心神一震!
二人每次落子,都不会在落子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收回手,而是在落下棋子之后,将棋子微微推到点位最中心的位置。
直至确定棋子摆到了最标准的位置,没有任何一丝偏移后,他们才会缓缓收手。
从夹出棋子,到落下棋子,再到最后收手,竟然……有一种美。
是的,美。
哪怕完全不懂围棋的人,看到这盘棋局,都能感受到这种美,为之感到深深的震撼,但,不得不说,不懂围棋是他们的损失。
因为懂得围棋的人,在看到这种美的同时,还能体味到棋局的波澜壮阔,看到那隐藏在美之下,那种不仅余味深长,而且惊心动魄的锋芒!
寂静的手谈之室内,仅有棋子落下的声音,不断回荡。
“这就是……高手的对局。”
记谱的初段女子棋手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心中只有向往与憧憬之情,望着这盘棋局,不知不觉,竟然有些看呆了。
不久之后。
那名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望着面前的棋局,默然片刻,终于将手中折扇放下,低头说道:“我输了。”
听到这话,对面的棋士也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开口道:“多谢指教。”
棋局,结束了。
二人刚刚行礼完毕,就在这时,突然“咔嚓”一声,手谈之室的大门便被推开了,紧接着,蒋昌东就走了进来。
看到蒋昌东这个不速之客,棋桌一侧,那名四十岁左右的棋士不由皱了皱眉头,而那名三十岁左右的棋士也是微微一愣。
蒋昌东一路走到棋桌前,向棋盘投去视线。
仅仅看了棋盘一眼之后,蒋昌东便收回视线,然后向那名四十多岁的棋士看去,笑着问道:“老倪,你到底是怎么了?”
“莫非十年前,曾同时坐揽大棋士、天元、名人三大头衔的倪敬彦,手中的剑已不利了吗?”
听到这话,倪敬彦沉默不语。
蒋昌东望着倪敬彦,片刻后,才开口说道:“老倪,争棋就要开始了。”
“听说你前不久,还输给了车文宇那小子。”
“那小子才十七岁吧?他英骄杯的战绩目前也是全胜,年轻一代的争棋,有那小子在,看来是有不小的指望。”
说着,蒋昌东突然话锋一转,开口道:“不过,对于这个消息,我说实话,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蒋昌东微微眯起眼睛,对倪敬彦继续说道:“老倪,别到时候参加争棋的十个棋士中,曾经被誉为中国五绝的五大棋士,只剩下我和老庄。”
说完,蒋昌东也没等倪敬彦回话,便扭头看向倪敬彦对面的男人,开口道:“严圣轩九段,恭喜你赢下这局棋,离十段战挑战赛又更进一步。”
……
……
江陵。
两天后,天骄杯预选赛再次开赛。
俞邵一早就打车来到了棋院,刚下车,就看到不远处,苏以明刚好从另一辆出租车走了下来,看到俞邵后,也微微一愣。
二人已经有快一个月没见了,之前的英骄杯比赛刚好错开,不在同一天,而头衔战一个人报名的是国手战,一个人报名的是大棋士战,也不在一起。
“老苏,你的英骄杯比赛也在今天?”
俞邵走了过去,好奇的问道。
“不在,我这两天连着都有比赛,今天是大棋士战的比赛,英骄杯比赛在明天。”
苏以明摇了摇头,和俞邵一起向棋院内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你应该还没输过吧?”
“输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