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福地下,武庸将宝船往福地的裂口边缘一推,转身便踏着罡斗步,一步一决,三步一印,直朝着那天傀子而去。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他倒是想要掀开这家伙脑袋看看,看看他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那面七神巫偶嘴角轻勾,与天傀子的替命灵傀捉着迷藏,巫灵神偶每行一处,必定罡风狂舞、天火横空、再有紫雷霹雳,巫灵神威名显化、风火雷三灾随身,仅此一行便扰得天傀子难以分心。
见得大天魔手被玄黄气缠上,短时间难以抽身,天傀子食指一挑,两道无形阴刺瞬间就洞穿了两只巫灵,随后才驱动冥火骷髅,横在身前。
再一掐诀,自那颅骨之中,幽幽冥焰翻腾不休,自其眼口鼻中连出五道冥火,蓝焰一卷,刹那间便覆盖了其身前十数里地,福地中但有草木巨石,皆未之一燃,化作焦物。
“天傀子,我真想掀开你的脑袋瞧一瞧,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只听到一阵清冷的叱喝。
自云空中有一黄衣道人矗立,银发随风飘舞,索索作响,周身乃是玄黄之气与丹汞金气轮转,金银二气宛若混沌盘龙,辗转流动。
而那武庸右手高托之处,一颗千丈大小的星辰正被其托在掌心,真真好比摘星拿月,辗掷乾坤。
随着武庸叱喝之音落下的,便是那仅仅擦着天傀子法袍而过银色星辰,堪堪躲过之后,迎面而来的又是一颗。
这一颗正中冥火骷颅,二者却是对了个正着,滔天冥焰与银月星力斗了个旗鼓相当。
轰!
砰!
紧紧擦着天傀子的衣角又是两颗陨星砸下,直至第五颗星辰落下,终是避无可避的被武庸将其砸到了地底。
但武庸丝毫没有停顿,脚踏罡斗,一步一印,额头上星图闪耀,右手每一高举虚托,便从未知星界引出一尊银陨星,大到十数里直径,小到数百丈不等。
那返虚的还丹道体几可力破虚空,一步一星辰,随手拎起这颗颗陨星,如落英缤纷般一一砸下。
像极了星君下凡,举手投足间便是无尽伟力垂落,左手揽月,右手摘星,只让这座福地不住地震颤,再经不得他几击。
“哦?”
见得地面上的两颗陨星被巨力顶起,武庸右手再凌空一甩,九节法杖落入掌心,玄黄、丹汞、黄天、星力灌入其中。
武庸右手三指轻转九节竹杖,再当头一击劈下,三道加身,一杖摔整座福地颤了三颤,自那万丈长的裂谷,深不见底,三花虚影齐聚武庸天灵。
这一击,三花聚顶!
有上古元神之威。
若说袁仲,缰绳缚狻猊,左手驭太古战车,右手擎太阴玄幡,厮杀间驱九日环月,纵横九霄,尽得上族真修风采。
那么武庸便是修得神通果,掣万法而归一,诸法变化以压阵,不及法躯拿千山、捉日月,移星换斗,凌空踏斗掷诸星,一杖盖压堪将才!
再望向地面,那几乎撕裂福地的裂谷以东是玄清真君的五山八海所镇诸修,裂谷以西是被震得七零八落的先登道营,穹顶是瞩目的四大道官、青甲道将。
场中默然!
直至良久之后那深深的裂谷中,才有一尊金灵巨臂伸出,再左右横甩,拍碎了两旁的碎石后,终于是露出了身形。
原是一尊千丈高的四转金甲巨灵神傀!
只是为了挡下那一杖,灵宝级巨灵傀的胸腹部已被撕裂出一道不小的口子,几可看到内部的傀儡结构。
见得此状,武庸亦知这疯子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拿下来的,左手一挥,玄黄道袍几乎化作一只万丈黄龙,盘踞在那大天魔手上将其镇压。
福地中在就四处聒噪之音便起,万千凶鸦再现,这丈高鸦兵生的极端凶恶,双翅生烟,口中发火,骤然间,福地中遍起灾火。
下一刻,炙人的红光瞬间就照亮了整座福地,饶是真君见得都只觉得面部生疼,何况那寻常道人?
道行高点的,只是火煞临身,肤逸血丝,道行低点的尽皆是身起血泡,痛不欲生。
“袁仲,袁大道官!”
“不如你我联手做了这疯子,那只魔手、神傀归我,仙傀其他尽归你。”
“如何?”
武庸执掌地肺油灯,正合地肺毒煞之意,嘴角轻勾,正符合此宝暴虐之机。
而那穹顶上的袁道官,震惊于这家伙远远超越了所知情报中的善战后,心头亦是一阵微动,面上微喜,只是却在犹豫大天魔手和巨灵神傀的价值。
下方的仙傀一脉更是吓得寒毛都竖了起来,也不知宗主疯魔了还是怎得?
那中央道场的袁家道官都没能战得过,这下,又再惹上了一个狠人。
宗主啊,你这不是作死吗?
众修苦涩欲动,却沉在玄清道官的五山八海下无法动弹。
而福地偌大的缺口旁,东海的宝船上,蝎子精、混天大鹏、道营统领,乃至诸多银甲道兵皆是提起一颗心,扑通扑通得跳个不停。
见到武庸这般威势,简直就要亢奋得暴血了。
尤其是这银甲统领,以为跟了一尊镀金的世家贵子,没想到这道官却是个绝顶狠人,丝毫不逊色那闻名遐迩的袁家子!
该说,果然不愧是被天香荀氏和琼明王氏两大上族一起押注的人吗?
“武家宗子,可暂且消消火气!”
倏忽间,福地众修,上至四转元神真君、下至一转炼气道人,直感窒息。
只看到福地穹顶上突然伸出一只遮天大手,这巨掌轻轻一扭,福地上空的空间便像是孔雀开屏般散了开来,无上的云顶天宫至天穹中落下。
庆云遮天,青霞铺缀,好似仙圣临尘……
是他?
见得那座庆云天宫,武庸面色微变,脑袋中飞速勾连起因果,再猛然转头望向那天傀子。
果然,这家伙轻退数步,站到了那天宫之下,面上作顺服状。
“景宵,你不在云梦待着,手也伸手太长了吧?”
袁仲在这天宫之主-景霄真君手里吃过大亏,自是与他两看两相厌。
如今,他得了家族之力,先后祭炼了两尊灵宝,太阴炼形也是近乎大成,还真就不惧这云梦一族该死的二世祖。
然而更令他恼火的是,那景霄真君丝毫不理会他,话都懒得和他多说一句。
“蓬莱州之事,响彻九州,堂堂的蓬莱中央大道场,与四品宗门厮杀至此,平白出了个笑话。”
“我等受玉虚殿之令,在云中督察了许久,看来蓬莱五官亦没有处理此事的能力。”
“哼!”
“蓬莱中央道场与仙傀门各理五千万道铢,或派出门中弟子,或聘海上散修,把这烂摊子收拾好,在诸多真灵世家就藩之前整不干净,有你等罪愆!”
“仙傀门也不必待在蓬莱了,这里没你们的位置,举山入我云梦,你等可愿?”
景霄真君入场便是以道庭督察名义,尽压下众道官,一言决下,竟直接是要收了整座仙傀门做拥垒。
这让袁仲怎得愿意?
只是还未动手反对,却见云顶天宫深处,一尊更为耀眼的存在,大袖一挥,随手将其驱逐到了十万里开外,也不知落到了哪座孤岛上!
云梦一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是怎由的袁仲乐与不乐意?
只是可怜袁仲白白鏖战许久,只恨年年压金线,又为人作嫁霓裳!
“景霄真君!”
“元初道君令我代他向您问好。”
“同时,还捎了一句话:景家的小狼崽子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如此不讲规矩的话,云梦仙城的世子之争,可就……”
那青甲道将轻笑一声,适可而止地留下了半句话,转身领着先登道营便走。
一时间,整座福地都陷入了沉寂之中。
似乎蓬莱州的内部事务,蓬莱道官与蓬莱本土宗门的争斗,那一尊尊博弈手的座位中其实没有他们这些道官的位置。
而九州上族之争,更是寻常真君都不愿沾染的……
良久后。
蓬莱四道官与那仙傀宗主才不得不齐聚在云顶天宫前。
“我当初就发现了你,似乎修了了不得的法,果真,你的崛起速度却远比我想象的要快。”
“如今已经以棋手的身份上了桌……”
景霄真君头戴冠冕,身披华服,再见到武庸的第一面,便轻言调侃道。
他是着实没有料到武庸这么快便起了势,在他的预估中,这个小家伙须得在百年后才能入局。
真是,令寻常人恐惧的晋升速度!
景霄真君转头望向众人,似是提问,却又隐含着毋可拒绝的意志
“那便从了孤所言,如何?”
“天傀子今后入我云梦,仙城当有你一席之地,与蓬莱州也可断了因果,省却那诸多觊觎。”
“武庸,你是孤当日最侧重的臂膀之一,今后,或许亦如此,你可愿消解与天傀子的误会?”
第156章 惊怒遭袭
武庸矗立在青紫云台之端,双掌叠在身前,下按九节杖首,轻蔑地瞥向那天傀子。
“庸自修行以来,还从未遭人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辱。”
“天傀子,你该不会以为你躲在后面一声不吭,但请景霄真君出面就都了结了吧?”
在五路道官齐聚、诸修在场的情况下,天傀子连番奚落扶摇武氏,这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说和便能过去的。
而后者一步踏上云头,入得了庆云天宫的白玉檐阶,对于武庸的冷笑全然不理。
三宗道官亦是同立在一片云头之上,坐观着场中变化。
但在天宫之主的目光威压下,天傀子眸光微垂,也只得面对武庸。
“我却也不与你过多争辩,先前一事,是老道昏了头,老道在此赔个不是,还望道官还了我大天魔傀,与此闹剧画下一个句号。”
天傀子两步上前,与武庸平视,面见那睥睨之色,拱手道。
“仅是如此?”
武庸双手紧扭节杖,气极反笑道:
“若是我不还呢,你待如何?”
真真是背后有人便了不得了吗?
武庸可不是当年那个丹江岸侧,举目四周亦无所依从的少年宗子。
这般轻飘飘地打压,可再也压不住了!
“大天魔傀乃是仙傀一脉传承重宝,武庸,你真想拿,你也拿不住。”
天傀子十指勾动,却丝毫撼动玄黄之气。
那大天魔手早已陷入玄黄长河之中,如同琉璃水晶的玄黄之气介乎于形与气之间,一旦生发无垠,任由他是灵宝还是魔傀,在那玄黄龙脉的盘踞下,也尽皆动弹不得。
“哼!”
武庸再不搭理他,对着景霄真君打了个稽首,拂袖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