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二郎嘿然一笑,模仿着武庸的语气,得意至极。
那阴神一转,又化作黑蛟,整个身子还未从黄泉潭池中爬上来就几乎塞满了整个洞窟,只得收了这异化的蛟相,再化作邪异的黑袍道人,一手黑索锁提着九条黑蛟,俯视着二人。
“我警告你,别坏了宗子的事,拿了东西就早些去把蛮部探了。”
“你要是有什么歪心思的话,就别怪我了。”
血神子满面不渝,右手掐着青木簪,身后血魔虚相无声咆哮,冰冷地告诫着阴二郎。
阴二郎却是丝毫不再怕他,左手一招,那黄泉兽池就化作了巴掌大小,乃是一座四四方方的砚台。
阴二郎轻抖锁链,将那九条鬼蛟抖进了那砚台中,自顾自地轻笑道:
“我自然不会碍老爷的事儿,何况你真以为我等背叛得了?我等命魂胎光可都在那青玄福地中挂着呢,稍一动神,不得是个身死魂灭的下场?”
“嘿嘿,待我取五头黑蛟,也为老爷建一座五龙辇,煞营老大的位置,可就是我的了,桀桀桀桀!”
阴二郎得意至极,左手一招就将那乌骨大骷髅化作一枚骨戒,纳入左手中指,再模仿着武庸轻托万鸦壶的举动,踩着四方步,桀笑着出了这秘地洞窟。
也不再畏惧血神子,竟开始发号施令了起来!
“跟我来,待我尽收那零碎的禾山道统,为老爷好生参透了这南域有何变故……”
望着那得意忘形的邪道子,蛮黎犹豫半晌,才转头问向血神子。
“血老大,这……”
“哼!且跟着这浑人看看,等下遣几只血影去,抓几只罡煞老蛮搜魂便可。”
“至于这家伙,等宗子的正事办完了,我会让他在血海里好好泡上几天的。”
血神子按捺住想要教训这混球的冲动,瞥了这洞窟一眼,收起青木簪后,二人就追了上去。
眼睛麦粒肿,这两天就少了点
第167章 巫灵神?
南域千山。
莽荒大泽之旁。
一座连绵数里的城堡坐落在此,以高领长城衔接一片,从远处看,哪里是坐落在山脉上,那直接就是建立在一株枯死的古槐之上。
古槐虽枯,高逾千丈,各支主干却是连绵数里,如死而不僵的巨魔一般,守候这片土地,于是魇蛮一脉以此祖木为基,或镂空雕其洞府、或外扩建其城墙。
待魇蛮一脉入驻,日夜供奉,这古槐之上再生新枝,枝上撑起新城,便是木魇城了。
这蛮部乃是由蛮王与三名祭司同掌,蛮王为戎,祭司尚祀,魇巫蛮王与白日里护一脉安宁,魇诸大祭司使诸邪不扰其等清梦!
只是去岁前,蛮王新丧,今岁,其子又遭刺,新王还未传火,便身死魂灭,传承重宝遭贼人所掳。
今蛮王一脉尚只留下一女一子,幼子亦不过垂髫,魇蛮一脉着实是风雨飘摇……
“兽王七子来访我族,还请王女换一身衣裳,入前殿见一见七王子!”
在魇城正中那座七层城堡的后堂内,一楚楚可怜的少女正身披白服,低头跪坐在地,旁边的垂髫幼童也头顶着拖到地板上的白布,朝着火盆中添置黄纸。
任由门外之人连番催促,久久不应。
门外之人许是等得乏了,竟两步上前叩门,将那青桐殿门拍得嘎嘣作响。
“父王刚亡,兄长又丧,几位叔叔就要把整座魇城卖作好价钱了吗?”
“我好歹也是蛮王之女,就算是他部蛮王前来吊唁,也无须盛装相迎的道理吧!”
殿中少女义愤填膺,但此言却是显得过于武力。
“王女,须知今时不同往日了,大哥若是还在,我等尚且还有条出路。”
“如今,大哥去了,老祭司垂垂将朽,大郎祸乱部族,非强娶那泽畔采桑女,连累自家身死不说,祖器也为人所夺。”
“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且随二叔去,投了那兽王部族吧?”
门外的络腮壮汉虽是埋怨,但终究是不愿动手,长叹劝导道。
可他身后的几位蛮部统领便不是这么好说话了。
“大统领,和这丫头片子讲那么多干甚,他父兄无德,老王气伤大祭司,那精虫上脑的太子更是丢了族中祖器,连累我魇部至此。”
“哼,也该她兄妹为魇部牺牲了!”
后方的几名魇部统领异议可不小,直接便上手踹门,要强行将这兄妹二人拖拽去见那首蛮部的王子,几脚下去,径直将那青桐门板踹的开裂。
这番暴力之举,直吓得殿内仆人们躲在角落中丝毫不敢动弹,那魇王幼子也是开始懂事了,惊惧而哭,一时间,倒是闹了个鸡飞狗跳。
[紫符,三指结印,自可召雷霆之能轰杀这等悖主之辈-]
[炎符,二指轻掐,只需一挥便可扬了他等骨灰-]
[堂堂王女,似鹌鹑般,真出息-]
只见那丧服少女低头啜泣间,身形一僵,后背寒毛倒竖,但这般惊险之刻,也顾不上其他,将怀中突兀出现的符只往那门外一甩。
顿时,那六道符就像是天雷勾动了地火,青烟溃散间雷火齐发,直直破碎那半堵殿墙,只见殿内瞬间一亮,下一刻那两名砸门的罡煞统领便通通化作了焦炭。
这道变故,一下子就让殿外的诸般魇蛮心中一惊。
莫非魇王还给这对不受待见的子女留下了护身之法?两名罡煞统领就这般瞬间就没了,真真是骇人!
魇蛮部那位大统领此时更是面色阴晴不定,又见到这王女如此狠辣,冷哼一声。
“既然王女宁愿如此残杀我魇部的统领也不愿去应付一番,那老夫也不多打扰了,王女自己去处理吧!”
这名与他同族的长者,亦是满面怒色地甩手而去。
那青烟尚且弥漫的破碎殿堂中,只剩下低头啜泣的少女、哇哇号哭的孩童和吓得瑟瑟发抖的仆人们。
“你们,都出去吧。”
良久后,只听到那少女沉声一喝。
“连你们也叫不动是吗!滚出去!”
王女拾起地上的蒲团便是朝着角落的仆人一砸,这歇斯底里的怒叱还真将众多仆人吓得连爬带滚,生怕也遭了那两位的后尘。
“吵死了。”
只听到那棺椁之上突传出一道不耐烦之声,那捧着纸钱号啕的幼童就像是被什么点中了眉心一般,砰的一声就栽了下去。
那少女连忙扬起头颅,朝身侧望去,头顶的白帽落下,倒露出了那齐脖的一头黑发。
她瞳孔一缩,猛然看向那棺椁。
“你是什么人?”
“能是什么人?被此处旺盛的香火引来的路过之人呗。”
伴随着一声冷笑,棺椁之上一只诡异的三寸人偶开始显形,白发腮红,面露诡笑,双手抱胸,高坐在那棺材之上,俯视着二人。
“当然,你也可以唤我一声-巫灵神!”
那少女闻言后,心中顿时激动而起,带出一丝笑容,并起身后退两步,躬身作揖。
“您是父亲的友人吗?是族中的长辈?老祖的魇灵?”
这魇蛮一脉的王女檀青,面露期盼之色,却是将希望都放在了这巫灵诡偶之上。
但!
“可别乱认祖宗,你家祖上有些什么底子你自己不知道吗?但凡有这么个祖宗你也不会险些让家奴绑了送人吧?”
那巫灵坐在棺木上只是冷笑。
这小姑娘倒是个会认祖宗的,就差纳头便拜了。
“可我,我只是庶女,怎知宗族之事?”王女唯唯诺诺,却反驳道。
嗯?
“你是蠢货吗?大宗哪来的嫡庶之分?你家的礼师怎么教你的?”
“哪家的大宗不是诸子相争,斗得你死我活的,嫡庶之分?那种小宗驭下的规则,你……”
“啧啧,难怪你弱得跟个鹌鹑儿似的,都被人骑到脑袋上来了!”
棺木上的巫灵差点被气笑了。
感情他前面序列的兄父死光了,她还在纠结嫡庶,任人欺凌,要放在九州随便一个世家,早就迫不及待地登上这大宗子位了!
“可是,要轮的话……”王女再望向身侧的幼弟,摇头道。
“你现在掐死他,不就没有幼弟了吗?”棺木的白毛人偶懒得再和她废话。
此话一出,那少女的心顿时就跌落了谷底,果然,眼前这一个诡异人偶不是族中的祖灵,怕是自群山闯入的邪灵。
得先稳住他,暗中呼唤大祭司,不然,还不知道会酿成何等大祸!
王女心头一转,立刻就有了定计,也不恼怒,只是微微摇头拒绝了那巫灵神的提议。
但还未进一步动作,就有卫队快步入了这后殿,见到殿墙有一道巨大的缺口,立刻拔出了腰间的兵刃,闯进了堂中。
“王女安好?”
为首的披甲蛮士一个冲撞便入得这灵堂,望了一眼那娇弱的王女,同时看到昏厥在地的幼童,惊问道:
“小主人这是?”
“太伤心,哭得昏厥过去了。”
少女红肿着双眼,摇了摇头道。
而后方的一名黑袍蛮兵,附耳至那蛮士耳边,低语数声。
“啊!”
“这几个老贼,该杀!”
那蛮士听闻此报后目眦欲裂,竟单手将那报信之人都提了起。
只是暴怒之余,他倒也没有忘记此行目的,拱手对王女一礼。
“族中巡逻士卒有一队猝死在城外,经检查是被人抽了魂,还望王女振作起来。属下……属下这便去将那老贼和蛮部的畜生赶出去。”
那勇武蛮士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下四人在殿外守候,带着随从立刻就怒气冲冲地往外去找那几位统领的麻烦了。
从始至终,那武庸人偶就高坐在盖着白布的棺椁上诡笑,但没有任何人看得见、听得见。
“好吧!我抽的魂,毕竟,你们魇城有点难找。”
白发人偶双手一摊,但浑不在意的话语,着实令人胆寒。
将近二十条人命,仅仅是因为寻路便被它随手磨灭,这就是邪灵啊!
白服少女哪里还按捺得住,右手当即在袖中捏碎了族中的驱邪铃。
“不用通知他了,那位老祭司或许,也身临同境呢……”
果真。
在魇城的十六层高塔之顶,一位衰弱到有些腐朽的老道正坐在榻上,浑身法力聚齐,紧紧地锁定着对面那只人偶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