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嗣王嘿然一笑,双手抱胸,靠在墙角数落着此方大夏现状。
“我看呐,这大夏帝朝的诸王也果真强悍,那位帝,似乎压不住诸境了?”
“老爷,您说咱们下一步该如何是好?传闻那神农百草、四时诸气当是皇室的秘传,咱们堵在此方北境可是……难了啊!”
此时的苍嗣王入赘龙宫,数载前刚在天河道场的翡翠湖龙宫留下一子一女,承的是还是他的星空苍龙之血脉,既育家室,又兼恭顺,武庸便去了他体内的天铅禁制。
又加以苍乃是武庸第一尊收入麾下的神魔,三转仙丹、四阶玉液金丹以及在星界数十年以星辰精粹淬炼过的星空苍龙血脉。如今的苍,那苍龙真身已经突破了一千三百余丈,处在一个超越尊王,临近大圣的层次了。
而他的修行体系,更是从神魔道,转修为金丹道,以那三转仙丹辅佐玉液金丹,在体内化生出了一颗龙珠大丹,反倒压上了那诸多的龙子龙女一头。
如今,实乃是春风得意!
只是此打趣之言一出,苍便感到一道不善的目光投了下来,当即闭嘴,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在旁,聆听着九灵大圣的教诲。
“听闻北境八百小世界已经被分割了开来,东面有饕餮大尊阻挡,南面为蓐收氏族举攻。”
“我观那镇海王胸有韬略,又是一位不逊那大赤天主的天人王者,八百座世界,总该能抵挡个千百年的。”
九灵坐到武庸身侧,强调道。
大夏如何,他并不在在意,只是九灵实在不想与荒域诸圣对上,一则他族中九头氏上有一尊老圣,下有诸多儿郎,虽无太多生死相托的情谊,也着实不太想同室操戈,凭生遗憾。
而且,他着实讨厌这片北境泽界,这大夏北境八百界,尽是泽国,不是横竖经纬水网密布,便是海中界、泽中国,令他这旱狮子极为不喜。
如此,又是平生诸多烦躁。
然九灵在发着牢骚,那正抱着两卷大夏北境军中实录,正细心观摩着的武庸只是随意睥睨了他一眼,立时就让他闭上了嘴。
此番遇见荒域诸圣,不让他出手,那是给足了他九灵面子,但他要是因诸圣故友之情妄图干涉武庸,以至于此行出了什么差池的话。
九灵毫不意外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怕不是玄尊手腕上要多一串灵宝法珠,还是金色狮子头图腾的九子法珠……
“哦,原来是他!”
阁中安静下来后,武庸终是翻到了两年前的北境军情,那横断北境与东南帝境之间的上境大尊-饕餮大尊。
这位可是老熟人了。
当日那饕餮一口吞折了武庸洞天中的世界树-扶桑,逼得他当初不顾一切,勾兑下星辰禁法,若是当初未有天一帝君响应,想来武庸的下场,也只能是以大法力祭出那先天灵宝混元锤,舍了这尊重宝来得以脱身了……
刚看到那饕餮大尊的名字,武庸心头便有些蠢蠢欲动。
“镇海王?”
“北境八百界的防线,的确很不错,诸界战帅寄托诸界界壁,天人王侯在天,上下合力,至今未陷一界,当初三天若有如此的界壁,就不至于这么多尊仙主,为那荒域一路打进去了。”
“真要动的话,倒不妨兵行险招……”
话至最后,武庸的声音仍旧是还有一丝丝的犹豫。
证仙境之后,他毕竟还未有过太多的斗法,玉皇纪一行,诸雷将本就是诸仙官的敕令护法神,硬要说实力,也就是真仙而已,但到了上境这一层次,可又是另一番天地。
何况混沌中的上境,无天意限制,底蕴却是更加浑厚上一些。
又再思衬对比了一番自家手中的底牌,武庸仍旧是觉得可以一行。
“我欲联那稷侯、镇海王,东进,弑杀那名上境大尊,诸君以为,如何?”
“无寸齿之功,如何求取那人皇经?我以一尊上境头颅,既可算是悬赏交换,亦能让我道心大快,念头通达。”
有着星主的禁术在身,武庸还真的就敢搏上一搏!
传闻荒域有四尊上境,两尊在那东境与夏帝对峙,那刚刚晋升上境的帝江氏,怕是还无甚能为,只能算半个上境……
何况,即使是那大夏的王,可也远远没有资格留下他这般的九州仙主在麾下听用。
“苍,你去唤那稷侯来此……”
武庸历来都是如此,只要是他决定之事,那询问之言便不再是询问。
于是乎,那大夏稷侯入那仙主宫阁停留了数个时辰,出来时眉头深蹙,欲言又止,驻足许久之后,直往那北渊王宫中而去……
数日后,整座北境的兵马都开始无声无息的调动起来。
前线六尊天人王侯交互戍守,庞大的玄修兵团在私下缓缓拔营,大夏的战团制极为严苛,拔选良家子,以一界之力供养一军,上下赏罚连坐俱为一体,以四转战帅统御,令行禁止,极善征伐,光这北境便供养着六百余支兵马。
又有诸界壁在前方阻挡,荒域的哨探都进不来,凡他域流民乱军靠近,亦是只能被乱箭射死……
境外神魔攻势收敛,但北渊王城中却是暗流汹涌了起来。
北境界壁处,六尊天人诸侯只知晓前几日来了一支外援,将有大动作,但具体却为保密,只令他等死挡住东南方向将出现的任何一尊大圣。
北渊一脉的王与侯此时则是领着最精锐的亲军与武庸、稷侯阴潜而东行。
“仙主真有把握?”
“此番你我自北境出,十尊天人战力,不逊于帝境,自是可将那战线反推,何必弄险?”
镇海王心中原是极为不愿,可他还真就未必能压的下这位仙主,若是惹得其生愠……
唉,只怪他战前私下将止戈侯、血衣侯、冠军侯三位大夏帝境来援的战侯遣去了三天古界,此刻手下堪用的人马实在是捉襟见肘。
此时也是别无他法,那位荒域大尊确实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除此之外,你又能有何办法?
“本官有仙庭的宗旨,自然是无法久驻北渊诸界,与你在此驻守。”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这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手段。”
“纵使因此陨落些战帅、诸侯,对你大夏而言,也是足够赚的,对吗?”
武庸却是不愿与其多言,三天古界便是因这镇海王之后,三尊天人引七路大圣游离在侧,此刻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他此番来,所携的宗旨也不过是确保大夏帝朝不至于崩溃,维系着这南极混沌脆弱的三方并立,仅此而已。
得武庸这般相怼,那镇海北王也再未出声,只是四人乘云同行一路。
“两位天侯且入本官洞天之里,待到战时,再一齐杀出,直取那饕餮头颅,破了那荒域分围而歼之势。”
行至一半,武庸又是蓦然出言,一掌将那镇海王脉的黑水侯与稷侯纳入了洞天之里,又偏过头来与那北王相告:
“道友与我最好是佯装强行冲开封锁,使得那孽障松懈,费心追逐,往东又北向,将其诱入不毛之地,围而歼之。”
“北方遁术如何?”
行至半途,武庸又是连番相告此势,问戒这北王遁法。
“堪用尔!”
北渊镇海王自是也不甘示弱,冷声答道。
自此二人再度无言,一金一玄两道流光瞬间划破天际,幽幽的东行而去。
此刻的大夏腹心,连绵的天际为之坍塌,苍青天穹之上黑黝黝的破开一道道大口子,自那幽深的虚空裂口中有狂暴的罡风滚滚呼啸,大地之上生得灾火暴烈,旱地万万里,此北境与东面帝境的交界之处,二十余座世界皆是如此。
轰隆隆……
大地在震动,有万丈巨物行走在这片天地之间,那是一只羊身人面的恐怖大凶,其胸口生得一张狰狞鬼脸,虎齿人爪,路过之时有婴儿啼哭之音不止,每行至一处,不知有多少生灵为其吞噬。
饕餮大尊受蓐收令,驻守此处,将帝境与北境间隔开来,要彻彻底底的困死大夏诸境。
只是这饕餮生性贪婪,无物不食,与那帝江氏族、蓐收神系等不同,连麾下的兵将都少不得兴致起来就成了他腹中之食,只有一位鬼圣能与其同事,二人一主一次,也算是将此方最后一个板块围堵了起来。
“大尊,又有人要冲出北境了,似乎,又是那位北王……”
一尊无形无影的鬼影自那漆黑的虚空中显化出来,幽幽道。
“哦?”
饕餮止住脚步化作人形道体显化,那贪婪的目光只扫视到这无形无影的老鬼立时便有些嫌弃,但当听到那北境的王又想冲破封锁时,当即来了兴趣。
“桀桀桀,上次让那两位王跑了,可真遗憾。”
“传说修五帝法的王族,那可是上好的佳肴啊……”
第351章 弑神如何?
“它,来了!”
武庸在前,偏头对着那镇海王轻笑一声,下一瞬便是化作金光北投万里而去。
淦!
那北王此刻见武庸遁光陡然提速疾驰十倍不止,心头就是暗骂,感受到后方恐怖的气机来袭,亦是卷起真气,身化一道黝黑渊水光华紧随其后。
二人刚刚遁走数息,一道黑影便落了下来,那是一尊极为可怖的凶兽,高逾万丈不止,只见到两人落荒而逃的身影便不住的轻笑了起来,那笑声似极了婴儿夜啼,渗人至骨。
下一瞬,那巨大的凶兽便踏着那道被破灭的大界残骸,迅速的奔袭了上去,前方王侯慌不择路,后方混沌大凶桀然狩猎,只有那尊最后来到的阴鬼大圣,朝着界外的荒域诸圣传讯,简短的例行介绍了一番,再快步追逐了上去。
大夏三千界好似一蜂巢大炉,万物生长,总是不那么平均的,但所繁华者,不过东面的帝境与北境,而此刻北境与帝境两方界域被阻截,武庸与镇海王只得北逃,往那三千大界的最边陲之处而去。
饕餮一路横过座座世界,这混沌大凶的真身,使得它足以冲破无数的阻隔,没有法阵加持的界壁、空间?在那双饕餮弯角之下,一触即碎,同时,它的身形离那前方的遁光亦是距离越来越近。
似婴儿啼哭般的凄厉之声越发恐怖,武庸与镇海王一前一后,狂奔两个日夜,几尽走投无路。
“桀桀桀,大夏北王,虽说早死晚死都是个死,你就这般沉不住气吗?”
这可是这位北王第二次企图冲破封锁,连通帝朝了,观其路线,怕不是想从边陲之界,绕三千大界外围而走?
“哼哼,此番,你就安心入本尊腹中,好生忏悔吧!”
那饕餮大凶桀然冷笑一声,恐怖的真形人立而起,双掌上前一抓,便要将武庸二人一左一右拿至手中。
而那镇海王则是余光瞥了武庸一眼,大氅随风舞动,双臂横推,黑帝颛顼法,临渊镇泽术,于他等天人玄修而言,人道真意早已炼入骨髓神魂,一拳打出立时变化幻化作泽被万物的无底黑渊,携倾覆天地的真意,轰然镇下。
饕餮望见此法,倒也不再那般托大,周身焰光自燃,双爪横压而下,震的那大半云天轰然坍塌。
然,那镇海王终究是天人绝顶,一拳横推出黑帝虚影,径直将他那一掌挡下,甚至将其缠绕在手臂上的光焰生生磨灭,饕餮的右手亦是切切实实捞了一个空。
“不好。”
饕餮只觉汗毛一竖,便觉一道纵地金光自远处投射而来,不过瞬间便近了他的身前,下一刻,饕餮大尊只觉额首一阵剧痛,整个人便是眼冒金星,摇摇晃晃的倒退数步。
武庸一道纵地金光欺身向前,混元祭起一击正中,直教那饕餮大尊头寻目眩,亦是此刻,武庸当即化身作昭神之态,天铅玄黄、三灾道力浑然缠绕在侧,化作一皇天神明,执杖矗立,又有大夏稷侯、黑水侯,九灵狮圣齐齐唤出。
武庸左手摄回青金如意混元锤,右手持杖一指,那先天青丹葫芦中霎时便是天铅诸气尽溢,似混沌风暴一般席卷万里,光怪陆离陷仙旗封锁万里云空,四气席卷而动,金云妙法横生,将此方天地化作一座天铅牢笼、玄黄大狱。
及至此时,武庸右手节杖横指,雷火纷飞,跳动不止,左手压在腰间,掂起混元锤,轻笑一声,冷喝道:
“饕餮,可还记得本官?你的事发了,在此伏法吧!”
随着武庸话音落下,这片边陲小界的天地径直便被封锁,天精地髓,玄黄落世,天地中的一切都为之固化,崇山峻岭,草木霜花,土石走兽,尽皆裹上一层冷银,流水不腐,却化作银汞汨汨,这片天地所有的生灵,就在那一瞬,凋零。
镇海王心头一寒,话落到了嘴边,又是化作无声,而后便是祭出臂铠跳入战场与武庸并立。
天人绝顶的王者,两尊天人境诸侯,一尊老牌大圣,以及那位始作俑者-旨玄武庸!
这是一座针对饕餮的诱杀、埋伏?
“开什么玩笑,小东西。”
“哈哈哈哈哈,你不会想要告诉本尊,你们要杀我?”
这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造化铅气若雪原翻滚,其中的浓郁到极致的光华状若黄金,那便是铺天盖地的玄黄之气。
黯淡而昏郁的雷霆不时在这苍穹中跳动,金焰似乎火雨般瓢泼而落,狂风撕裂了诸天人的法意、道则,像是在发出飒飒的嘲笑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