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性。
众生众灵最纯粹之质。
可炼化法力增进道行,亦可蕴养天赋强化神通。
南奕蓦地升起一股明悟:在他成功镇压喷水婆后,喷水婆部分灵性,基于此世天地法则所衍机制,自发转移到他身上。
此即,降伏诡灵之灵性反馈。
而灵性,则如前世游戏之经验值,可用于人物升级,即增进道行;亦可用于技能升级加点,蕴养提升天赋神通之阶秩。
当然,也可以先放着,留备后用。
南奕眼下并无修行功法,不知法力应当如何炼化。他想了想,干脆将新得灵性投入「洞真」天赋,稍作尝试。
但喷水婆果真不愧为新手怪,实力微弱不说,镇压后的灵性反馈亦不多,远不足以令「洞真」天赋升级。
南奕自嘲一笑,知道自己是想多了。技能加点,绝不简单。
不过他也不觉可惜。就这么点灵性,根本没有留着备用的意义。
南奕收回思绪,平复呼吸,扭头看向宋府众人道:“好了,贼婆已去,大家可以进来了。”
不过,即便南奕如此说了,宋府众人仍是有些迟疑,不敢进后院。
还是宋父最先反应过来,当先迈步,重新进了后院,迎向南奕。
宋忠也急忙跟上宋玉书,来到南奕跟前,向宋玉书介绍道:“父亲,此乃孩儿学舍同学,姓南名一。”
南奕主动招呼:“宋叔好。”
宋玉书此刻,心中其实有点凌乱,不知该怎样称呼南奕为好。
他既觉南奕非是常人,又觉南奕终是宋忠同学,太过恭敬反为不美。
宋玉书定了定神,方才开口:“贤侄,眼下具体是何情况,可否说道一二,给个章程?”
“宋叔,具体来龙去脉,其实我也不敢十分确定。”南奕斟酌用词,接着说,“不过先前听宋兄说起,贵府今早是从昏厥丫鬟处得知贼婆埋尸地点,我便意识到不对,知你等当是受了贼婆蛊惑。而这贼婆,也定是神诡之流,绝非凡人。”
“虽然我对神诡之事不甚了解,但贼婆变作的丫鬟,看起来并不厉害,我便斗胆出手,试着将其解决,免得你们后续步老夫人后尘,同受其害。”
宋玉书着急问道:“那这贼婆,究竟解决与否?”
南奕面现无奈之色:“宋叔,我对神诡之事,亦感懵懂。但想来,我只是一介凡人,要说彻底杀灭贼婆,肯定不可能。不过就现下而言,当是暂时解决了才对,于短时间内无需担忧。只是,要想彻底根除隐患,恐怕还是得找真正的奇人异士。”
“既然神诡之流非是话本小说虚言杜撰,那些奇人异士,应该也有些是确实存在。奈何此等异人,神出鬼没,我又怎生找得到?”宋玉书叹了口气。
对于神诡之说,大离王朝并无官方定论,既未承认,也未否认。
相关口径上,或可用四个词总结:神诡莫名、神诡莫测、神诡莫言、神诡莫近。
大意就是说:神诡之流,就像是凡人编造的妄说,莫名其妙;既难以弄明白它们的言行逻辑,也没必要去探究神诡真伪;甚至于,倘若真的遇到了神诡,也不必声张;或许,越是喜欢讨论神诡之人,就越是容易遭遇神诡。
在大离王朝此等宣传口径下,民间对于神诡之流是否真实存在,是真的有些迷糊。
基本可以说,只要不是自己当真遇上,大多数人都更倾向于认为:神诡之流,当是志怪小说家编造杜撰的戏说妄言。
宋玉书回忆往昔,顿起唏嘘:
“这宅院,乃我昔年调来南山县为官时所购。当时还在想,县里居然轻易就能买到空的偌大宅院。但现在看来,恐是因此宅院不甚干净。”
“贤侄既已杀死贼婆,这宋府应是能得至少几年清静。不过此地终非善地,不宜久居,我也得考虑将其出手。”
言及此处,宋玉书便对宋忠说:“忠儿,今年岁考好好考。等你考完,明年直接举家搬去南天城。”
宋玉书在南山县有着官身。但此世官身,一方面与南奕前世编制身份比较像,另一方面,由于此世各行各业都格外重视规矩,不同行业规矩相互制约下,也使得此世官员,并不存在多少油水可捞,更像是一种职业身份。
是以,在大离王朝,官员,尤其是宋玉书这等小官,想往上升职或许不太容易,但申请同级调动,却不算太难。
许是因南奕在场,宋忠讪讪笑曰:“父亲,今年岁考,孩儿怕是得名落南兄。”
宋玉书浑不在意地说:“拿不到岁考第一,无非是去不成无相书院。但南天城又不止一个书院,大不了花钱拜入其他书院。”
大离朝廷,下设九部,即文武工商农民刑礼吏九部。
各部都有对应之书院。其中,文部对应无相书院,亦是书院魁首,颇类蓝星天夏教育部,于各城设学院、各县设学舍,普及教育。
而其他书院则有点类似于南奕前世的职业学校,只在各郡郡城开设分院,教授与各部政务相关之学识。
作为书院魁首,无相书院竞争最大,只有各县学舍岁考第一才能得到推荐信,继而拜入郡城无相书院深造,且免收学费。
不过岁考成绩只要不差,薄有家资者,其实亦能花钱拜入其他书院,不至于就此绝了读书考官之路。
宋玉书看向南奕,恳切说道:“贤侄,若是岁考时犬子侥幸拿了头名,亦可拜入其他书院。届时一应学费开支,由我宋家一并包之。”
“此外,忠儿你速去取一银元答谢南侄。今日多亏贤侄识破贼婆奸计,才让我等脱离危局。”
宋忠闻言,立即亲自去取钱。
南奕则是连忙推辞。
但盛情难却,南奕最终还是收下了谢礼。
而后,南奕祭奠过宋老夫人,便自告退,回返南山学舍。
在南奕走后,宋玉书立马将宋忠叫到书房,细问道:“忠儿,对你这位同学,你此前可有了解?”
“回父亲,孩儿了解不多,只知南兄他是乡民出身,家境贫寒,却天资聪敏,一身学问绝不在孩儿之下。”宋忠迟疑了片刻,继续道,“不过最近几日,南兄给人的感觉,稍显陌生。”
“哦?何出此言?”
第13章 宋家父子定后计
“四日前,南兄他莫名晕厥,摔倒在地。我特意亲送他去医馆,还垫付了十元药钱,给他补气培元,意欲结个善缘。”
宋忠一边回忆,一边缓缓道:“但自此之后,南兄性情便似是略有变化。往常我总觉得,南兄天资虽好,却终是乡民出身,内心敏感多疑,又有莫名傲气,不是太好亲近。”
“可最近几日,南兄他竟是把傲气化作自信,神态从容淡定,不复敏感多疑。虽然他这两天稍显寡言少语,却更显温和谦逊,颇有君子之风。”
“而且,他似还以投稿小说预支稿费之名义,找北河居士借了些钱,并特意先还了三元孩儿垫付药资,似是仍旧承情之余,却不愿亏欠太多。”
“最陌生的还属今日,南兄他看破贼婆诡计不说,更是丝毫不惧,主动要孩儿引他去后厨,取了把尖刀暗藏袖中,于后院悍然搏杀贼婆。”
宋忠愈说,愈是疑惑。
他有些纳闷,明明南奕当时是欠了十元药钱,咋次日再见,就突然变得跟腰缠万贯一样,底气十足,连带着把一些性情小缺陷也给消了去?
宋忠百思不得其解。
而听他说完,宋玉书却是蹙眉。
北河居?小说投稿?
身为南山县官吏一员,宋玉书官职虽不算高,却最是容易听到许多风声。
而除去年终岁考之外,南山县近日,传出风声最多之事,正是北河居即将创办新报,且豪言声称:要以此新报,令全县文人全都大开眼界。
听闻南奕与北河居扯上关系,似有投稿交流,宋玉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忠儿,你这同学,恐怕未必是找店家借钱,而是真的预支稿费。”宋玉书将北河居创办新报一事告知宋忠,感叹道,“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看来,你这同学才华着实不浅,日后成就定不可限量。古人云,‘人无才,终无财’,忠儿你日后,还得多向其学习才是。”
“孩儿知道。”宋忠应着,眸底深处却还是有些疑惑。
小说稿费,或许能解释南奕的底气何来,但性情上……
不等宋忠多想,宋玉书突然加重了语气,打断宋忠思绪,沉声说:
“忠儿,只需记住,南一天资聪敏,才华横溢,前途不可限量。至于搏杀贼婆,南一乡民出身,许是宰鸡屠鸭惯了,自会使刀。那贼婆非人,当是徒具人形而已。南一杀贼,自是不必留手顾忌。”
宋忠微怔。他看着宋玉书沉凝面色,忽地醒悟过来,缓缓点头。
南奕性情是否有变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宋忠眼下是南奕同学,而之后,更可以是南奕好友。
只等今年岁考结束,明年便可跟着南奕,同去郡治南天城。
其实本来的话,只要没超适龄之年,宋忠都可以继续留在南山学舍,等待明年岁考再战。
但在宋玉书眼中,与其复读一年去争明年岁考头名,不如与南奕保持好关系,多走动,多亲近。
这是诸天万界通用的、被蓝星称之为「抱大腿」的朴素智慧。
见宋忠想通此节,宋玉书欣慰地点了点头。
人的一生,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也要考虑到贵人的扶持。
而在宋玉书看来,南奕表现不凡,他日定成贵人。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南奕这头,他在宋府动手杀诡时,之所以那么干脆,全无犹豫,是因为「洞真」视界中,喷水婆并不像常人,而更似塑胶娃娃,且身体中空,全是清水。
他对充水娃娃怒下杀手、悍然插刀,自是毫无迟疑。
虽说为此展露了自身些许异常,但南奕并不担心此事会宣扬开来。
按照大离「神诡莫言」之习惯,宋家父子又非蠢人,不管是南奕悍然杀诡之举,还是南奕本身有异之事,都不会大张旗鼓地乱嚼舌根。
包括宋家家仆,也会在宋玉书看管下闭牢嘴巴。
是以,比起喷水婆之事会否引出波澜,南奕当下放在心上的,其实是早上那黑猫。
他从宋府出来,回学舍路上张望过几次,皆未再见到黑猫。
但他疑心既起,自然不会轻易消退。
主要还是因黑猫毛发太过柔顺油亮,一看就不像野猫,却在书行小院与学舍小院外都有瞧见,着实有几分古怪。
南奕抱以最大的恶意揣测。
有六分可能,当是与医官许洛有关;至于剩下四分可能,或是未知身份者暗行窥探。
南奕缩了缩右手。
在他袖中,赫然反手握着之前捅杀喷水婆的尖刀。
许是之前在宋府,南奕藏刀入袖的动作太过自然,宋府众人皆未在意,都忽略了尖刀去向。
南奕自觉有恩于宋府,又不想多做解释,稍一犹豫,见无人在意,便顺手带走此刀。
主要南奕是想将此刀藏作底牌之一,能不被黑猫幕后之人注意到才好;所以尽管宋府给了一银元作为谢礼,南奕也不好拿着这钱自行去市场上买刀备用。
好在他今日替宋府除诡,算是有恩,倒也不至于为此太过愧然,权且当自己是在向翻箱倒柜的冒险者学习。
言归正传,经喷水婆一事,即便喷水婆属于状态极差的新手怪,管中窥豹下,也让南奕心中对此世神诡有了几分底。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
他此前,最怕的就是此世神诡,以及修士之流,不讲道理,有着诸如免疫物理攻击之特性,根本不在凡人所能应对的范畴内。
但现在看来,诡灵虽不会被凡人伤到根本,可其诡身,仍旧能被凡器所伤。
以此推之,修士,至少最底层的修士,也应该能被凡器伤到才对,远未到前世某些小说中「只要炼气筑基便能绝胜常人」之地步。
故而,南奕此时心底,对或许不怀好意的医官许洛,虽仍旧有着忌惮,却也不至于过分忧虑。
大不了,舍命一搏,看谁先死。
心里发着狠话,南奕赶回学舍,看见讲师朱献眉头稍蹙时,却立即赔起了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