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阿糯就算吹口气,师父都能好三分。”
阿糯再度高兴起来,飞速收好东西,扛着轮椅出去了。
…………
次日一早,陆行舟惯例去给沈棠换药。
京师纷纷扰扰,到了反馈于夏州,随便也是几天过去,治疗至今已是第十天。
理论上的最后一天。
看着陆行舟进门,沈棠神色有些按捺不住的小激动。
陆行舟感觉她这反应不知道是因为可以站起来了,还是因为终于可以洗澡了。
其实陆行舟很难理解这些女人纠结这个干什么,沈棠可是四品修行者,就算还不能飞天遁地,起码不染尘埃清凉无垢是完全没问题的,这些天下来身上依然是香喷喷的啊。
何况现在是初冬,过几天都要下雪了,又不是盛夏。
陆行舟坐到旁边给她拆药,随意问:“飞剑与大典事宜筹备了吗?”
“嗯,已经吩咐下去了。大家对于做这些的期待,倒比之前那净化剑符的热情高。”
“那是自然,格调不一样。”
“那……你自己的治疗如何?”
“阿糯帮我疏通的筋脉,敷的药膏,她水平是很高的。”陆行舟有点小郁闷:“当初你第一天就能隐隐有点知觉,可我第一天却如同没治,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棠愣了一下,心中第一反应是既然阿糯水平很高,为什么不是她来治我,反而是你来摸。
臭男人你故意的是吧。
可终究没问出来,还是道:“慢慢来,现在我们条件好起来了,早晚可以的。”
“嗯。”帮沈棠换好了药,见她在磕最后一粒内服丹,陆行舟有些谨慎地问:“这颗丹是我根据那个果子炼的,和之前九颗不一样,你服用什么感觉?”
沈棠尝试气脉运行小腿,很是惊喜:“药效类似,但你的丹比他们的品质高……如果以我自己的感受,这腿甚至已经大好了呀,气机通畅,再也感受不到任何阻碍。”
“你试试自己抬个腿?”
沈棠慢慢尝试了一下,秀足微抬。
独孤清漓睁着大眼睛在旁边看着,心里也有些小紧张。
那玉足竟然真的慢慢抬了起来,离床数寸。
沈棠感觉到有些无力,却不服输,又咬牙继续抬。结果一阵酸软,失去了力气,又重新砸了回去。
陆行舟飞快捞住。
独孤清漓伸长了脖子,看男人抱着沈棠小腿的样子,感觉那空气就像定格了一样。
沈棠的脸红透到了脖颈:“放、放我下来。”
力气是不足,可触感知觉是真的已经完全恢复了,他这大手一捞,浑身就像过电一样麻。
明明这么多天,天天被摸,本以为会习惯得如同左手摸右手了,想不到知觉尽复之后,还是这么羞人。
陆行舟干咳一声放了下去,还要一本正经地问:“触碰什么感觉?”
沈棠又羞又愤,难道你要我说怎么过电怎么微痒怎么心跳吗!
憋了半天才愤愤然道:“正常知觉。”
陆行舟伸手按在她膝弯里,帮她曲腿又伸直,反复数次感知状况,终于转向边上的独孤清漓:“你扶她起来,尝试着慢走几步,小心些。”
说完也不等回应,自顾转身划着轮椅出了门。
两个女人奇怪地目送他的背影,沈棠伸手摸着被男人按过的膝弯,低声问:“他今天怎么有点躲着的样子?”
独孤清漓感觉有点知道,却又好像不知道,只得板着脸道:“与我何干,你要不要起来?”
“要。”
独孤清漓把她架了起来,穿好鞋子尝试慢慢走。
虽是大半力气压在独孤清漓身上,但真的已经可以很勉强地走了。
沈棠心中的感触与喜悦真的难以尽述,好久才咬着下唇道:“清漓……谢谢你。”
独孤清漓面无表情:“我觉得你想谢的不是我。”
“没有没有。”沈棠赔笑:“不是清漓一直帮助,我也撑不到今天。”
独孤清漓觉得这话实在太假,懒得辩,一路扶着她慢慢到了院子里。
陆行舟就坐在外面沉默地看她们走出来的样子,心中虽是有些说不清的退避,其实眼中也是欣慰。看见她站起来,往往能看见自己,仿佛这么多年的期冀都完成了一半似的。
独孤清漓下意识地扶着沈棠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主要是她觉得这俩对视的眼神中间像是有丝,不帮他们凑近都感觉有点罪孽似的。
实际沈棠走这几步已经很辛苦了,有点儿走不动,可看着陆行舟的眼神,好像说“扶我回去”又说不出来的样子,只得咬牙坚持。
结果还没走到陆行舟面前呢,就两脚脱力,直接往下栽。
明明有独孤清漓在侧,根本不需要担心,可陆行舟还是本能地一拍扶手,轮椅电射而出。
独孤清漓本想扶稳,见这德性索性松开了手。沈棠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了她一眼,“扑通”一声栽进了陆行舟怀里。
软玉温香抱满怀,陆行舟一时懵了,沈棠脑子也只剩一片空白。
北风拂过,卷起院中几片落叶,带得两人发梢轻扬,场景还挺漂亮。独孤清漓拍了拍手,转头走了。
陆行舟:“?”
这白毛,你走了我怎么办!这总不能把人丢下去吧!
推《师尊先听我解释》:
“你的意思是,你虽被迫成了卧底,但却一心为我玉桓宗?”
面对着师尊似笑非笑的眸光,陆清远竖起四根手指:“天地可鉴!弟子绝无半点欺师灭祖之心,都是那贵妃逼得厉害…前因后果,还请师尊细细听我解释…”
“你的意思是…昨夜你哪也没去,老实本分苦练了一晚上功法?”
陆清远腰杆笔挺:“事实如此…”
“是么……本座道你身上怎会有那贵妃的胭脂水粉味?”师尊大人又是冷笑,“原是那贵妃逼得厉害?!”
陆清远冷汗泠泠,双手高举:“师尊先听我解释…”
第46章 是他笼络我
低头看去,沈棠还处于发懵状态里,小嘴半张着,那模样和日常的理智温婉和对敌的霸道有极度强烈的反差,看得陆行舟心中也忍不住地微跳,竟也一时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两人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仿佛交响。
不知过了多久,倒是沈棠先恢复了思绪,抬头见陆行舟愣愣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反倒有点想笑,羞意都散得差不多了。眼波流转间,再度露出了那隐藏的媚意:“你……还要抱我多久?”
陆行舟也反应过来,淡定地把怀中沈棠调整了个姿势,让她背靠在怀里坐在大腿上。
这才腾出手来,一手环着她的腰肢,一手划着轮椅往屋里开:“抱到回去为止呗。”
沈棠背对着他,微微撇嘴,暗自啐了一口。
还装淡定,什么东西硬硬的顶着我,你敢说吗?
随着轮椅滚动颠簸,还一顶一顶。
这糟糕的姿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从院中到屋内床边着实没多少路,可这区区距离整得像是走了一年似的漫长。
好不容易到了床边,陆行舟把沈棠抱了下来放回床上,依然很淡定地说:“我会再给你炼一些锻骨强筋的药物配合使用,此后每天让清漓扶你走一走,感觉再有十来天,你就彻底复原了。”
说完不等回答,直接调头闪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沈棠靠在床头,紧紧咬着下唇,那表情不知是哭是笑,脸红得灿若云霞。
发了不知多久的呆,才像是活过来似的,忽地大喊出声:“死白毛你给我出来!你就这么保护我的?”
独孤清漓咻地出现:“你不能喊我白毛,十分失礼。”
沈棠气笑了:“他这么喊就可以?不是,现在这个问题是重点吗?”
“他也无礼,但他好歹没加个‘死’字。”独孤清漓道:“话说回来,既然是你俩,做同一件不妥的事好像也并不让人意外。”
沈棠差点被岔得忘了喊她干嘛的,呆了一下才气道:“我问的是你就看着我摔下去,就这么保护人的吗?”
独孤清漓道:“我想了想,我不能把户政司搬过来,但我可以把你放他身上。”
沈棠:“?”
独孤清漓努力翻译:“我觉得你应该更喜欢由他接住你。”
“我为什么更喜欢,能不能别代替我思考啊?”
独孤清漓比她更费解:“你们明明对互相与众不同,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我不理解为什么嘴巴上就是不肯承认。”
沈棠呆了好一阵子,又有些无力地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嘟囔:“如果是你呢?”
“我肯定会直接告诉他,不知道憋着干什么。”独孤清漓道:“就像他也直接告诉我一样。”
沈棠:“??”
坏了,闭环了?
独孤清漓又道:“但这种假设没有意义,因为我是不会有这种情感的。”
沈棠瞥了她一眼:“等你到了一定时候,总是会有这一天的,我等着你直接告诉的那一刻,一定要通知我旁观。”
质疑盛元瑶,理解盛元瑶,成为盛元瑶。
“我不会有那一天的。”独孤清漓说得理所当然:“我的修行特异,本就情感淡漠,何况师父都孤此一生,我只会效仿师父。”
“那你师父找男人呢?”
“那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沈棠露出礼貌的笑容:“希望你能永远这么自信。”
独孤清漓道:“不管以后我如何,总之我刚才不扶你没问题了吧,那我走了。”
刚要转身,就听沈棠叹息:“以后别这样了……会让我们很尴尬。”
独孤清漓皱眉:“为什么呢?”
“我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他也不想,而且……”沈棠笑了笑:“他心里有人。”
独孤清漓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
“直觉。”沈棠平静地道:“其实吧,这世道男子有几个女人,倒不是什么稀罕事,我也不是什么妒妇。如若他心里的人是我,在外面有几个排遣寂寞的,我还真没那么在乎……但我沈棠却不能是被用来排遣寂寞的那一个,你明白吗?”
独孤清漓呆愣在那里,感觉有点复杂,要宕机。
沈棠看了她一眼,有些好笑:“那什么表情,刚才不是很能侃侃而谈么?”
独孤清漓犹豫道:“哪有那么复杂的事啊,既然你都这么想了,那难道不该是觉得,要让自己成为他心里那个人么?”
这回轮到沈棠愣在那里,半晌才道:“成为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