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武仙 第59节

  李令月在旁边守着,看着陆沉渊修炼。

  陆沉渊正处于关键阶段。

  他的身体里,海量金气翻腾如沸,泥丸宫中,灵性过载,几乎要冲破识海的束缚。

  那些吞噬而来的金属精华仍在肆虐,每一次心跳都像是锻炉中的铁锤砸下,震得他神魂嗡鸣。

  他的视野里,空气都在扭曲,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镀上了一层锋利的金属光泽,刺得他双眼生疼。

  “百会悬针定星斗,膻中熔炉炼兵魂。金精过脊入命门,一念锋鸣彻九宸……”

  陆沉渊心中默念口诀,手掐“兵主印”,施展《锻金篇》功法,化金气铸法身,炼灵性入灵台。

  原本混沌的识海里,一粒微光开始疯狂旋转,如星斗骤亮,将暴走的金气灵性扯成螺旋状吸入。

  某种比金属更冰冷的东西开始在眉心灵台处凝结,像寒冬屋檐下垂下的第一根冰凌。

  当冰凌尖端滴下第一滴金色液体的刹那,所有杂音戛然而止。

  陆沉渊睁开眼。

  瞳孔中金芒流转。

  整个潇湘馆在他眼中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看到了:鎏金香炉内每一粒香灰的飘落轨迹,青铜灯盏中灯芯燃烧时迸发的微粒,银丝帘幕上每一道细微的锻打纹路。

  而最动人的,是端坐在身旁紫檀木椅上的李令月她身穿一袭霜白色的鱼尾裙,高腰束胸,尽显曲线玲珑,领缘、袖口以银线密绣鸾凤纹,腰间束以两指宽的青玉革带,外罩一层透影纱罗,日光下泛出珍珠光泽。

  她的发髻挽成灵蛇髻,饰以点翠嵌宝的步摇冠,垂落细银流苏至肩胛,钗身錾刻的缠枝纹细密如发,叶脉间鎏金与银胎相映。

  陆沉渊看着她,心念微动,李令月发间步摇冠突然轻轻颤动,随着一声极轻的“咔嗒”声,金钗松开,如瀑青丝瞬间倾泻而下,在微光中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你……”

  李令月脸色微红,刚要开口,却见陆沉渊眸中金芒更盛,那支金钗并未坠落,而是悬浮在半空,缓缓绕着她飞舞,将点点金辉洒落在她的发间。

  “殿下好美。”

  陆沉渊声音低沉,带着金属震颤的余韵,悬浮的金钗突然加速旋转,在她周身织就一张金色的光网,映得她如玉的面容愈发晶莹剔透。

  李令月唇角微扬,任由青丝垂落肩头。

  她终于在他眼中看到了想看到的那种爱意,眸中漾起一丝得逞般的狡黠,轻声道:“你才知道?”

  她很自然地握住他的手:“母亲将洛水祭典的事宜交给了我,午后我要去巡视洛台,祭奠显圣侯(洛水神),你能陪我去吗?”

  陆沉渊看着她的眼睛,反手握住她的手:“好。”

  兄弟姐妹们够意思,追读够了,下周三江,多谢。

第52章 洛水祭典 才子佳人

  洛水显圣,天授神都。

  自武则天以“圣母临人”之姿登极,洛水便不再是寻常河流。

  垂拱四年,武承嗣献洛水白石,上刻“永昌帝业”之谶,洛水遂封“显圣”,立庙享祭,成为武周天命所归的象征,洛水祭典,自此为国之大事。

  原本十月初一大宴之后,就是洛水祭典,诚邀各国使臣观礼。

  不料大宴之上突发刺杀,武皇受伤,余孽潜逃,洛水祭典便只能推迟,直到阿史那燕等刺驾逆贼尽数落网,方才重启祭礼事宜。

  这一次不再是原定的武承嗣主持监祭,而是换成了太平公主李令月,也算是表彰鸢卫在此次抓捕逆贼中的突出功劳。

  李令月对此很重视。

  权力这种东西,向来是你多一块,我就少一块。

  只有办好了事情才能拿捏的住,否则就算武则天硬给,没本事办好,也只会落得马谡的结局诸葛亮能破例“违众拔谡”第一次,但绝不会有第二次,马谡街亭丢了大脸之后,即便不死,也是终生无望再带兵。

  午后,未时初。

  正平坊公主府邸朱门洞开。

  “太平公主驾至”

  三百铁甲禁军分列两行,玄甲映日,槊锋森然。

  前导十二名宦官执金瓜、龙旗,旗面绣凤衔牡丹,暗喻公主“李武血脉,两朝贵胄”,随后八名宫婢捧香炉、拂尘,青烟缭绕间,一辆翟车缓缓驶出。

  车辕饰金,帷幔垂纱,四匹白马拉辕,马额缀红缨,蹄声如雷。

  太平公主正襟危坐,姿态端庄。

  这一次她是盛装出行,头戴七宝花钿金冠,冠上缀以明珠、瑟瑟、玛瑙,光华流转,映得眉目如画,额间一点翠羽花钿,更添几分贵气,两鬓簪金凤衔珠步摇,随翟车行动珠玉轻颤,熠熠生辉。

  身上一袭蹙金绣鸾纹锦袍,以蜀地最上等的云锦裁制,金线盘绣成鸾凤穿花纹样,华彩夺目,腰间束九环蹀躞玉带,玉质温润,环佩叮当,肩披泥金帔帛,随风轻扬,如流霞映日,足踏凤头丝履,鞋尖缀明珠,似踏在云霞之上。

  这般装束,非但显出公主之尊,更暗含武周皇室之奢靡风华。

  路旁行人见之,无不退避两侧,俯首低眉,唯恐僭越天家威仪。

  这便是太平公主出行的盛景,煌煌如云间明月,街巷寂然无声。

  “……”

  陆沉渊骑马跟在车架旁,频频侧目,心说没想到这小娘皮还有这气势!

  这还是那个动不动面红耳赤的家伙吗?

  吓我一跳!

  “看什么?”李令月依旧保持着端庄的坐姿,目不斜视,却压低了声音问道。

  陆沉渊笑着低声回道:“殿下这般风姿,倒叫卑职想起《洛神赋》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之句,只是……”

  他故意顿了顿,见公主虽仍端坐,耳尖却已微微泛红,才继续道:“曹子建笔下洛神‘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却不及公主此刻‘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之万一。”

  “……”

  李令月闻言,面上不显,指尖却不自觉地绞紧衣袖,轻嗔道:“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别逗我笑……”

  陆沉渊看她故作威严却掩不住笑意的模样,轻声吟道:“‘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古人诚不我欺。”

  李令月耳尖更红,微微低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让你别说了……”

  “好,不说不说。”

  “……回去再说。”

  “回去也不说。”

  李令月闻言终于忍不住抬眼瞪他,却见陆沉渊笑得一脸得意。

  “咳!”

  元清霜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以眼神制止:二位可以了啊,这大庭广众的稍微克制点,虽说全神都都知道你们俩那点儿事了,这毕竟是正式场合,注意影响!

  李令月深吸一口气,赶紧岔开话题:“诺嘎那边可盯紧了?”

  元清霜道:“他回了千金公主府,继续炼药,之后就不好再盯了……”李昭棠毕竟也是公主,府里也有能人,总不能明目张胆的进府,元清霜补充道:“他进丹房之后再未出府,府外也加派了人手,看的很紧。”

  “不要松懈。”

  李令月已经从陆沉渊口中得知诺嘎可能所谋者大,可母亲已然同意他进机关城参与破解,她这边就不能跟她对着干,只能严防死守,静观其变。

  说话间,车驾很快来到洛水河畔“告成坛”。

  春官侍郎豆卢钦望(鲜卑族,本姓慕容)正督促最后一批工匠修整祭台台阶,见公主仪仗至,立即整理衣冠,率众工官趋步向前,在车驾三丈外站定,躬身行礼:“微臣豆卢钦望,率将作监属官并工匠人等,恭迎殿下。祭台诸事已备,伏请殿下查验。”

  李令月扶着元清霜的手缓步走下翟车,足尖踏地时,凤头丝履上的明珠在阳光下泛起温润的光晕:“豆卢侍郎免礼。”

  豆卢钦望直起身,仍保持恭敬姿态,侧身引路道:“殿下请随微臣移步,祭台主体已竣工,只待十日后吉时铺设祭品。”

  李令月点头,随他前行,陆沉渊做侍从跟在她身后。

  祭台以青石垒砌,台基四方,中央立九鼎,鼎身铸山川纹饰,象征武周疆域。

  李令月抬手轻抚鼎耳,触之冰凉,问道:“此鼎铸成后,可曾试火?”

  豆卢钦望答道:“回殿下,三日前已行‘燔燎之礼’,鼎内燃松柏,烟气直上,无滞无散,司天监言此乃吉兆。”

  李令月目光微动,又问:“洛水水位近日可有异动?”

  豆卢钦望略一沉吟:“自去岁冬至今,洛水清浅,然三日前忽涨三寸,水色澄碧,沿岸渔人皆言‘龙神吐息’。”

  李令月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哦?倒是个好兆头。”

  陆沉渊听的想笑,指定又是武家人的手笔,装神弄鬼,各种祥瑞。

  李令月缓步走向祭台边缘,俯瞰洛水,时值十月深秋,洛水两岸层林尽染,漫山红枫如火,映得整条河道都浸在一片绯色之中。

  秋风掠过,万千枫叶簌簌作响,如红浪翻涌,美不胜收。

  李令月心里很想跟陆沉渊驾舟游玩,但也没忘了正事,她忽而侧首,问道:“祭典亚献者何人?礼部可曾拟定?”

  豆卢钦望垂首:“按礼部议定,当由魏王执亚献。”

  “……”

  李令月指尖在袖中轻轻一蜷,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淡淡道:“嗯,魏王稳重,倒也合适。何人终献?”

  豆卢钦望依旧平静:“当由皇嗣执终献。”

  李令月松一口气,看来这帮人到底还是想着李家。

  初献由主祭担任,这没什么好说的,亚献者地位仅次于主祭,“武周”祭祀,母亲不会选择四哥,让武承嗣来突显武家地位,也是表彰他在助武登位中的贡献,这是必然。

  至于终献,可以给武三思,也可以给肱骨大臣,诸如岑长倩、狄仁杰,甚至眼前这位主管祭祀的豆卢钦望都可以,但礼部拟定的人选为四哥,这便是尽可能平衡李武两家了。

  李令月正色道:“侍郎辛苦。”

  豆卢钦望眉头微动,似乎没想到李令月这么快反应过来,神色间颇为欣慰,也不枉他们这些老臣殚精竭虑了,随即整肃神情,郑重拱手道:“殿下言重。臣等不过尽本分而已。”

  接下来李令月围绕祭祀步骤、诸般仪仗、禁军驻防等事,与豆卢钦望对答如流。

  陆沉渊不由挑眉这位公主殿下,还真有几分天家气度。

  他闲来无事,干脆一心二用,默默修炼。

  忙了将近一个时辰,李令月终于将诸事议定,确保万无一失,这才有闲暇时间,让仪仗回返公主府,她自己带着陆沉渊直奔停泊在不远处的画舫游船。

  这是她的船。

  船身长五丈,宽两丈,通体采用岭南百年红木打造,木质坚硬如铁。

  船体外侧暗刻细密纹路,那是钦天监老道亲手绘制的“避水符”,能让船行如飞,不惧风浪,船头雕成凤首状,口中含着一颗鸽蛋大小的明珠,泛着淡青光晕这是南海鲛人泪所制,能避百邪。

  踏入船舱,仿佛步入一方清雅天地。

  地面铺着大块青玉,石纹如山水泼墨,天然成趣。

  四壁悬着几幅真迹:

  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笔走龙蛇,顾恺之的《洛神赋图》缥缈如仙,更有当朝宰相岑长倩所赠其族叔岑文本亲笔所书的“海晏河清”,笔力雄浑,气韵沉凝。

  陆沉渊一入内,目光便被这些字画吸引。

  他缓步走近,手指虚抚过《快雪时晴帖》的飞白之处,眼中闪过一丝赞叹。

  “书中说,翰墨、丹青之道,与棋道、琴道一般,一旦入了境界,也能以意通玄,如符文般勾动天地元气。”

首节上一节59/148下一节尾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