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拒绝不了一点,当场干干脆脆被谢家绑上战车。
没事照顾照顾老丈人和大舅子。
不然怎么办?
反正都是一家人了。
以后谢家有难,给你相夫教子,生儿育女,姿容无双的贵女在你怀里哭哭啼啼的,你心都被她哭化了,难道能对亲家坐视不管吗?
别人或许没有见过贵女哭鼻子。
但何书墨是真见过。
他的评价是,贵女是赤裸裸的阳谋,对楚国顶级人才的杀伤力,近乎是无敌的。
在谢晚棠目光的注视下,何书墨偷偷结束发散的思维,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张不凡的事情上面。
他说:“我们得想办法,知道五年前,张不凡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谢晚棠提出疑问:“直接去问他之前的朋友,不行吗?”
何书墨摇头。
“刘富和你已经打听过一次了,再打听一次,区别不大。而且,当年的事情,人云亦云占比众多,亲身经历者反而寥寥无几。如果随便找人问,很容易被夸大的信息误导。”
“亲身经历者……”谢晚棠眼睛一亮,道:“表兄是想直接问那些女子!”
“对。但有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云秀念吗?”
“嗯。”
“云秀念对当年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如果张不凡真如他朋友们所说,干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那对受害者来说,必然是一生的耻辱。她们当年既然选择了息事宁人,就说明她们受到了威胁或者是补偿。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自然不想把这种事情重新翻出来,当着我们的面说。无异于伤口撒盐。”
谢晚棠听到这里,默默叹了口气。
真的好难呀。
表兄和她,好不容易发现了一点线索,结果愣是无法调查下去。
然而,就在谢晚棠意志消沉的时候,她却注意到,何书墨笑盈盈地看着她,似乎是有话还没说。
“表兄,你……莫非是还有办法?”
何书墨笑道:
“自然是有。良家女子对那种事情讳莫如深,但青楼姑娘未必在乎。你可别忘了,不是所有的青楼女子,都如云秀念一般,是不需要陪别人过夜的花魁。
“云秀念本人是花魁中的例外,她愿意嫁给开面馆的,从此隐姓埋名,过普通妇人的生活。但别人可未必愿意如此。
“以张不凡的性格,我可不信,他只对云秀念动过心思。青楼之中,肯定还有其他姑娘,也与他存在过纠葛。那些人,就是咱们的突破口。”
……
晚上。
何府马车中。
经过何书墨多天的努力,他和谢晚棠的关系,终于进步到可以同侧而坐了。
虽说是同侧,但谢晚棠始终正襟危坐,并和何书墨保持了莫约一寸的距离。这点距离的存在,既显得亲密,又不至于坏了规矩。
何书墨看破不说破,毕竟某女郎脸皮薄,要给她留点面子。
再说了,他随便动一下腿就能碰到她,也没见她落荒而逃,跑到对面去坐。
但想要谢家女郎主动碰他,基本是不可能的。
这主要是楚国大环境的问题,而不是谢晚棠的问题。
哪怕是寒酥,也很少主动做出一些亲密动作,大多数情况都是何书墨主动出击。然后酥宝胳膊拧不过大腿,拒绝不了他,最后宣布投降。
楚国主流思想倡导的是“相敬如宾”,所以无论是谢晚棠还是寒酥,都不会让自己显得“轻浮”。但何书墨喜欢的是“亲密无间”,只好日拱一卒,慢慢让她们一步步地习惯了。
魏党官员喜欢去教坊司,因为教坊司隶属礼部,算是魏党势力。
贵妃党官员更喜欢楚淮巷。
理论上来说,何书墨应该去楚淮巷找张不凡的“痕迹”。
但此事,有一个一般人不会想到的魔鬼的细节张不凡出事的时间点是“五年前”。
五年前,娘娘刚刚进入京城,坐镇皇宫。
这也就是说,在张不凡出事的时间点,京城里并不存在什么“贵妃党”。
既然没有“贵妃党”,那张不凡自然无所谓教坊司还是楚淮巷。
相比楚淮巷里面的私营机构,教坊司作为官营,对于客人的“使用”,都有相应的记录。毕竟要把收益上缴一部分给礼部,不可能是一本烂账。
只是这记录,涉及官员隐私,一般情况下是不好查的。毕竟谁也不想,自己何年何月,几时几刻,进入某某房间,和某某待了多久的事情被别人知道。
万一待的时间不够长,还被别人知道了,那官老爷不要面子的吗?
何府马车缓缓停下。
何书墨撩开车窗帘,看清了外边的环境。
教坊司到了。
“你在车上坐着,不要下来。”
何书墨对谢晚棠说。
谢晚棠作为贵女,哪怕戴着帷帽,伪造身份,也不方便出现在教坊司这种地方。她心理上容易过不去。
“表兄,你小心。”谢晚棠嘱咐道。
何书墨露出微笑:“怕什么?你撩开窗帘看一眼。”
谢晚棠听话地撩开窗帘,只见车外站着一排身穿御廷司官服的男子,他们手持火把,身材魁梧,面露严肃,看起来很是壮观。
何书墨道:“教坊司的档案没那么好查,我不‘仗势欺人’一下,教坊司的人不会乖乖配合的。走了。你好好在车上坐着。”
“嗯。”谢晚棠乖巧点头。
她目视着何书墨走下马车,然后目视着他带领一帮手下,气势汹汹地走入教坊司。
谢晚棠忽然在想,何书墨查个档案也要使用御廷司的力量,是不是在尝试和演习,方便他以后调兵遣将,对付张权?
一定是的!
毕竟连她都能想到的事情,何书墨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其实谢晚棠的猜测不无道理。
何书墨招了不少新人进入御廷司,自然要试试效果,找找漏洞,多加完善,将最后的成果用在张权身上。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何书墨是新上任的司正,可不是朱良辰那种混日子的。
朱良辰只追求完成御廷司的业绩,然后坐等退休。但何书墨的目的,是要把御廷司拧成一股绳,让其可以为他所用,如臂指使。
经过这一轮的扩编,御廷司每个营房的人数,从原先的三到四人,扩充至七到八人。
这次参加教坊司行动的营房共有三个。牛奇的凌武营,曹白刀的锐武营,还有苗胜楠的威武营。
本来铁山也说要来的,但何书墨看他刚被打过,就让他好好休息了。
铁山在短时间内,经历过“冰释前嫌”和“禁军斗殴”两件事情,几乎已经成为何书墨的狂热拥趸。
当然,目前大换血的御廷司,其中的大部分成员,都对何书墨相当忠诚。毕竟不忠诚的也进不来御廷司。
不过铁山已经超出了忠诚的范畴,开始给何书墨搞上个人崇拜那一套了。
他有时候甚至会指责高,说高“不够忠心”,对不起何大人对她的栽培。
把何书墨都搞得有些无语。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搞清楚张不凡在五年前,都接触过谁。
噔噔蹬蹬!
在何书墨走进教坊司前,牛奇和曹白刀,各率领一队人马,分别控制住教坊司大门的两边。
而苗胜楠的威武营,则高举火把,站在何书墨的身后。
何书墨身上属于御廷司司正的五品官服,在苗胜楠手上火把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火光粼粼。
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会吸引旁人的关注。
教坊司食客、街边路人、舞台舞女,以及教坊司老嬷嬷无不将目光投送过来。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何书墨迈开长腿,一节一节缓缓踏上,教坊司门前的青石台阶。
老嬷嬷语无伦次:“大人,您这是,您这……要做什么啊?”
何书墨面露严肃,当着众人的面,喝道:“本官乃京查阁袁承,奉查案御史欧阳硕之令,来教坊司调取犯人周景明的来往记录。你这老嬷嬷,还不速速带路!”
有胆大的食客远远喊道:“袁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就是!查个记录,搞得这么兴师动众!”
“袁大人小心明天被参折子!”
何书墨冷笑道:“我袁承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既然为欧阳御史做事,还怕这些流言蜚语?有本事去参袁某!谁不参谁是孙子!”
“好!有种!”
“看来这奏折是非参不可了。”
“教坊司怎么说也是礼部旗下,岂容尔等随意放肆?真是无法无天!”
何书墨恶心一波欧阳硕和袁承,感觉差不多了。
他随后看向老嬷嬷,道:“还不速速带路?当袁某这刀是假的不成?”
……
教坊司账房之中,苗胜楠率领手下行走,忙碌地翻找五年前的交易记录。
何书墨站在门口,背着双手,一副心思难猜的模样。
刚才他自报家门,报的是“袁承”和“欧阳硕”的名字。
这一举动,既有恶心他们的想法存在,但更重要的作用,是把水搅浑。
让大伙的注意力,都放在他和袁承、欧阳硕的恩怨上面,别注意到其他事情。敏锐一点的人,或许能注意到他去查了周景明,可能和《周景明狱中死亡案》有关。
但没有人会想到,他真正的目标是张不凡。
“司正,找到了!”
苗胜楠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随后捧着一本账册,递到何书墨的面前。
何书墨接过账册,借助火光,仔细阅读。
张不凡……
何书墨注意到,张不凡第一次出现在教坊司的记录中,正是五年前。
张不凡今年二十七岁,五年前是二十二岁。
正常的京城纨绔,如果要接触教坊司,不会等到二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