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视野宽阔,摆放着各种刀枪剑戟,石墩石座,此外还有几间堂屋,不知是做什么的。
“你就是新来的?”
何书墨面前,出现一位高马尾长腿女子。
此女年龄二十六七,样貌英气,颜值不低,身着何书墨同款御廷司行走制服,腰间挎着标配的佩刀。
“你是?”他问。
“御廷司行走,高,八品武修。”
高皱眉看着何书墨:“你手上无茧,身上没有一点真气,你不是武道修行者?”
“是,但刚开始练。”何书墨简单回答。
“啧,又是个靠关系的小白脸。交给你们了,我懒得说。”
高身后,两个同样身穿行走制服的人出现在何书墨面前。
这两人一胖一瘦,完美互补。
瘦子道:“小子,我们勇武堂有个规矩,只收英雄,不收懦夫。”
胖子道:“我叫刘富,他叫吕直,都是九品武道修为,也别说爷爷们欺负你,你今天只要能在我或者吕直手下撑过十招,我们几个就让你进门。”
何书墨眼看这几位的表现,顿时明白他们的用意下马威。
今天,他何书墨如果后退一步,那以后在勇武堂,他就再也抬不起头来。
但是,假如他答应比武,那么就能获得认可了吗?
不可能的。
何书墨对“何押司”留给他的身体很有信心。
只要比武开启,不出三秒,这二人就得求他别死,要不然就会背上残杀同僚的人命官司。
比武不行,不比也不行。
何书墨仿佛陷入两难之境。
更难顶的是,他连逃跑都做不到。
御廷司是女反派让他来的。
如果他连门都进不去,那丢的可不止是他自己的脸。
他丢脸,无所谓,脸皮厚。
但有人丢脸,可是会触发雷霆之怒,令整个大楚都噤若寒蝉的。
既然如此,他该如何破局?
答案就在谜面上。
何书墨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纨绔人设,和来御廷司的使命,随之露出纨绔子弟惯有的不屑笑容:
“呵呵,谁告诉你们,英雄是按武功高低来划分的?打得过你们两个就是英雄,打不过就不是?这是什么道理?”
吕直举起拳头:“道理?拳头大就是道理!”
“好,我问你,支持魏淳的武官中,六品五品大有人在。他们打你吕直、刘富,如同抽陀螺一般轻松。敢问二位行走一句:他们拳头比你们大得多,但他们是英雄吗?”
“这……”
吕直刘富面面相觑,直接被何书墨问倒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按他们的逻辑,那些武官确实是“英雄”,但“英雄”是魏党的人。他们这些贵妃党的官员,打死不可能承认那些魏党的人是“英雄”。
程序遇到BUG,逻辑链条彻底崩溃。
原先兴致寥寥的高,突然对这个“走关系的小白脸”多了点兴趣。
问道:“那你说,什么是英雄?”
何书墨坦然道:“所谓英雄,实乃勇者。一位真正的勇者,只会抽刀向更强者。而一位事实的弱者,只会抽刀向更弱者。
“你们二人与我比武,不过是弱者的表现,还自称英雄,真是不害臊。”
高眼神精彩,似乎完全没想到还能这样作答。
吕直和刘富二人急得脸红脖子粗:“你说我们是弱者,那你不也是?”
“我可不是。我何书墨来御廷司,就是为了捉拿奸贼,报效娘娘的。我敢说‘魏淳,我阐释你的梦’!你们敢吗!?”
高杏眼睁大,难以置信。
吕直和刘富两人的脸上,更是一阵红,一阵白。
魏淳作为当朝相国,权倾朝野,即便他是贵妃党敌对的魏党党首,但贵妃党官员对其的尊重,甚至是畏惧,都丝毫不少。
像何书墨这种毫无尊卑,起手“阐释你的梦”的打法,三位御廷司行走从未见过。
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敢不敢?说话!”
何书墨气势如虹,一时间,直接压倒了唯唯诺诺,不敢僭越相国的三位武修。
“你就是何书墨吧?”
勇武营院外,一位身着御廷司带刀使者制服的男子信步而来。
何书墨不用猜都知道,此人必是勇武营营长,御廷司六位带刀使者之一的“唐智全”。
第17章 委以重任
“使官!”
吕直、刘富、高三人见了唐智全,连忙拱手行礼。
唐智全年近四十,国字脸,虎背熊腰,是靠眼睛就能看出身怀武术的那一类人。
“你就是新来的那个何书墨?”
唐智全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何书墨点头,但不低头:“是我。”
“勇者抽刀向更强者,懦者抽刀向更弱者……说的是真漂亮。”唐智全背手走在前面,“跟我过来。”
何书墨阔步跟上。
吕直三人愣在原地。
唐智全回首道:“你们三个愣着干嘛?一起过来。”
勇武营正堂,唐智全坐在主位,翘起二郎腿,不急不忙地喝了口热茶。
至于何书墨等四位行走,一字排开,站立在堂中,等着唐智全发话。
但唐智全似乎有意晾一晾何书墨,直到热茶吹凉,喝尽了半壶,才起身开口。
“勇武堂规矩,只收英雄,不收懦夫,是本官定下的。像你这般的靠关系进来混日子的纨绔,我打发走好几个了。这倒不是针对你。本官向来平等地看不起所有靠关系上位的人。不信,你可以问刘富、吕直。”
何书墨不置可否,等着他结束铺垫,说“正事”。
唐智全继续道:“你刚才的那些,本官觉得有理。确实不能单以武功论英雄。不过,口号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本官为官这么多年,见过不少。你何书墨又怎么证明,你不是只会空喊口号的酸腐书生?”
何书墨敏锐嗅出阴谋的味道。
人不可貌相,这唐智全人如其名,确实是有点脑子,他看似是一副公平公正的态度,实则一直挖坑,企图把自己给架起来,让自己进退两难。
“使官大人莫非想到了证明办法?”
“我们御廷司的职责是监察百官,武道修为不过是我们鉴查院的传统。这一摞案牍,记录了不少京官的行为举止,乃是我们御廷司的立身之本。你们四个各选其一,根据案牍线索分头查案。速度最慢者,自动退营,另投他处。”
唐智全说完。
几位行走的脸上神色各异。
何书墨没什么异常,但吕直、刘富、高三人都有些欲言又止。
若说比武过招,还可以靠个人努力弥补,但查案可是一件需要专人教学,伴随大量经验的事情。
御廷司新人在武道上打得过老人,并不奇怪,乱拳打死老师傅嘛。但如果说新人查案比老人强,几乎不可能。
让何书墨这个刚来一天的新人,直接跟他们这些老人比查案,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这种比法,老人们即便赢了,也不会有任何获胜感。
只会觉得自己占尽便宜,胜之不武。
最后,还是高出头道:“使官,按御廷司惯例,新来的行走不懂规矩,需要先跟着查案学习,一年半载以后,才能独立负责……”
何书墨听懂了。
这唐智全铺垫了那么多,说白了就是让他一个刚过科目一,还没拿驾照的人,直接带领导上赛道。
只要他敢去,不怕不翻车。
倘若是寻常新人,走到眼下这一步,已经算是必然会出局了。
因为接了案子,查不过老人,结局灰溜溜退出。不接案子,又打自己之前“抽刀”言论的脸,承认自己只会吹牛,喊口号,颜面扫地。
但何书墨不是寻常新人。
不如说,论搜集情报,这个世界没人比他更“专业”。
别人都是通过线索找结论,而何书墨则是没关“透视”,知道结论找线索。
难度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好。”
何书墨答应下来,随手取出一本案牍,打开,展示在众人面前。
其上提供的线索是:靖安知县孙长茂,生活奢靡,疑似受贿,可着手调查。
看到孙长茂的大名出现在案牍之上,唐智全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御廷司作为鉴查院的下属机构,其权能其实不高,在没有司正请旨的情况下,他们这些底下的带刀使者,只能调查五品之下的官员,甚至不包括五品。
楚国京城面积颇大,负责管理京城的京兆府,一共下辖四个“京县”。靖安县就是其中之一。
而孙长茂,便是堂堂靖安知县,官职虽然只有六品,但他是京官,权利丝毫不小,加上他书院出身,背靠魏党,同窗、师兄等关系错综复杂。
几乎相当于京城里“最难办的六品官”。
何书墨出手就挑了条大鱼,怕不是最后连人带船,都要被一起掀了。
昨天,兵部的“张大人”,特地差管家上门,给唐智全送来上好补品。祝他武运昌隆的同时,请他看在同乡之谊的份上,“好好照顾一下”这位新调来的何公子。
唐智全受宠若惊,岂敢不从?
毕竟那一位,可是堂堂三品大员,直达天听的大人物!
能请他唐某人办事,是给他一次表现自己能力的机会。
倘若能使那位大人满意,往后仕途不知坦荡多少。
只是这一下,怕是有点“照顾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