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赵泰燮被抢救回来之后,在重症监护室病床上录制的声明,声音虚弱但坚定:“赵某愿为此谢罪,即日起辞去党首职务,恳请国民们的原谅。”
接下来是电视台记者的报道:“据悉,赵泰燮议员已经向国会提供‘辞呈’.”
李佑看这条视频,觉得赵泰燮真是一个.
出色的政客,更是一个出色的好演员。
为了把最近身上的污名和‘不作为’的名头抹去,竟然上演了这么一出戏。
毕竟在韩半岛,劣迹政客是和劣迹艺人完全不同的,劣迹艺人还能伺机复出拍个戏接个广告收收民众们的钱,但劣迹政客是真的会被‘粉丝’,也就是支持者们放弃的。
牟贤敏昨天也看了电视,知道昨天赵泰燮的事情,不过她倒是对此不感兴趣,只是时时刻刻在床上搂着自己孩子,不舍得把他放在婴儿床上。
她只是顺口问了一句,“赵泰燮交的辞呈是真的?”
“是真的,”李佑也顺手搂着她,老婆孩子身上现在都带着淡淡的奶香味,“不过没什么用。”
“为什么?”
李佑满足了她的求知欲,“韩半岛的《政党法》是存在漏洞的,正式辞职需他们政党内的大会表决,赵泰燮这个所谓递交给国会的‘辞呈’,甚至连大统合民主新党的内部程序都没有触发,他辞个什么职?”
本来脏话都要脱口而出了,在牟贤敏的眼神中李佑又吞了回去,“这么一丁点的小孩子懂什么脏话..”
“那也不能在这说,”牟贤敏轻轻拧了把李佑,“也会教坏小孩子。”
两人聊着聊着,就亲昵的逗弄起了儿子。
三天后也是零九年的二月一号,赵泰燮计划的下一步在这一天也开始了。
光化门、汝矣岛国会大楼、大统合民主新党办公楼.
首尔民众们游行示威的熟悉地点光化门,目前存在上万名赵泰燮的支持者,他们头戴红带,不断的喊着口号
这倒是不清楚里面有没有群众演员。
但他们在光化门集会,高举着‘国家需要您,赵泰燮议员!’的标语,还配合着社交媒体话题‘#请不要离开’,进入了网络热搜前三。
在汝矣岛国会大楼外,赵泰燮派系的一名亲信议员则展示了一份长长的请愿书,并表示这是‘百万国民联署要求赵泰燮留任党首请愿书’。
而国会大楼内部,赵泰燮派系的二十多位议员集体提交了‘辞呈’,宣称‘与党首共进退’。
因为这件事,甚至国会立法议程都在短时间内瘫痪。
一时间这件事的关注度空前高涨,种种事情都在向所有人宣布‘党首不可替代’的信号。
不少本来不清楚赵泰燮是个什么样人的国民,也开始觉得.
这可能是个好官?
而大统合民主新党内的气氛,此时就有些怪怪的。
张硕周本来以为这是机会,但他毕竟不是文在尹那样真正踏入政坛只有两年的新人,他是个摸爬滚打十数年的老油子,稍一琢磨就摸清了赵泰燮的意图,可惜这是阳谋,他没法破。
数名本来或是改革派或是保守派的元老级别的议员,此时正在会议室内大放厥词。
“赵党首此时辞职,无异于是背叛我们大统合民主新党的支持者,也是在背叛我们大统合民主新党!”
他们明明是大统合民主新党内改革派和保守派的人,可说法却莫名向‘赵泰燮派’靠拢.
第645章 戏幕之下
数名议员唱着红白脸,和远在医院的赵泰燮演着同一场戏,既是给会议室内的议员们看,也是为了在消息传出后,演给所有大统合民主新党的支持者看。
相比赵泰燮、张硕周、黄元龙这大统合民主新党内不同派系的三个头号人物,这些资历老但以往又没什么实权的议员更不想大统合民主新党人心涣散。
一时间不同的舆论连连出现,大营海洋被收购的讨论度反而被‘病危的赵泰燮’压了下去。
在这种舆论愈演愈烈的情况下,赵泰燮用出了最后一招,用国民意志来绑架决策。
在韩半岛‘情大于法’的国民性和派阀政治结构下,赵泰燮计划的核心就在于用‘国民挽留’构建无懈可击的权力护城河。
由赵泰燮的辅佐官金振宇出面宣布,大统合民主新党已经通知了他们,将召开临时大会,在大会上将由大统合民主新党内的议员们投票,来决定是否接受赵泰燮的辞职申请。
但实际上,赵泰燮也只是去走个过场,这种‘投票’可不是真的投票,甚至连李佑说过的大统合民主新党内的内部程序都没有触发,纯属是表演给记者们看的一出大戏。
医院大门口,记者们见到坐着轮椅出来后的赵泰燮,纷纷涌上前来,闪光灯在赵泰燮苍白的脸上闪过。
他现在饿的两眼发慌,长时间的绝食让他的伪装看上去天衣无缝。
赵泰燮当着镜头的面,紧攥着轮椅扶手,手背上留置针的胶布还随着他颤抖的呼吸起伏着。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被赵泰燮以及他的随行人员带了出来。
记者们的闪光灯还在此起彼伏的闪烁,他们纷纷记录着以往壮实的赵泰燮蜷缩在轮椅里的身躯,只是灯光刺得赵泰燮渗出一丝泪光。
“请让一让!“随行的秘书韩智贤推着赵泰燮的轮椅,想要在安保的保护下穿过拥堵的话筒丛林。
轮椅碾过地砖缝隙,不停传出细碎的磕碰声。
赵泰燮在颠簸中想起多年前的事情,他确实好久没有这么虚弱过了,虚弱的让他感觉内心慌张。
韩智贤推着轮椅穿过记者们,到了后面的支持者人群,赵泰燮突然伸手,虚弱的抓住扶手示意停下。
在轮椅不再前行后,连同记者们都安静了许多,赵泰燮望向镜头的瞳孔微微发颤,嘴张了数次才挤出轻微的声音:“国民们”
尾音被咳嗽截断,胸膛起伏剧烈。
他再度开口时泪水突然滚落,在镜头前落泪:“我很抱歉.以这样的面貌”
在说了几句对支持者的感谢,和再度表达想要退让的心意之后,他才让韩智贤把他推到车边,由赶回来的金振宇将他扶上车,前往大统合民主新党的办公楼。
在这辆保姆车合上门后,不管是赵泰燮还是跟来的韩智贤以及金振宇,都松了那么一口气。
韩智贤迅速将镜子举到赵泰燮面前,镜面映出赵泰燮刚才因落泪而有些许浮肿的眼睑。
赵泰燮看了看自己‘完美’的状态,略微点了点头,“还不错,韩室长、金室长,多亏有你们在我身边。”
“议员不必跟我们客气,”开车的金振宇恳切道:“只是您一定要注意身体的恢复.”
笑着接受金振宇和韩智贤的祝福后,赵泰燮这才再次和两人交代起了事情。
这段时间以及接下来一段时间,因为‘疾病恢复期’,赵泰燮都不会很方便露面,以往有些需要他亲自去走访的人和做的事,都是需要金振宇和韩智贤去干的。
说着说着,他们就说到了李佑身上。
“他最近有什么举动?”赵泰燮心中早就提高了警戒,只是李佑却一直没有做任何事。
“什么都没做,甚至连金门集团都没去..”金振宇无奈道:“他应该看出了议员您的用意。”
不管是假戏真做,派人让他真的暴病身亡,还是落井下石逼赵泰燮真正卸任党首的位置.
“这些事李佑都没有做,就跟真的沉浸在看小孩的生活中一样。”
“他当然看出来了,”赵泰燮闭上眼睛说话,“但凡是个够聪明的人这时候也都该看出来了。”
“但看出来就看出来,”赵泰燮悠悠道:“这是将个人危机转化为权力巩固的契机,也是我的阳谋。”
大统合民主新党的办公楼很快就到了,会议厅内的议员和请来的特定记者也全都提前就位,机位也早早布好。
电梯上升时赵泰燮不断调整呼吸,用颤抖的手指蘸取眼药水,碰了碰眼角。
会议厅大门开启,当赵泰燮被韩智贤推着轮椅进入会议厅时,近百张面孔看了过去,除了记者席发出的快门声,还有电视直播镜头也在同步转动。
轮椅滑过铺着深蓝色地毯的门口,起身的议员们向他鞠躬行礼。
他还未出声,整个人就被掌声和加油声淹没,赵泰燮虚弱的抓住轮椅扶手,本来脸上还挂着一丝勉强的微笑,望着台下的众人时声音突然哽咽:“看到诸位,就想起我们一起努力的日子”
大会的内容很简单,除了讲话还是讲话,连电视机前的观众们都开始烦躁了。
直到所有需要发言的人都发言完毕,大会才开始最后一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
议员们对赵泰燮的‘辞呈’进行投票。
结果不出意外,超过三分之二的大统合民主新党的议员在电视直播的镜头前只能投下否决票,其余议员则弃权不投,因为无法确定‘赵议员的身体是否还能继续健康的工作’。
否定票的理由则千奇百怪,比如‘需要尊重百万国民的呼声’、‘只有赵议员才能带我们走向成功’.
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赵泰燮这一出在镜头前的苦肉计,让张硕周这样有想法的人也无计可施。
当众揭穿赵泰燮是个演员.
那赵泰燮可能确实完蛋了,但大统合民主新党也会因为党首赵泰燮的事情再也得不到国民信任,也得不到国民的投票了。
如果是这样,那大统合民主新党将会以飞快的速度分崩离析。
而举报揭穿赵泰燮的张硕周,不仅坐不上党首的位置,恐怕连政治生涯也报废了。
背刺对合作的政客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但这种同一党派的背刺不可以出现在镜头前。
投票结束,赵泰燮的‘辞呈’被否决。
赵泰燮被韩智贤推到演讲台上时,他的手上可没有什么演讲稿。
他静静的看着底下的议员、记者。
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屏息凝神,只有摄像机运转的红色光点像星火一样明灭不定,当镜头推近时,人们能看清赵泰燮明显不健康的脸色。
“承蒙诸位厚爱,也不知道这副身体还能为国民做多少事情”赵泰燮的声音是时候的哽住。
“.”
台下的‘演员’传来压抑的抽泣声,前排记者放下相机,镜头盖在寂静中发出“咔“的轻响。
赵泰燮用力忽然挺直脊背,“既然国民们、诸位偏爱我再次给了我.一个机会。”
“我绝不会辜负诸位的信任!”
记者们的镜头扫过他的面庞,照亮了颧骨上未干的泪痕。
韩智贤推动轮椅时的声音淹没在突然爆发的掌声里。
在观看了直播的民众们议论纷纷的时候,赵泰燮已经被韩智贤推回了后台。
赵泰燮正克制着自己的进食欲望,慢慢喝着米粥,脸上也渐渐有了些血色。
正吃着,韩智贤的手机就响了。
“韩室长,”赵泰燮立刻看了过去,“是谁?”
韩智贤将手机递过去,“是金建英会长。”
赵泰燮放下勺子,接过韩智贤递过来的手机,按下接听键,金建英的声音传了过来,“恭喜了,赵泰燮议员。”
金建英对着赵泰燮直呼他的名字,赵泰燮却没有表现出不悦,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接着反而又开始向金建英致谢起来。
“多亏了金会长的帮忙,”赵泰燮轻声道:“不然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简单祝贺几句,金建英便把电话挂断了。
不过电话挂断后,通话的两人脸色反而都不是很好看。
赵泰燮觉得自己正一步步落入金建英的掌控,现在更是已经开始背离自己的道路。
成为一个落入财阀掌控的政客?
赵泰燮觉得自己不如真死了算了。
金建英想的则就更多了,尤其是他身体再次出现不适。
数年服用治疗心脏的药物,反而让他现在的心脏更加脆弱了。
身体健康的下降,也让他处理集团事务的精力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