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宁卫东有什么越轨的行为,立即抓个现行。
再联想到之前黑河火车的变故,宁卫东愈发觉着这两件事是一拨人干的。
至于说kgb,本身就是一个庞大复杂的体系,从来也不是铁板一块。
地方上的实权派,未尝不能驱使kgb去做一些事。
这封电报同样表明,国内在这边有人,而且位置不低。
李培中沉声道:“怎么办?”
宁卫东拿出打火机,直接点燃了电报纸,丢到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看着这张纸烧成灰烬,淡淡道:“按我们既定计划来。”
李培中一愣,心说什么既定计划,我怎么不知道?
不过宁卫东这样说了,而且镇定自若,想必是有应对,他也不好多嘴。
却不知道,即使没有这封电报,宁卫东照样不会有事。
因为宁卫东压根儿就没打算去那些比较敏感的地方刺探什么,对方就算把网张到天上去,也等不来他这只兔子。
这封电报反而让宁卫东对等一下与霍拉莫夫的见面更多了几分兴趣。
现在会这样做的,肯定不会是地方派的人。
就算来此之前,地方派内部有对宁卫东秉持排斥态度的,到现在也被老基络廖夫和芙拉可我州长压下去了。
面对宁卫东画的那张大饼,没人敢在这时候冒头唱反调,心里再不舒服,也得先忍着。
至于军方,当然是有动机的,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军方跟kgb历来尿不到一个壶里。
如果是军方,直接自己动手,根本不用脱裤子放屁去找kgb的人。
剩下的就只有流放派了,再加上阮春廷的出现。
如果阮春廷成功游说流放派,为了破坏有所缓和边境关系,有人搞这些小动作就不奇怪了。
不过,现在看来流放派也不是铁板一块,不然霍拉莫夫就不会给宁卫东打电话,约见面了。
好在没让他久等。
快到中午,宁卫东独自开车出门,来到跟霍拉莫夫约定的地点。
这里是伯力城靠近龙江的一个工人俱乐部。
外表看有些老旧,是一栋有些年头的三层楼房。
里边有咖啡馆,酒馆,棋牌室之类的,不过都没什么人。
大中午的,不是节假,工人可没工夫到这里来消遣时间。
“咣当”一声,宁卫东推门进去。
一名发亮的光头,穿着列宁装的壮汉见人进来,还是个华国人,立即走出来,瓮声瓮气道:“你找谁?”
宁卫东微微抬头,面前壮汉竟然比他高半个头,大概有两米,肩膀特别宽,走过来好像一堵墙。
不等宁卫东搭茬儿,旁边的卫生间里出来一个女人,呵斥一声:“瓦西里,不得无礼!这是先生的客人。”
壮汉“唔”了一声,似乎十分失望,转身往回走去。
那女人迎上来道:“非常抱歉,宁卫东同志,失礼了。霍拉莫夫先生在楼上,请随我来。”
宁卫东点点头,跟着女人顺楼梯往上。
女人的容貌身材不输阿娜亚丝娜,而且两个人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气质。
再考虑霍拉莫夫的身份,宁卫东估计这个女人应该也是被某机构‘淘汰’的。
二楼,女人在前面引路:“这边请~”
来到一间房门前,上面挂着青铜色的203门牌。
女人敲门,没等里边应声,直接推开门,让到一旁。
门里,入眼就是古色古香的装修风格,家具、地板、护墙板都是深棕色的木材,让屋里的份位有些沉重阴暗。
好在正当晌午,阳光洒进来,正好冲淡了这种气氛。
在窗户下面,是一张巨大的实木书桌,霍拉莫夫坐在书桌后面,正扭头看过来。
见到宁卫东立即爽朗一笑,站起身走过来,隔着两米多远,就主动伸出了手:“宁卫东同志~很高兴你能莅临。”
两人握手。
宁卫东笑呵呵道:“霍拉莫夫同志,我也很高兴,幸会~”
“请这边坐~”霍拉莫夫晃了晃手,朝旁边色跟护墙板同色的沙发示意。
等宁卫东跟着坐下,他又跟门口的女人吩咐:“告诉西斯先生,可以开始了,十分钟后用餐。”
女人应了一声,轻轻把门关上。
霍拉莫夫看向宁卫东:“宁卫东同志,你能来赴约我真的十分荣幸。”
宁卫东道:“您客气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广交朋友,我们华国自古以来就是礼仪之邦,惯是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霍拉莫夫哈哈一笑:“好,我这个人也爱交朋友,尤其对你们华国,我打心里佩服,当年在北高利,你们打的太漂亮了……”
霍拉莫夫很会聊天,上来就捡好听的说。
宁卫东道:“胜利是属于全体社会主意战士的,当初要是没有老大哥的支援,仅凭我们自己也很难打赢。”
投桃报李,对方说话好听,宁卫东自然迎合上去。
霍拉莫夫的年纪比谢廖沙小,为人处世一点也不青涩,也没有年轻人的浮躁。
仅仅几分钟交谈,宁卫东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这时霍拉莫夫看了看表,起身道:“宁卫东同志,西斯先生曾是克里姆宫的主厨,擅长俄餐和法餐……”
宁卫东露出惊讶表情,人家都把克里姆宫搬出来了,肯定要有情绪反馈,不然就太不给面子了。
从这也能看出霍拉莫夫比谢廖沙更能搞噱头。
这位西斯先生的水平未必能比谢廖沙招待所里那位大厨强,但霍拉莫夫亲自口称先生,又是克里姆宫,一下就拔高了。
典型的王婆卖瓜。
做菜好吃不好吃放一边,就问逼格高不高就完了。
等会儿觉着不好吃都不好意思说。
离开这间房,两人来到三楼。
门口站着一名十分英俊的中年人,一身黑色厨师装,戴着白色高帽,相当绅士优雅。
里面的餐厅面积不大,也没有其他人。
今天吃的是法餐,一道一道上,基本上都是一口的量。
上菜的是两名漂亮的妹子,在不远处的小型舞台上,有一个拉小提琴的。
别的放一边,氛围算是拉满了。
至于吃的,也相当不错,能被霍拉莫夫看重,这位西斯先生不是滥竽充数的。
直至最后,开了香槟,其他人都撤下去,只剩宁卫东和霍拉莫夫对坐。
霍拉莫夫捏着高脚杯,看着杯子里不断冒出来的气泡:“宁卫东同志,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邀请你?”
宁卫东道:“是有些奇怪,说说为什么?”
霍拉莫夫喝了一口香槟酒:“很简单,我也想跟你合作。”
宁卫东挑了挑眉,心说霍拉莫夫还真是消息灵通。
他跟谢廖沙谈的可乐和伏特加的合作,现在知道的人应该不多,霍拉莫夫就听到风声了。
不过宁卫东估计对方大概是一知半解,并不知道全部内情。
果然,经过一番试探,霍拉莫夫只知道相关伏特加,还不知道可乐和别的东西。
至于消息来源,对方没说,宁卫东也没问,不置可否反问道:“合作吗?我还以为你这边不大喜欢我来呢~”
霍拉莫夫并没有回避,他知道宁卫东指的是来时候,黑河火车出的问题。
耸了耸肩,竟然用汉语说道:“此一时,彼一时~”
宁卫东一愣,没想到对方还能来这个。
但也只一句,霍拉莫夫就换回了俄语:“当时有当时的情况,现在有现在的情况,难道不是吗?”
宁卫东道:“那不知道,当时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霍拉莫夫道:“不同太大了。”
宁卫东喝一口香槟:“当初拦我,是因为阮春廷吗?”
霍拉莫夫想了想道:“有他一部分因素,但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有些人还在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仍希望通过过去的手段,获得莫思科的关注。”
宁卫东眼睛微眯,看来远东的流放派内部存在很严重的分裂。
宁卫东心里将其称为保守派和现实派。
保守派依然想依靠固有路径,通过制造摩擦和热点,向莫思科索要资源。
这个法子在过去百试百灵,却没考虑现在的大环境变了,莫思科已经下定决心对阿芙汉动手,还想利用这种手段耍小聪明就是找死。
至于现实派,就是认清现实,必须抛弃固有路径,寻求新的利益增长。
霍拉莫夫属于这一派。
想通这些,宁卫东稍微皱眉道:“合作当然可以,不过昨天我刚刚见过老基络廖夫……”
霍拉莫夫淡淡道:“当然,这不是什么秘密。”
宁卫东道:“那你觉得那些地方派的会愿意让渡本来属于他们的利益,让你们加入进来吗?”
霍拉莫夫道:“当然,他们会的,否则……我敢保证,这件事成不了。”
宁卫东面上不动声色,但这正是他担心的。
特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的就是霍拉莫夫这种。
不过宁卫东也不会被他三言两语唬住,淡淡道:“我相信,你有这种能力,但我想那肯定不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
霍拉莫夫道:“当然,所以我主动给你打去电话。现在的时代已经变了,那些老顽固还死抱着过去那套,现在能赚到钱才是最重要的。在莫斯科,在烈宁格勒,在加里宁格勒,那边的人都在干什么?再看看,我们在干什么?难道他们真以为在这冰天雪地苦熬着,将来有机会回到莫思科去?”
宁卫东有些诧异,没想到霍拉莫夫突然这么直率的发泄起情绪来。
大概是在此前受了什么刺激,具体的宁卫东不得而知,但从他举的几个例子,再加上之前谢廖沙提了一嘴,不久前霍拉莫夫好像刚从莫思科回来。
多半是在那边受气了,被人说了什么风凉话。
霍拉莫夫顿了顿,目光灼灼的注视宁卫东:“我说这些你应该会明白的,是吧~宁卫东同志。你的情况我调查过……”
宁卫东抿了抿唇,心说这货倒是有股子直率劲儿。
霍拉莫夫继续道:“你的父母只是普通工人,是因为你哥哥的婚姻,你才有机会脱离原先的阶层……”
“阶层?”宁卫东玩味道:“我们可是社会主意。”
霍拉莫夫轻笑道:“那又怎么样,难道你觉得真没有阶层了吗?难道一名普通工人真可以跟高级干部平起平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