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吴惠芬不由啧了一声,刚才内心冒出那种嫁给宁卫东的心思,头脑冷静下来立即弱了下去。
吴惠芬很早就明白,有些东西并不是努力就能争取来的。
不过这并不影响宁卫东在她心里的价值判定。
倒是梁璐,只是个小姑娘,还有些恋爱脑,没那么多弯弯绕,脑子里只有宁卫东高大英俊的样子。
很快,汽车抵达汉东大学。
安宁本要把车开进学校,却被白凤琴阻止了:“安姐,让司机师傅停路边上就行了,把车开进去影响不好。”
安宁也没坚持,招呼司机停车,心里对白凤琴高看一眼。
这姑娘虽然很胸,但能考上大学的,果然不是胸大无脑。
这时候,能坐小汽车回学校,不说引起多大轰动,也绝对能让许多人侧目。
白凤琴能压下这份虚荣心就不容易。
汽车停稳,安宁下车跟三人道别,看着三人进了校门才上车离开。
校门里面,白凤琴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在轿车从校门口开过去的瞬间回头瞅了一眼。
随即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
昨天她兴奋的一夜没睡好,想着今天跟宁卫东见面的情形,脑子里出现了好多种情况,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白凤琴失望之余,却又不免想到,这大概才是最正常的。
宁卫东这趟来京州本来也不是特地来看她的。
想着想着三人回到寝室。
赶上星期天,寝室里的同学干什么的都有。
白凤琴住的八人间,回到屋里一个人也没看到,大概有洗衣服的,也有出去逛街的,或者去图书馆的。
梁璐有些好奇:“琴姐,快看看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白凤琴本来想私下看,但梁璐已经提了,她也不好回绝。
拉开皮包拉锁。
梁璐“咦”了一声:“是外国字!”
吴惠芬也探过头道:“是俄文。”
白凤琴拿出来,是一盒宁卫东从速联带回来的糖果。
“真漂亮!这是巧克力吗?”梁璐不由得惊讶,按说以她的家庭条件,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但宁卫东这趟带回来的东西,都是谢廖沙精心准备的,自然没有孬的。
白凤琴看着都有点舍不得吃了。
不过这时候不能吝啬,招呼吴惠芬和梁璐一人吃了一颗,转又看里面还有什么。
“是羊毛衫……”拿出糖果盒子,下面是用布包着的衣服,梁璐伸手摸了摸,讶异道:“咦?怎么这么软乎?”
吴惠芬也一愣,现在羊毛衫已算是相当高档的东西了,这个摸起来更软的毛衣却不是羊毛的。
倒是白凤琴,终归是京城来的,一边查看标签一边道:“是羊绒的吧~羊毛下面有一层绒毛,又软又保暖,没羊毛那么扎。”
说这话的时候,白凤琴尽量装出轻描淡写的样子,其实她之前也只是听说,没真见过羊绒衫。
却把吴惠芬和梁璐唬的一愣一愣的。
梁璐道:“真的假的?我都没听过~”
吴惠芬想了想道:“我下乡放过羊,羊毛根下面是有一层绒毛,可是就那一薄层,都在毛根下面,这要归拢出来,纺成毛线,再织衣服,得费多少功夫呀~”
她这一说,白凤琴和梁璐更意识到这件衣服一定价值不菲。
吴惠芬心里暗暗合计等回头非到百货大楼去看看,这种羊绒衫到底多少钱。
梁璐则心直口快,催促道:“琴姐,你快穿上试试,好看不好看~”
白凤琴也正想着,索性脱了外套和毛衣,把这件羊绒衫套上,浅蓝色配她的肤色,显得整个人更白了。
梁璐眼睛发亮,脱口道:“真好看~琴姐,让我也试试。”
白凤琴也不小气,脱下来递给梁璐。
吴惠芬也想试试,却抹不开张嘴,心里暗暗合计,等回头一定要买一件。
等折腾完这件羊绒衫,再往下面是一条莫思科最新款的布拉吉。
相比羊绒衫,布拉吉对年轻姑娘的吸引力明显更大,更何况是谢廖沙精心准备的高级货,可惜在包里压得有点皱了。
除了这些,还有些小物件。
整理了这些东西,白凤琴又张罗请吴惠芬和梁璐去食堂吃饭。
今天为了陪她,二人耽误了一天。
知道白凤琴并不拮据,二人也没客气。
直至吃完了才散场,梁璐骑自行车回家,吴惠芬来到教师宿舍。
这是一栋三层高的筒子楼。
吴惠芬刚到二楼,就从里边出来一个人,看见她立即笑着回头道:“老高,你小老乡找你来了~”
吴惠芬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随即微笑着叫了一声“李老师好”。
话音刚落,从里边第二个门出来一个戴眼镜的青年,长的文质彬彬,儒雅帅气。
“高老师~”吴惠芬叫了一声。
高育良笑呵呵道:“惠芬啊~”
他们俩是老乡,吴惠芬来了之后很快熟稔起来,心里对这个英俊儒雅的老乡有些好感。
高育良堪称青年才俊,比吴惠芬大六岁,去年刚评上讲师。
吴惠芬很看好高育良,两人没确立关系,却是心照不宣。
刚才见到宁卫东,吴惠芬虽然有一瞬间心动,但冷静下来很快意识到宁卫东这种人她把握不住。
且不说白凤琴比她漂亮,又跟宁卫东早就认识,单是今天的安宁,那个气质,那个穿戴,都能压她一头。
吴惠芬下过乡,吃过苦,聪明,现实,知道什么时候执着,什么时候该放手。
在权衡之后,她做出了更稳妥的选择。
但这并不妨碍她利用宁卫东带来的价值。
进屋后,吴惠芬立即提起白天去火车站接人的事:“今天我跟凤琴去火车站,你猜看见谁了?”
“看见谁了?”高育良饶有兴趣的坐在床边,看着一屁股靠在书桌边上的吴惠芬。
吴惠芬道:“市局的葛铮!他竟然亲自到火车站去接的白凤琴她哥。”
高育良心中一凛,他作为汉东大学正法系的老师,对系统内的一些情况还是有些了解。
他之前就知道,白凤琴是吴惠芬的好友,是京城考来的,家庭条件很好。
但白凤琴嘴里的哥哥过来,竟能让葛铮亲自出面,还是让他觉着不可思议。
吴惠芬则继续道:“高老师,你说凤琴这个哥哥究竟什么来头?”
高育良好整以暇,听出吴惠芬的意思:“你有想法?”
吴惠芬道:“老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正好我跟凤琴关系不错,不如趁这个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高育良微微皱眉,心里飞快权衡。
他明白吴惠芬的意思,是变相跟他把名分定下来。
之前他和吴惠芬虽然互有好感,但毕竟是师生关系,并没点破窗户纸。
但如果通过这个关系去接触宁卫东,两人的关系肯定要明确下来。
不然高育良这样风度翩翩的青年老师出现在白凤琴的身边,也容易引起误会。
根据吴惠芬的判断,宁卫东跟白凤琴应该不是亲戚,她能察觉到白凤琴的心思。
高育良沉吟道:“这件事不急,你跟白同学才大一,等我找找京城的关系,先打听打听这人跟脚。”
……
与此同时,梁璐回到家时天也黑了。
刚进屋就看见她爸妈在吃饭。
“做什么好吃的?”梁璐一屁股坐过去。
王老师瞪她一眼:“野丫头,大礼拜天的,一天也不见人。”
梁璐最怕她妈,一缩脖子,笑嘻嘻道:“我这不是有事儿嘛~”
说着连忙转移话题:“对了,爸,你猜今天我看见谁了……”
梁群峰刚扒了一口饭,含混道:“看见谁了?”
梁璐献宝似的,就把白天在火车站的情况说了。
梁群峰不由一愣,放下手里的饭碗,皱眉道:“葛铮……上火车站去接你朋友的她哥?”
梁璐小鸡啄米:“可不么,当时我都吓一跳。”
一旁的往王老师也严肃起来,看向丈夫道:“白凤琴这个女孩子我知道,京城来的。”
梁群峰搓了搓手,问道:“丫头,你那个朋友她哥叫什么?”
梁璐愣了一下:“她让我叫卫东哥……对了,早前她说过,是叫宁卫东。”
“宁卫东~宁卫东~”梁群峰眉头挤成川字,忽然一拍大腿:“会是他?”
王老师问道:“一惊一乍的,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人可能不简单。”梁群峰一脸严肃看向女儿:“丫头,你那个小姐妹的情况,你仔细跟我说说。”
……
另一头,宁卫东带着王元平坐上葛铮的车。
王元平坐在副驾驶,另一个跟葛铮一起来的人开车。
宁卫东跟葛铮坐在后座,两人各自靠着车门,中间留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
上车后,两人都没急着说话,车里只能听到汽车引擎声。
宁卫东跟葛铮都正襟危坐,两人谁都没看窗外。
直至五六分钟,葛铮才轻咳一声率先开口道:“宁同志,这边的情况援朝应该跟你说了,你这趟不该来。”
宁卫东淡淡道:“世上哪有那么多该不该?葛同志,既然知道我,也该知道我的事迹,我不信在汉东的局面比速联更困难。”
葛铮抿了抿嘴唇,无言以对。
因为宁卫东说的是事实,在宁卫东来之前他就知晓宁卫东在速联的所作所为。
如果换一个人说这种话,葛铮有一百句能怼回去,但是宁卫东……这就叫,人的名,树的影。
沉默半分钟,葛铮叹口气道:“这又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