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话他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口，到时候怕是要跟赵家反目成仇。
吴秉军略微沉吟，反问道：“听说你昨天来，跟葛铮见过了？”
宁卫东点头，心说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昨天葛铮到火车站接他，竟然都知道了。
不过吴秉军能坐上省里部门的一把，要是没些本事早就完蛋了。
吴秉军“啧”了一声，索性开门见山道：“想必葛铮已经说了情况，你还想试试？”
宁卫东道：“吴叔，您可能不了解我。其实我这个人最与人为善，但立春大哥在南平县，从京城到地方，是来干什么的，大家心照不宣。可他们这是干什么？毁人前程，简直欺人太甚！”
吴秉军脸色不大好看，听出宁卫东的一语双关。
宁卫东继续：“吴叔，您给评评理，偌大一个汉东就容不下立春哥？”
吴秉军一时无言，他心里很清楚情况没宁卫东说的这么简单。
但有些话他不能挑明了说，索性保持沉默。
宁卫东也没再绕弯子：“昨天我跟立春哥见面，他们县里刚定了调子，不允许我们建电子厂。我还偏就不信这个邪……”
吴秉军微微皱眉，心里暗自叫苦。
宁卫东把这件事说成了意气之争，就是逼着他表态站队。
到了这一步，扯上赵立春的前程，没什么道理可讲，只看屁股往哪边歪。
宁卫东道：“本来跟我们合伙的黎援朝说，可以用兵工厂的名义……”
“黎家？”吴秉军一凛，他虽不在京城，但一些渠道还是有的，知道京城的一些情况，自然听说过黎援朝。
也明白宁卫东的意思，摆明告诉他，他不是唯一选项，今天先来找他，叫他一声吴叔，是给他面子。
吴秉军面无表情，等宁卫东说完，沉吟几秒道：“你有什么想法？”
宁卫东一笑：“简单，他们县里不是说，不准我们厂子落地嘛~我们公司只是挂在部里的集体企业，县里挡得住我们，可挡不住您。”
吴秉军道：“你想让我用局里的名义？”
宁卫东反而摆手道：“不用，您是省局，他们不配。”
吴秉军诧异。
宁卫东分说道：“您随便挑个信得过的省管厂子，走正规程序在南平县开个分厂，应该不难吧~”
吴秉军目光深深注视面前青年。
刚才宁卫东说不让他为难，现在看来还真说到做到，这对他来说的确不为难。
宁卫东接着道：“吴叔，您放心，这件事产生的一切费用由我们公司承担。另外，事成之后，我给局里建两栋家属楼。”
吴秉军心头一动，可别小看这两栋家属楼。
虽然机械局是省管单位，吴秉忠这个一把手是正经的地级干部，但单位的住房也是老大难。
单位的钱是有数的，眼瞅着这三五年都没富裕。
宁卫东真要能建两栋楼，到时候吴秉军捏在手里，给谁不给谁……
刚才吴秉军只把宁卫东当成一个麻烦，此时宁卫东的属性却变了。
有赵家的关系，又没让他直接出面，只需出一个正规的名义，还能白得两栋楼房。
吴秉军飞快在心里权衡。
风险有，但不大；难度不高，反正他只负责出个名义，最终成与不成跟他无关；收益，两栋家属楼。
只一个动念，吴秉军就有了答案：此事要得！
第283章 山高皇帝远
宁卫东满意的离开机械局。
吴秉军虽然有自己的小九九，但在综合考虑利弊之后，还是倾向了赵家。
这个结果在宁卫东的预料之中。
大抵上吴秉军是值得信任的，否则赵父不会让宁卫东来找他。
只是汉东的形势不好，让吴秉军的心里有颇多顾忌。
而宁卫东的低要求和高回报打消了吴秉军内心的顾虑，事情成了也就不足为怪了。
回到招待所，宁卫东第一时间给赵立春打去电话：“喂，大哥，我是卫东。”
电话那边，赵立春一脸倦容，他昨天坐车回到县里已经半夜了。
这个年代还没高速公路，坐在212吉普车上颠了几个小时，整个人跟要散架似的。
等拾掇拾掇休息，已经后半夜了。
好在赵立春还算年轻，身体素质不错，勉强恢复过来。
接到宁卫东的电话，立即打起精神：“怎么样？”
宁卫东道：“放心，吴叔已经答应了……”
吧啦吧啦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赵立春闻听，不由眼睛一亮，叫了一声“太好了”，心里暗赞宁卫东干的漂亮。
这要让他去游说，怕是事倍功半。
单是那两栋住宅楼的条件，他就给不出来。
这与能力和智谋无关，就是单纯的资源差。
宁卫东继续道：“大哥，你那边先别急，耐心看他们怎么表演。等吴叔这边弄好了，咱们给他来个狠的。”
赵立春自从来到撼动，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这边撂下电话，宁卫东立即给黎援朝打去：“援朝哥，我这边现在就是这个情况……对，你准备准备，把人手准备齐了，等手续办完我们立即行动，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把厂子建起来……对，就是要形成既定事实，我就不信咱们把厂子建起来，他们干给推了……嘿嘿，他们要真有这个胆量更好，就怕他们没有。”
一通电话打完，宁卫东出了一口气，靠在招待所的沙发上思索复盘。
到了这一步，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下一步就等吴秉军把手续办好，以工业局的名义把厂子放在南平县。
到时候再看县里和汉东的反应。
宁卫东一边想着，一边用手指敲打沙发扶手，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旁边的电话响了。
宁卫东伸手接起“喂”了一声。
“同志，下面有人找。”电话那边是前台的服务员。
宁卫东一怔，到这来找他，问对方是谁。
服务员道：“姓白，说是您妹妹。”
宁卫东恍然，定是白凤琴来了。
之前他跟白凤玉说过住哪个招待所。
本来等吴秉军那边的进度，宁卫东估计这两天没事，打算去学校看看白凤琴，没想到这丫头先找来了。
不一会儿，在前台得了宁卫东的房间号，白凤琴就上来了。
“不说了，这两天去看你，怎么先跑来了？”宁卫东开着门，看白凤琴从楼梯上来。
白凤琴看见他，眼睛一亮，小跑过来：“卫东哥~”
“进来吧~”宁卫东把她让进来。
白凤琴笑眯眯道：“我知道你忙，哪有那么多功夫。”
一边说着一边脱了外边的呢子大衣。
宁卫东看着，不由心头一动，心说这丫头好像又发育了。
白凤琴穿着宁卫东给她带来的羊绒衫，贴身的设计更显身材，好像比夏天走的时候更大了。
敏锐的察觉到宁卫东的视线，白凤琴觉着脸颊一热，却是没躲没闪，反而挺了挺胸，原地转了一圈：“卫东哥，好看吗？你买这件衣服~”
宁卫东抬手蹭了蹭鼻子，难得老脸一红，说了一声好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他对白凤琴是真挺克制的，除了因为白凤玉的关系，本身也不想麻烦。
但白凤琴明显没理解宁卫东的心意，一而再，再而三，凑上来撩拨。
“喝汽水~”宁卫东从沙发边上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瓶橘子汽水。
这年头冰的东西少，偶尔喝一点也没关系。
白凤琴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来道：“卫东哥，你这次来能待几天呀？”
宁卫东道：“说不准，看情况吧，年前怎么也回去了。对了，你们学校哪天放假？”
白凤玉道：“还有二十多天吧~”说着嘻嘻一笑：“要是赶到一起，正好跟你一起回去，还能蹭个软卧。”
宁卫东笑着应允：“就是不一起，我也给你买软卧车票。”
白凤玉却撇嘴道：“那还是算了，软卧车厢都是封闭的，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我可不敢。对了，卫东哥，我姐那边咋样？上次写信她说到师大后勤处上班了，是你给办的？”
宁卫东“嗯”了一声：“居委会事儿多还累。”
白凤玉带着几分酸意：“你对我姐真好~”
宁卫东不好接茬儿，转而问道：“你呢？适应大学生活了？”
其实都是废话，白凤琴去火车站能带着吴惠芬和梁璐，就说明在学校混的不错。
白凤玉道：“还挺适应，我还当了班干部。”
宁卫东诧异，他还真不知道：“同学们选的？”
白凤玉带着几分傲然：“不是，是我毛遂自荐的。”
宁卫东笑道：“你倒是当仁不让。”
白凤玉语带双关：“人这一辈子，有些东西自己不争就永远没希望。”
宁卫东听出她意思，心下有些无奈。
原本以为这丫头上了大学，离开京城时间长就淡忘了，现在看来反而更钻牛角尖了。
而在这时，白凤玉放下手里的汽水，一把搂住宁卫东的脖子，整个人都靠上来。
宁卫东手臂上能够明显感觉到那股挤压的弹力。
白凤玉鼓足勇气：“卫东哥，你别装糊涂了，我的心意你还看不出来？”
宁卫东眼看糊弄不过去，无奈道：“凤琴，你这是何苦来的，我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
白凤琴眼角带泪：“我知道，可是……可是我忍不住呀！”说着干脆把脑袋靠在宁卫东肩膀上：“我知道你让我考汉东大学，是想让我离开京城，我也听你的，想慢慢忘了~可我忍不住啊！天天晚上做梦都是你，你让我怎么办？”
宁卫东不知怎么说，抬手搂住白凤琴的肩膀。
如果是在京城，他大抵是不会有这样反应的，但是现在在汉东，天高皇帝远的，难免放松了。
而且他也没想到，白凤琴的表白会这么直接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