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永强??石山钢铁厂厂长?!”王轻舟的声音不对劲了。
陈露阳小眉头微微二皱:“就是他。”
“他是你大爷?”王轻舟嗓门都有点破音了。
陈露阳小眉头微微三皱。
难道自己整茬了?
鲁永强不是王轻舟的关系?
“他不是我大爷,就是……他让我叫他大爷!”陈露阳赶紧解释。
王轻舟整个人像是被噎了一下:“他让你叫他大爷?”
陈露阳有点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对啊,我一开始管他叫叔儿,但是他把我骂了,说让我管他叫大爷。”
“我还以为你和鲁厂长认识……所以我才想着,是不是因为您的面子,人家才对我特别客气。”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半晌。
“说吧,这次给我打电话又是什么事儿?”
陈露阳赶紧说正事儿!
“厂长,我给您打电话,确实有几个大喜事儿!!”
接着,陈露阳眉飞色舞的把修理厂被市科委和市经委立了市级项目地事情汇报一通。
在听到王轻舟比较满意的表扬之后,
陈露阳趁热打铁,道:
“厂长,这眼看都要年底了,我们这个小修理厂虽然远在天边,但是心里天天惦记家。”
“陆叔张叔他们一个个,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跟小伙子似的天天熬二半夜干活。”
“李河红军儿他们也是又当后勤又当苦力,没有他们,修理厂根本就撑不下来。”
“厂长……年底就要评奖评优了,”
“咱们一天天干活啥也不图,就是想要个荣誉。能不能年底的时候给我们修理厂这几个兄弟倾斜倾斜?”
王轻舟笑道:“你这是跑我这请功来了?”
“是。”陈露阳难得对着王轻舟硬气一把。
“修理厂里能有这么大动静,都是靠着这些兄弟撑起来的。”
“我自己沾光,学校给我评先进了,我不能让兄弟们什么也捞不着啊!”
说到后面,陈露阳语气都激动了。
王轻舟被话筒里的动静震的不行,耳朵“蹭”一下离话筒好十几厘米远。
“说话就说话,喊什么?”
“都是当主任的人了,还这么冲动!”
陈露阳刚要冲出口的话登时噎了一半,马上调整态度,讪讪道:
“厂长,我这不是怕你不答应嘛?我给修理厂请功的材料都写好了,今天我就挂号信给厂里邮回去。”
王轻舟无奈:“你这个猴脾气(`^)。”
“你说的这些事,我记下了。兄弟们在外面辛苦大半年,厂里不可能看不见,也不该看不见。”
“你放心,我会在党委会上提的。”
陈露阳一听,忙不迭点头:“那太好了!我替他们谢谢您了!”
眼见评奖评优的事儿有着落了,陈露阳又变成了小鹌鹑,贱次次的开口:
“厂长,我还有件事儿想跟您打个请示。”
电话另一段的传来了一阵叹息。
“你还有啥事?”
“我们想要台车~”
陈露阳好说好商量道:“厂长,修理厂现在修车、送件、跑腿、进城买材料,全靠两条腿儿。”
“前几天我去机加工厂去拉钢料,要不是最近厂里有小货车送来检修,那钢是真拉不动。”
王轻舟似乎很忙,没时间跟陈露阳磨叽,直接开口:
“你还想要啥?一次都说出来。”
陈露阳小声开口:“可以把我爹派给我吗?”
王轻舟:“你这辈子想都不要想。”
陈露阳眼含期待:“那可以把我金叔派给我吗?”
王轻舟:“你做梦都不要想。”
陈露阳不死心:“那我尹叔佟叔铁叔吕叔呢?给我一个也行。”
王轻舟:“你想都不要想。”
陈露阳发起最后的猛攻:“那我宋叔给我行不行?”
王轻舟:“你还有别的事儿没?”
陈露阳果断打住。
“没了,真没了,能给台车就行。”
王轻舟:“没事儿挂了吧。”
陈露阳乖巧:“好嘞!”
……
呼!
挂断电话,陈露阳坐在凳子旁,轻轻呼出几口气。
应该能答应吧?
毕竟都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
要个小车车,再给陆局张叔他们要个奖励,
这些小事情王轻舟一个人都可以搞定。
只有一件事……
“没听我爸说,我有一个姓鲁的大爷啊……”
陈露阳眨巴眨巴眼睛,神情中全是迷惑。
不是王轻舟,也不是陈大志……
还有谁能有这么大本事,能认识石山钢铁厂的厂长?
难不成是我妈的婚前友好???
嘶……不能啊!
这要真是小冯的婚前友好,
那小冯肯定不能放着英俊潇洒的鲁永强不要,反而要老陈的老猪腰子脸啊!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正想着,忽然陈露阳一愣!
卧槽……
不能是陈拓的关系吧???
能跟他有密切联系的,还能让他叫大爷的,除了陈拓好像也没别人了。
再一联想,当初鲁永强看到自己胸前顺撇手套时候的样子,
陈露阳重重在胸前拍了拍手。
没跑了。
这鲁大爷绝对是自己未来老丈人的关系!
想通这件事,陈露阳美了。
嘿嘿嘿。
这未来老丈人也真是的!
有这关系不早说!
他要早知道鲁永强是自己大爷,当初直接腆脸要俩老鹰多好!
省的李河之前一直惦记桥上的小狮子。
重重呼出一口气!
陈露阳胸膛里斗志昂扬。
看来之前的付出总算不是没有回报,拿下嘴硬心软的未来老丈人是早晚的事儿!
这声“爸”他叫定了!
……
亲手将给奖励材料加急投送出去,陈露阳坐公交回到了学校。
一回到学校,陈露阳连宿舍都没进,拐弯就直奔三教和办公楼之间的长廊去了。
这片地方不大,却是校园里人流最密集的核心地带之一。
从三教上课出来、去办公楼办事、去食堂吃饭、去图书馆借书,十有八九都会从这里穿过。
而此时,一整条走廊两边的宣传橱窗和户外展板早已贴满了各院系布置的板报。
陈露阳快步走到经济系那一块展板前,一眼就认出了自家班级的作品。
《账簿与铁蹄经济视角下的民族危亡与青年担当》
底色是仿旧的算盘纹理图样,右下角画着一张撑开的账簿和几枚银元,算盘珠子下还贴了两张复印过的1935年税票剪影。
整块板报由左至右分成三栏:
第一栏写的是抗战前夕国家财政开支与军费比重的变动,配图是几张复刻的老报纸小样,红笔圈出“法币贬值”与“兵工税”字样。
第二栏是粮税调整的图表,用粉笔画出了“粮食征购价”与“北平粮价”之间的差值曲线。边角处还有小字注明“数据来源:国立北平图书馆旧藏”。
第三栏正中,是一段格外醒目的文字:
“面对民族危机,有人奔赴前线,有人奔走呐喊,也有人在夜色中,伏案记账、筹粮筹税。没有哪个青年,可以置身事外。”
字是冯铁生写的。
粉笔干净利落,苍劲有力,结尾还收了个漂亮的顿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