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熙悦环视一周，嘴角钩勒，随后继续开始诉诸恶魔们的罪行。
六名被告一言不发，麻木的看着，只是领头的人双眼通红，不服气的盯着尹熙悦。
李在赫将一切收入眼底，默默思索着。
“恶魔之所以称之为恶魔，就因为他们手段残忍，不仅重复性犯罪杀害了六名半岛民众，此外还有三名印尼民众以及一名本国人民，这样的人真的有必要活着吗？”
听到这话，现场嗡嗡声渐渐变大。
被害者怒视犯人，恨不得瞪死对方，但律师团体就有些奇怪的看着尹熙悦。
因为后者的供述并不是很专业，但想到对方所说的话，又带着某种深意，他们不由看向文律师，好奇后者如何反驳。
文并不惊慌，这案件的具体经过他比谁都清楚，此刻略微思索，直言不讳的看着尹熙悦道：“检方似乎忘记了供述前因？”
尹熙悦冷哼一声：“前因如何也不足以推翻他们杀害十人的事实！”
“另外，他们连自己国家的人都杀！这难道不够证明他们失了人性吗？！”
“……”
场内不明所以的观众和被害者被尹熙悦带动情绪，杂乱的交流声稍显刺耳。
文并不在意，看向法官。
法官敲了敲桌子示意肃静。
等那嗡嗡声渐渐见笑，文奇怪的看了尹一眼，随后才开始进行反驳。
他心里是奇怪的，尹熙悦的几句反驳虽然足够情绪化，但不够专业，这压根不符合他国民检察官的称号。
难道是故意的？
文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后开始了第一次反驳。
“这是幸存船员以及中途下船的四名船员的口供。”
“根据口供，这场惨案原本有避免的可能，但因为被害等人的操作被一步步推向深渊。”
“前期崔等人对被告人进行言语辱骂，殴打，在被告全在千以及其他国家船员的反抗下，暂停霸凌，但随后又通过工作压迫，让其每天进行二十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
“这可是海上，工作二十个小时，并且此情况一直持续到案发当日，不知在场谁能忍受得了？”
被害者家属压根不管这些，职场霸凌司空见惯，但这不是你杀人的理由！
二十小时怎么了？
那不是还有四个小时休息时间吗？
卡卡也借此反驳一句：“被告并无船员证书，属于无证上船，船长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自然会让他们多做些。”
旁观人士脑袋转来转去，表情有些复杂。
能有闲工夫坐在这里，他们本身的家庭状况，素质都远超半岛普通人。
案件具体细节前期没有纰漏，他们纯属好奇。
但这么一看，那几人似乎，死的不冤枉啊。
几人中也有人上过船，可知道大海与陆地的工作环境全然不同。
其他不说，睡觉你都睡不安稳。
海上摇摇晃晃，四个小时顶多能安稳睡三个小时，甚至更少，更别提六人毫无经验，是业余水手。
有人看向被告的目光带着些许复杂，但转眼就被掐断，再怎么说也不能杀人啊！
但随后文的供述彻底将现场气氛点燃。
“工作时间长，频繁遭到霸凌，这些确实不足以让几人杀人。”
“但是！”文目光灼灼看向现场其中一名证人李仁熙问：“中途他们是否有下船的请求？”
李仁熙犹犹豫豫，最终还是结巴道：“是。”
“那为什么他们没有下船？”
“这…”李仁熙犹豫了下，不知该怎么回答。
自然是船长不服气几人的反抗，准备后面进行报复，这些他私下听过几句，但
“没有下船自然是他们图谋不轨起了其他心思！！”尹熙悦在一旁直接插嘴道，文皱了皱眉并不搭理，锐利的目光直勾勾看着证人李仁熙，似乎能穿透他的内心。
现场的人好奇的看着李仁熙，恨不得给他一巴掌，知道就快说！
磨磨唧唧！
“…好，证人可能是忘了，那我帮他陈述一下。”文眼见李仁熙避而不答，扭过头来环视现场一圈，随后看着法官高声道：“那是因为他们听到崔船长准备在海上做掉六名印尼船员！”
“他们想跑！但崔船长却借此机会骗他们签下认罪协议，让原本能拿到自己保证金两万的六名被告，不仅失去自己的钱，还要倒赔十万元...”
“十万元是被告人努力工作两年的收入，家里还有妻子和三个孩子，其他被告也都因为生活难处，才来到渔船打工，而崔船长...”
“直接掐断了他们的后路，这才是导致他们杀人最重要的原因！！！”
每说一句，文的气势就越高一分！
说到最后，卡卡都暂避锋芒，皱起了眉头。
被害者家属方面的哭泣声小了许多，前面的还可以理解，后面崔的做法如果是真的，那他已经有了预谋杀人的想法。
这点已经突破了普通人，乃至家属的认知。
家属如此，旁观的人自然更觉得讽刺。
果然不知事情全貌不能随便加以指责，这事情的前半段和后半段竟从心理方面直接颠倒了被害人被告双方。
此刻，他们看被告的眼神竟有些同情。
至于被害人...
他们心里莫名有些幸灾乐祸怎么回事。
在座的的哪位没经历过霸凌？
只是大多数都忍气吞声了。
此刻看到这群想霸凌别人的人遇到了狠茬子被直接团灭，感同身受下，竟有种快哉的念头！
纯纯活该！
当初放他们下船就没事了，非得贪那十万，这不纯纯找死？
哪怕对方是恶魔，人都准备走了，结果你又给拉回来了。
不管其他如何，反正旁观人同情被害者的心情没有了，有的只是觉得活该！
第237章 无解
庭审现场，随着文从人性出发，引领场中人联想霸凌的危害性最终一步步将犯人与被害推向深渊，惹得在场人眼神闪烁，心中道德的天平开始偏移。
卡卡皱了皱眉，心想这律师确实是个高手，但他八次法考可不是白考的，等庭审现场恢复安静之后，他伸手指了指旁听席的被害者家属提醒道：“凶手有家庭，但被害者也有家属！”
“如果人人都像几人因为一点小事闹到杀人，那国家岂不是乱套了？”
“如果当初他们选择了另一种做法，那两个家庭是不是最起码保证了完好无损？”
“十万元不过是他们两年的收入，两年至于杀人吗？”
“更何况，崔船长给了他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人一个工作，他们难道不应该感恩吗？”
“哪怕崔船长工作方面做得不对，但其他船员呢？”
“那些印尼船员呢？”
“还有最终他们连自己的同胞都无情杀害，这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的人性丧失！”
你讲人性，我就主攻人性，卡卡直接硬碰硬怼了上去。
旁听席的人一听，眨了眨眼。
嗯？
好像也有道理啊。
之前他们的道德天平偏向了文，但随着卡卡这一哆唆，又渐渐倾斜回来。
霸凌他们遇到的多了，甚至如同家常便饭，如果真像全在千几人忍不住就直接暴力杀人，那半岛人口起码减少一半。
这么说来，他们本性就有些偏黑。
这么一想，犯人似乎就不那么可怜了。
文有些意外，但对方的反驳也在他的考虑之内，只是他听完这话，扫了眼旁听席，再扫了眼法官的表情，心中叹了口气。
说实话，他也知道不可能胜诉。
但看完案件经过，他实在是无法违背良心漠视下去，想到这，他针对尹口中的漏洞，指了指证人席上面的三人，语气虽轻，但话里的内容却重若泰山朝着尹压了过去。
“如果凶手真的丧失人性，那这几名证人就不可能活下来。”
“……”听到这话，证人李仁熙嘴唇干涩，垂下了脑袋。
具体的案件细节庭审现场的人都不清楚，文也借此机会解释了一番。
六人之所以没杀死李仁熙，就是因为后者平时没有跟随那名船长进行霸凌行动。
这就导致六人对他印象很好，最终放过了他。
但是！
被放过的李仁熙联合其他几名印尼船员又将六人关进船舱，最终将六人绳之以法。
“说句难听话。”
“害死被害人的正是他们心里存在的恶念，而六人之所以被绳之以法，则是因为他们那一丝善念让其进入法庭。”
“这让我想起了大陆的一句名言”文说到这，目光复杂的看了几名犯人一眼，不徐不缓的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有句话文没有说，人性就像滚雪球，一旦滚起来，哪怕自己也控制不了。
如果船长能及时住手，那这件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只是可惜...犯人的一次次妥协，不仅没得到缓解，反而让船长等人变本加厉。
但你压根就不是狠人，非要把事情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推进，文觉得这几名船员死得不冤。
最起码的，你得想明白最坏结果是否能承受的住。
精彩。
坐在旁听席的李在赫开眼了。
本应该稳稳死刑的六人，经过文在隐这么一说，李在赫都有些被说服了。
有种犯人不该死，死了之后半岛法律退后一百年的感觉。
说实在，这让他想起以前大陆上中介的新闻。
工人工资三千八，结果中介从四位数抽成抽到了三位数。
这不就是抽习惯了，以为人人都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