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鄙夷地指指西奥多:“在禁酒令时期,你这样的警员第二天就会被挂上路灯!”
“没有人会保护你,为你复仇!因为你是个叛徒!你先出卖了保护你的同伴!”
克劳福德还转头警告伯尼:
“你得换个搭档,否则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他指指西奥多:“他会把你卖个好价格。”
从见到西奥多与伯尼第一面起,凭借四十年的从警经验,克劳福德立刻就对这两人有了基本判断。
他喜欢伯尼。能从伯尼身上感受到熟悉的老派警员的气质。
他们忠诚,沉默,可靠,少说多做,任何时候都是最值得信任的伙伴。
不像对面那小子,奸诈狡猾,油嘴滑舌,浑身都透着说谎的气息,好像一头披着人皮的狐狸。
简单交谈下来,愈发证明他的感觉没有错。
伯尼连忙将话题拉回到案子上。
他没有直接向克劳福德提问,而是询问起科尔曼的事情来。
克劳福德看上去很愿意跟伯尼分享这些,他讲了很多有关科尔曼的事。
在他口中,科尔曼简直变成了警队之光,其品行之正直,上帝来了都得给他磕一个。
西奥多感觉如果再不介入,克劳福德能拉着伯尼讲到明年圣诞节去。
伯尼往他这边看了一眼,抢在他之前开口提问:“科尔曼跟克拉伦斯厄尔认识吗?”
克劳福德顿了顿,似乎是二十多分钟的回顾过往让他冷静下来了,也或许是提问的是伯尼而非西奥多。他撇着嘴给出了回答:
“我不知道,据我所知科尔曼不认识姓厄尔的人。”
伯尼又问:“海斯呢?”
“科尔曼跟海斯有关系吗?”
克劳福德没有回答。
伯尼将罗斯警探对海斯的评价说了一遍,向他求证。
克劳福德沉默一会儿,叹了口气:“科尔曼的确跟海斯认识。”
生怕伯尼误会,他立刻强调道:“他们只是认识。海斯是帮派头目,不管愿不愿意,我们都得认识他们。”
伯尼将海斯近一个月来地盘被大面积吞并的证据拿出,又提到了报警人。
然而克劳福德依旧固执地否认,坚决维护科尔曼神圣到上帝来了都得磕一个的光辉形象。
他甚至隐隐指责伯尼跟西奥多呆久了,受到了影响,变得不再纯粹。
他提醒伯尼,应该维护警队,只有警队的兄弟才是他最可靠的伙伴。
伯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西奥多。
他不知道该跟克劳福德说些什么。
对于一个从禁酒令时期走过来的老家伙而言,他的坚持没有错。
可现在已经不是禁酒令时期了,他却还沉浸在那个混乱年代中没能走出来。
西奥多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见伯尼败下阵来,立刻顶上:
“科尔曼早就跟海斯勾结在了一起,他在为海斯提供庇护。”
克劳福德大怒:“你这个骗子!”
西奥多不管他,继续往下说:“科尔曼帮助海斯解决来自警方的压力,海斯为科尔曼提供金钱。”
他看了看克劳福德:“你没有参与其中,但你早就感觉到了。”
克劳福德问伯尼:“你这个搭档疯了!他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西奥多:“每次他们去催收,你都会找各种理由缺勤,你假装自己不知道。”
“那天晚上也一样。”
克劳福德看了看时间,对伯尼说:“我妻子要回来了,你们该走了。”
西奥多停顿了一下,感觉这话好像在哪儿听过。
他发现D.C人就喜欢在被问及核心问题时,以赶人走作为回避问题的方法。
西奥多当然不可能走,他继续道:
“你知道他们要去催收,所以你早早请了假。借口家里有事。”
“科尔曼跟海斯还有他的手下,他们踹开了克拉伦斯厄尔的家门。”
“他们完全不用担心报警的事,因为当晚执勤的警探就在那里。”
“即便发生意外,他也能确保自己是第一个到的,能将案件掌握在自己手中。”
西奥多问沉默的克劳福德:“科尔曼那么歧视黑人,为什么手里还会有那么多黑人受害者的案子?”
“他手里的那些悬案有多少是他自己单独出警,而不是跟你一起的?”
“好了!”克劳福德大喝一声,打断了西奥多的话。
不等他继续往下说,房门被打开了,一个身材稍显丰腴的老太太提着袋子走了进来:
“亲爱的,我们晚上……你们是?”
这是个黑人,黑夜里只能看见牙齿的那种黑。
伯尼惊讶地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黑人老太太,又看了看克劳福德。
他震惊的神色掩都掩盖不住。
老太太似乎早已习以为常,过来拥抱了克劳福德,在他脸颊上亲吻一下,提着袋子走进了厨房。
她为两人倒了水,又端出一盘自己烤的小蛋糕出来招待他们,然后坐在了克劳福德身边。
克劳福德板着脸,似有不悦。
他攥住妻子的手道:“你们该离开了。”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
老太太以为他们是丈夫的同事,是特意来看望克劳福德的。
她有些责备地拍了丈夫的大腿一下,热情地挽留西奥多跟伯尼。
伯尼看向克劳福德。
克劳福德沉默了一下,告诉妻子跟西奥多与伯尼有工作要谈。
老太太很配合地离开了。
客厅里沉默了一会儿,伯尼轻声问他:“你当了四十年的巡警,就因为…”
克劳福德冷着脸,打断伯尼的话:“没错。”
伯尼往厨房那边看了眼,问克劳福德:“你还要保护科尔曼吗?”
克劳福德回以沉默。
伯尼将现场照片一张张铺在他面前,将案发过程的推理讲了一遍,最后告诉克劳福德,在科尔曼眼中,他的妻子跟照片里的尸体没什么两样。
克劳福德瞥了眼照片,把它们推开:“我没什么好告诉你们的。”
他指着西奥多对伯尼说道:“别指望我跟他一样,当个叛徒!”
“我不会背叛警队,绝不!”
伯尼看向西奥多。
西奥多上前收起照片,开始对克劳福德进行侧写:
“你不敢承认知道科尔曼在那些你缺席的执勤夜里都做了什么。这是因为一旦承认,就等同于承认自己是个懦夫。”
“你通过请假来回避科尔曼的犯罪现场,用不参与减轻负罪感。”
“科尔曼正是看中了你这一点,才跟你组成搭档的。”
“你不仅不会掺和到他的事情中去,还会主动保守秘密,还不会跟他分钱。”
他指指厨房方向:“你渴望被尊重,却因为婚姻选择被主流警队排斥,你努力维护警队所谓的传统,渴望融入其中,又离不开你妻子提供的情感支撑。”
“现在你瘫痪了,你更要保守秘密,不敢做出一丝一毫在你眼中背叛警队的行为,你害怕警队会抛弃你。”
“你告诉我们的已经够多的了。克劳福德中士。”
说完,西奥多整理好文件包,跟伯尼站在一起,看向克劳福德。
克劳福德仰着头看着西奥多,表情随着他的话不断变幻着。
出奇的,他并没有反驳。
良久的沉默后,克劳福德紧绷着的身体松懈下来。
伯尼与西奥多对视一眼,重新坐回沙发上。
克劳福德嘴唇哆嗦着,反复开合数次,才低声讲述起来。
跟西奥多分析的稍有出入,克劳福德对科尔曼的所作所为并非毫不知情。
科尔曼的确在庇护海斯,他们也的确会利用科尔曼执勤的时间干一些特殊勾当,事后再利用科尔曼第一个到达现场主导办案权作为掩盖。
但海斯并非科尔曼的合作者。
他跟科尔曼第一次见到海斯时,海斯因为偷盗被抓,差点儿被人打死。
科尔曼把人带走后不久,他再见到海斯时,海斯已经打扮的人模狗样。
说出这些,克劳福德疲倦地挥了挥手:“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可以走了吗?”
离开克劳福德家,伯尼冲西奥多竖起大拇指。
他还以为克劳福德会咬死不松口呢。
西奥多坐进副驾驶,摇了摇头:“他一定会说的。”
伯尼不解:“为什么?”
西奥多指指手中的文件袋:“科尔曼不可能自己把这个案子送到FBI求助。”
伯尼看了眼文件袋,叹了口气,感慨着克劳福德还是做出了正确而选择。
西奥多不同意他的看法:“他把这个案子送去FBI只是一时冲动。”
“我对他的分析并没有错。他很懦弱。”
“他跟海斯都被科尔曼警探操控着。”
伯尼发动车子,突然想到罗斯警探,问西奥多:“罗斯呢?”
西奥多摇摇头:“他跟克劳福德一样。”
“罗斯警探隐约知晓了科尔曼警探做过什么,他可能是从科尔曼警探的工作中察觉到的。”
他进一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