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纳授权两人进行审讯,鉴于案件简单,就不再发动全组人了。
从温纳办公室出来,西奥多把手在伯尼面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伯尼拍掉他的手,语气复杂地说道“你还说你不是在跟鬼魂沟通。”
西奥多默默摇头,给伯尼解释原理“不管辛西娅摩尔是故意消极响应还是劳累过度真睡过去了。她都对死者的死亡心怀愧疚。”
“这不正是你怀疑她的原因吗?”
“这种愧疚会促使她说出真相。即便不是这次,也是下次。”
见伯尼懵懵懂懂的样子,西奥多不再多说“走吧,我们该去见见真正的‘杀人凶手’了。”
审讯室内。
辛西娅摩尔的审讯顺利到让伯尼怀疑人生。她几乎有问必答。
戴维摩尔无法接受自己瘫痪的现实,随着瘫痪日久,他的脾气变得愈发暴躁,对辛西娅摩尔动辄打骂。
这种情况在有了小唐纳德后有所好转。那段时间戴维摩尔好像变回了那个能在井架上挥汗如雨,能为她提供坚实的怀抱的好丈夫。
两年前,戴维摩尔做了清创手术,那段时间他们家过的很艰难,她向黑帮借贷为他做手术,为了还钱,她几乎全天没有休息时间。
手术后戴维摩尔突然又变回了那个乖戾暴躁的病人。
他冲她大吼大叫,骂她就是个妓女,是个表子,讽刺她每天起早贪黑是去玫瑰街站街去了。
他还冲小唐纳德大发脾气,把小唐纳德吓得再也不敢靠近他。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今年一月。
戴维摩尔又变回了好丈夫模式。
他要求她搬到他的房间去睡,为了让她多休息一会儿,他会努力憋着排泄物,忍着疼痛闷不吭声。
他每天都跟她一起回忆以前的事,关心她,给她讲从电台听来的笑话。
三月,他开始出现明显的呼吸衰竭症状。不得不在夜间吸氧。
四月的一天夜里,她被戴维摩尔的呻吟声惊醒,要去帮他吸氧时,被他拦住了。
“他抓着我的手对我说‘别…让我去吧’”
“他说他应该死在17年前的事故中。这样就不用拖累我了。”
“他说他太难受了…是时候该放他走了。”
“他求我不要管他。”
辛西娅平静地诉说着,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伯尼为她递上纸巾,得到感谢后问“所以那段时间你们就是在为这个争吵?”
辛西娅点点头。
西奥多问道“如果死者希望得到解脱,为什么不选择向马丁内斯医生求助?”
伯尼小声提醒西奥多,摩尔夫妇都是虔诚的基督教徒。
对他们来说,自杀是重罪。
“他想让唐纳德记住…他的父亲不是懦夫,他没有求饶,只是被击倒了。”辛西娅补充道。
“可他就是在求饶。”西奥多不解风情地说了一句,又问“所以他让你帮他完成‘自杀’?”
辛西娅反驳“不,他不是自杀。”
“那你呢?”伯尼忍不住问“你在杀人。”
辛西娅低下头,轻轻转动着手上的戒指,那是一只简单的素圈,没有宝石,没有任何装饰。
“那天他又开始疼了。我把止痛药加大到了平时的三倍剂量,他还在叫疼。”
“看着他难受的样子,我知道是时候了。我再也留不住他了。”
“我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把它开到最大,还是能听见他的呻吟声,我把头埋在水里面,等啊等,等啊等。呼救声终于没了。”
“我裹好浴巾过去看,他已经死了。”
辛西娅摩尔讲述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伯尼神色复杂,不断地抽纸巾递给她。
到此本案实际上已经可以结案了。
辛西娅承认犯罪,并且给出详细作案过程,作案动机则是现成的,要素已经齐全。
第62章 意外总是不期而至
西奥多却并不打算就此结案。他向辛西娅提问,为何戴维摩尔会骂她是‘妓女’、‘表子’。
伯尼听到这个问题诧异地看过来,他不理解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辱骂是一种主观的情绪化宣泄。”
西奥多举了个例子“比如你对雅各感到不满,你会骂他是老鼠,叛徒,而不是妓女,表子。”
“你认为一个人对婚姻不忠,会骂她妓女,表子,而不是老鼠,叛徒。”
“他用这样的词汇对你辱骂,只有两种可能。”西奥多竖起两根手指。
“死者真的认为你对婚姻不忠诚。”
辛西娅低着头,手掌攥住戒指,并不说话。
“或者死者希望通过辱骂重新获得对你的主导支配权。”
“死者曾是石油工人,这是具备传统男性气概象征的职业,瘫痪使死者丧失了x功能,辱骂是对自身x无能的转移性愤怒。”
“护工玛丽曾提起过,死者会冲着唐纳德摩尔发脾气,而T10-T11胸椎损伤会影响X功能……”
“不!唐纳德是他的孩子!”
西奥多好像忘记了马丁内斯医生说过的话,他翻开戴维摩尔的病例,继续质疑戴维摩尔已经丧失x能力。
“唐纳德是他的孩子!”辛西娅攥紧戒指,重复道“他也很好!”
“跟以前一样好!”
伯尼与西奥多对视了一眼。
辛西娅表现出的对死者的维护与她供述的作案动机完全冲突。
西奥多彻底来了兴趣。
他指着辛西娅攥着的手指问她“这是你们的结婚戒指吗?”
“你们的生活很拮据,你打四份工却依旧无法满足家庭支出,你们不得不向黑帮借贷度日,即便如此你也没有当掉它,为什么?”
辛西娅不答,只是低着头。
西奥多不急着结案了,他叫停了审讯,跟伯尼商议去找那个出轨对象。
辛西娅讲的很动人,也很符合一个深爱着妻子的基督徒丈夫的表现,但这只是她的一面之词。
死人是不会开口的,当然她说深爱就深爱。
可活人会。
伯尼问他为什么确定辛西娅出轨,而不是另一种可能。
“死者认为她出轨了,她没有否认。”
…………
对辛西娅出轨对象的调查很简单。
西奥多跟伯尼先后造访了她的工作场所。
路上伯尼对邻居的遭遇唏嘘不已,还在感慨他们的恩爱。
西奥多再次提出煞风景的观点。
“杀人与自杀对于基督徒来说都是重罪。死者自己没有勇气做出决定,就以自我牺牲的名义将道德枷锁转移给辛西娅摩尔。”
“辛西娅摩尔背负杀死丈夫的愧疚,他清清白白离开。”
伯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欲言又止。
这种角度的解释让他又想起保罗米勒喊的话。
“你不也是吗!”
“你跟我一样!”
“你为什么不帮我!”
“我暂时还不想去地狱找戴维摩尔面谈。”西奥多的声音把伯尼从回忆中唤醒。
伯尼忙打方向,险之又险地与货车擦肩而过,招致一串俚语骂声。
…………
辛西娅早上会到石油公司办公楼当清洁工,这份工作要求她在上班之前完成对走廊、厕所和会议室的打扫。
辛西娅很能干,她独自一人承包了整个楼层的清洁工作。
这份工作要求在上班之前结束清洁,她根本没有与他人接触的机会。
上午她会去圣玛利亚养老院做护工助理。主要工作内容是为失能老人擦身、喂饭、换床单。
西奥多跟伯尼从几个由辛西娅照顾的老人口中得知,辛西娅会偷偷收集老人们用剩的止痛药,说是回去给她丈夫用,帮忙减轻痛苦。
这里的老人都清楚她的家庭情况,经常向护工多要止痛药,然后再悄悄塞给她。
当被问及有没有其他男性来找过她时,几个老人互相对视一眼,都闭嘴了。其中有个口齿不清的老人指着西奥多嚷嚷
“我早说了骗不过他。”
“报纸上说他是路西法的儿子,他能看穿你的灵魂。”
西奥多僵硬地转头去看报栏。
《费尔顿星报》在最醒目的位置,上面大大的标题《灵媒双子神探智斗狼人议员》好像在向他发出无声的嘲讽。
伯尼来了兴致,凑过去跟老人们嘀嘀咕咕一番,拿到了那个人的资料。
他叫保罗安德森,在蓝鹦鹉汽车旅馆工作。
蓝鹦鹉汽车旅馆是辛西娅摩尔下午的工作地点。她主要负责清扫钟点房,更换床单,处理客人遗留物。
告别这帮要把西奥多钉在十字架上的老人,两人直奔蓝鹦鹉汽车旅馆。
路上警用频道传来呼叫,特别要求伯尼沙利文警探立即赶往斯托克顿街。
听到斯托克顿街的名字,伯尼脸色巨变。
他抓起对讲机,用干涩的声音询问情况,对面没有回答。
小沙利文的学校就在斯托克顿街。
西奥多让伯尼把车靠边,两人交换位置,飞快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