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要东西不出力?您就不怕朝廷降罪?”
“朝廷降罪?”
武松发出轻蔑哼吟,但很快被杨长挥手打断,笑呵呵接话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也没说拿到东西不出力,朝廷不是有几路大军?谁的兵多谁去打主力。”
“呃原来将军早有计较。”
李彦仙抱拳低头,暗忖自己担心多余。
种师中说打晕就打晕,杨将军怎么可能听李纲的?
可恨朝廷胡作非为,派一文官出任如此要职,并把小种相公贬去黔州,要收复太原非杨将军莫属。
李彦仙离开之后,林冲建议杨长处罚他越级之罪。
毕竟刺儿头如果不打压,其他人就会见样学样,影响之后军队管理。
杨长自己就是‘刺儿头’,或许是惺惺相惜的缘故,没同意对李彦仙进行处罚,只让武松提醒门岗严格通传。
此事之后,杨长一边等待战马、兵甲等物资,一边积极为出兵太原做准备,隔两日就到火炮军巡视,这是取胜的重要倚仗。
然而几天时间过去,这件事就像没有发生过,李纲居然没有任何回音。
他什么意思?‘彩礼’要太高,直接‘拉黑’了?
杨长不喜欢猜测,遂遣燕青到怀州打探。
怀州北临泽州、南靠黄河,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距离威胜只有三日路程。
燕青接下命令昼夜不停,于八月中旬返回威胜复命。
“你说什么?他在造车?”
“对,造战车,每一辆乘二十五人,弓弩、刀枪、盾牌等”
“用战车阵对付骑兵,这种战法颇为复古,闻先生,你怎么看?”
“唉”闻焕章叹了口气,评价道:“战车对付骑兵,有可能起些作用,但却没有经过实践,他想得过于简单。”
杨长颔首附和:“这战车必然笨重,运往太原战场又不方便,如果不花时间训练,作用也未必能有多好,吃了没经验的亏啊”
“李宣抚要造千余辆,不知要花多少人力物力。”
“现在宋军各部都缺马,李纲这是病急乱投医。”
“将军。”闻焕章叫住杨长,正色道:“既知病急乱投医,咱们应该提醒阻止。”
杨长凝眉摇头,呢喃道:“我不方便开口,或许已经来不及,闻先生当过御史,你写封信劝一劝?”
“那好吧。”
闻焕章做御史期间,听过说过李纲的执拗个性,他本着知天命尽人事的想法,以个人名义写信劝谏。
然而,他的劝谏为时已晚,李纲在怀州‘闭门造车’一事,早就被朝中的政敌们获悉,很快就添油加醋传到钦宗耳中。
钦宗需要尽快打开局面,而不是慢慢造车以及训练,遂怒而下诏解散了李纲的军队,瞬间让他成了光杆司令。
皇帝做出冲动的决定,既浪费了朝廷的钱粮物资,也白费了李纲的积极尝试。
这支军队只有万余人,是李纲出任宣抚使之后,临时在东京周边招募的流民,本来就没有什么战斗力。
钦宗从没想过能靠李纲,他倚重的事那两个副手,以及拥有自己兵马的将军,所以在解散李纲军队的同时,皇帝赵桓直接越过宣抚司,亲自指挥各地军队展开进攻。
八月下旬,杨长也接到圣旨。
钦宗要求威胜驻军,于月底北出太谷水峡谷,策应东西两路大军。
这次的作战思路,还是之前熟悉的配方,只是增加了进攻兵力,有种孤注一掷的感觉。
东路刘(ge)出真定、经平定、攻寿阳,王渊经辽州、攻榆次;西路解潜、折彦质、张灏、折可求等出西北、经平北、攻汾州。
威胜地理位置属于中路,李纲本该与杨长一起出兵,但李纲现在没一兵一卒,只空有宣抚使名号。
钦宗选定的这几路,总兵力已经超过二十万,无论士兵数量还是战斗力,都比姚古、种师中那次要略胜,但各部兵马驻地分散,无法有效集结与统一指挥。
武松看到杨长接领圣旨,并笑呵呵送走传诏使者,便上前小声问道:“三郎真准备出兵?”
“炮弹远远不够,我凭什么出兵?”
“可你接了旨”
“那又怎样?”
杨长把圣旨丢出,随后抬脚踏在上面,轻蔑一笑:“接了旨,可以抗旨。”
“要反了?”
“朝廷问罪即反,不过应该不会问罪,因为那几路大军,必败!”
“为什么?他们不都是名将?而且兵马好像更多。”
武松一脸不解看过来,杨长迎着他眼神把头轻摇,说了句不属于这时代的话。
“葫芦娃救爷爷而已”
第223章 剑在我手,何寄他人?(6k)
钦宗此番密集调兵,除却刘那一军不用借道,其余都要从杨长防区经过。
正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如此大规模军事调动,且皇帝催得急、队伍准备匆忙,粮草军需大概率不充分,很难说不滋扰沿途百姓。
杨长即便有实力出兵,也不敢冒险放空守备。
收到圣旨第二天,他就与赵福金同路,赶赴平北军治所临汾,交待如何‘友军接待’。
杨长要求汾水沿线五城,即襄陵、临汾、洪洞、赵城、霍邑。
五座城保持战时戒备,对过境友军不犒劳也不准入城。
理由是年初遭金军袭击,州内各县此时元气大伤,无力承担相关接待工作,也不能为各军提供民夫。
前次姚古率兵过境,水军曾帮着运送物资。
这一次,杨长把‘这项服务’也关了,毕竟此次过境的队伍多,挨个帮忙帮不过来。
临汾城,州府衙门。
杨长面南主位落座,朱仝、萧让、刘唐、宣赞、阮小五、时迁等在家人员,分坐左右于堂下倾听。
当宣布完一系列‘无情’决定,堂下众人露出不同的表情。
阮小五、时迁等副官眼神坚定,反而萧让、朱仝这对文武主官,都同时蹙起眉头表示担忧。
朱仝与杨长更亲近,便主动起身抱拳说道:“上次姚古率兵过境,萧兄遣人送了酒肉,虽然只是走个形式,但也有起码的尊者,此番像防贼一样防官军,会不会激起他们不满?”
“不满就忍,到了我们的地盘,是龙都得盘着。”
“要是起了冲突.”
“那就按贼匪处理,我不信他们敢造次!”
杨长回答,铿锵有力。
朱仝咽了咽口水,随后追问:“你已下定决心?咱们如此不近人情,他们回头必然参奏攻讦,此时金人在北且势大,若是”
“无妨,我料定他们必败,赵桓如果敢问我的罪,我就敢反给他看!”
“干脆直接反他娘的。”
“小弟就等这句话”
碍于赵福金后堂休息,朱仝没敢当众把造反挑明,却没想到杨长如此猛,而刘唐、阮小七、时迁等人也高声附和。
动静闹这么大,后堂不会不察。
赵福金来威胜久了,多少听了风言风语,只是不信杨长会反。
毕竟金军在北,杨长与金人已经结下深仇,反宋就意味着腹背受敌,正常人都不可能此时造反。
原以为杨长只是口嗨,此刻听到他当众豪言壮语,公主也变得不淡定。
当然,赵福金出身赵氏皇族,见过大场面性格沉稳。
她并没如小女人一般,遇到事马上问东问西,而是在出了临汾城后,才幽幽开了口。
“杨郎真要反宋?”
“为夫记得提过几次,公主终于正视这问题?”
“父兄并未薄待,杨郎为何如此?”
“呵呵.”
杨长摇头淡然一笑,指着后方的临汾城,意味深长问曰:“年初的时候,城中百姓为了助我破城,冒着生命危险与金兵搏杀,他们前赴后继死了数千,公主知道为什么吗?”
“杨郎威名盖世,你能保护他们?”
“人都死了,如何保护?”
“对啊,那是”
看赵福金答不上话,杨长才淡然给予解惑,言曰:“他们是为了希望,为了家人和朋友,希望我能护佑平安,给后来人安定生活。”
“你不是做得很好么?”
“对啊,那是我在此地,若被调往他处呢?谁来保护他们?”
“这”
赵福金想了想,郑重说道:“杨郎抵抗外敌有功,且此时金军威胁仍在,皇兄应该不会”
“若是没有金军威胁呢?你能保证我一辈子在此?为夫若是受到朝廷羁绊,此地百姓还能安居乐业吗?别忘了当初这里为田虎占据,就是因为官府盘剥太厉害,老百姓实在活不下去。”
见杨长正气满满,赵福金颔首对曰:“不愧光明天尊,杨郎果然不是普通人,不过你也不用造反啊,周边局势如此紧张,造反岂不腹背受敌?不如先助朝廷打退敌人,再上疏劝皇兄施仁政”
“呵呵.”
“杨郎笑什么?听说皇兄继位之后,诛杀了不少奸臣贪官,说明他知道奸佞误国.”
“剑在我手,何寄他人?”
杨长提前腰间佩剑,说完这句又跟着补充:“令兄杀奸臣诛贪官,除了政治争斗原因,便是为筹金军赔款,公主问问雷震便知,大宋朝这棵树根已烂透,与其浪费精力继续浇灌,不如推到种一颗新树,一颗庇佑你与煌儿,以及天下苍生之树。”
“我知杨郎本领高强,但夺天下真不是易事,想当年太祖皇帝建立大宋,也是”赵福金话赶话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例子不当,于是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不就是赵匡胤欺负孤儿寡母?
人人皆知的事情,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正因为赵匡胤得国不正,才种下了重文轻武、优待士绅的祸根。
想起这些历史经验,杨长对赵福金举例道:“姚古与种师中都记得吧?他们为国立下功劳无数,现在只是打了一场败仗,就一个被贬至广州,另一个被贬至黔州,余生大概就在那边终老,大宋其实不缺好将领,但只要头顶有大宋朝廷,就永远不可能打过金人。”
“永远?为什么?”
“为什么?因你口中的太祖皇帝,他指定的这一系列制度,注定在军事上没有建树。”
“不能吧?”
赵福金立马反驳,正色提醒道:“且不说开国几位皇帝,就是父皇在位期间,对西夏和辽国也多有胜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