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室找死嘲讽杨长,被他用飞石打瞎了右眼,耶律余睹当即跳出来护送,根本不给其他人表现机会。
于是乎,驻守在石岭关四股力量,一股被杨长策反、两股观望不战,就剩习室、伊都那万余人御敌,其结果不言而喻。
战斗持续两个时辰,石岭关轻松为杨长取得,彻底封住了太原北大门。
等到打扫完战场,天空已经蒙蒙亮。
杨长遂令就地休整,然后亲自来到关上眺望,为关下大军警戒放哨,并思考下一步计划。
忻州地小人少,只有两座城池。
一为关北秀容(现忻县),二是秀容以东定襄县。
当年杨长追击田彪,忻州还在宋朝控制之下,他麾下唯一阵亡头领,周通就葬在秀容城外,此时算故地重游。
秀容、定襄相距仅五十里,按兵法来讲乃是掎角之势,若耶律余睹继续帮忙,或者自己飞身入城开门,再下一城应该不会难,甚至拿下两城都行,关键是战后如何防守。
忻州与代州之间,并没有石岭关这样地形与屏障,所以当年贺权直接投了粘罕,而自己在前线只有两万来兵,两城一关如果都投入兵力,一旦西路金军全部南下,届时就会顾此失彼。
此时此刻,杨长还在犹豫是否继续,在条件相对薄弱的前提下,北上把金人赶回草原去,爽利却伴随大风险。
就在杨长沉思之际,他感知到有人正在靠近,却没有回身去招呼,因为猜到对方是谁,直到来人开口才意外回头。
“哥哥.”
“嗯?你没有休息?找我有事?”
考虑到要攻略与经营忻州,杨长此次故意带来了贺权,虽然内心不想用软骨头,但在极度缺人情况下,用熟手能勉强顶一阵子,却不料来人竟是赤发鬼。
刘唐挠了挠脸,憨笑问道:“俺昨夜没杀爽利,就想问问啥时候打秀容?下次俺想一个人一路.”
“还没过瘾?”
杨长闻言一怔,心说你这次杀敌第二,仅仅比鲁智深少几个,就这么争强好胜么?但不忍打击他积极性,于是微笑宽慰曰:“你先好好去休整,等探明敌情再做计较,攻城略地可不是儿戏,少不了你立功机会。”
“好吧,那就说好了.”
刘唐虽没把话说全,但相信杨长知道何意,随后依依不舍离去。
打发掉赤发鬼,贺权才姗姗而来,并不是他不积极,而是因事耽搁。
昨夜抓获数百俘虏,杨长为了解忻州具体情况,便让原守将贺权负责审讯,结果还真问出来好消息。
即金人占领忻州期间,地方军政人员几乎没变,还是贺权在任时的官员,这为后续破城带来便利,很可能慑于杨长威名,再来一次更弦更张。
而他自从投降杨长,因为不是心腹长期居闲职,偶尔从军作战又不像刘唐那样拼命,所以至今还没有收获大功劳,此时到了自己最擅长领域,自然要利用昔日下级官吏,为拿下忻州做出突出贡献。
贺权经过一番激动表态,却没见杨长露出兴奋表情。
只是他微微颔首肯定,好一会才回问:“我志不在忻州,代州也想一并拿下,只恨现在兵力不足,所以在犹豫是否继续,拿下忻州就得留军防守,而我不能久留此地,若复以将军守忻州,你能保境安民否?”
“嘶”
贺权听罢倒吸一口气,心说这样重担你给我?
给出机会若不珍惜,只怕此后就再无机会,但忻州以北毫无屏障,自己拿什么保境安民?
以杨长现有军力,不大可能向忻州增兵,所以我要如何作答?
沉思半晌,贺权才抱拳答道:“太尉所虑甚是,眼下各地都在用兵,拿忻州就会变被动,若是屯兵石岭关,被动的就是金人.”
“所以,你建议到此为止?”
“呃”
听到杨长质疑语气,贺权快速思考应对之法,很快就改口解释:“末将见识浅薄,刚刚只是胡乱猜测,主意还得太尉拿,如果您收复忻州,末将愿为副手辅佐,万万不敢任主将。”
“你去罢,我再想想。”
“是”
贺权转身如蒙大赦,他想立功又不想担分享,离去时不停抚胸顺气,感慨自己太不容易。
此时杨长的官职爵位,其实不如前任上级童贯,但浑身带着杀气不怒自威,气场比童贯强了千百倍,所以给贺权巨大压力。
贺权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刚才情绪波动逃不过杨长的感知,那想混日子钻营的心态,在杨某人眼里行不通。
杨长摇头回身继续眺望,看到视线远方有两条黑线,他知道那是官道旁岔路,通往附近的小村庄,只不过此时没看到人烟。
向左,还是向右?见好就收,还是继续?
每每遇到纠结,一定伴随着取舍。
人生每天都有不同选择,重要选择会影响人生走向。
杨长一个人站了很久,转身离开时才做出决定,他还是不准备太激进冒险,那样反而会让赵构坐收渔利,而以现有的状态稳稳发育,与金人继续消耗才是王道。
作个不恰当的比喻,大毛有能力一鼓作气灭掉二毛,但那样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不如以战养战拖垮对手。
相通关节,神清气爽。
杨长随后来到关下,看到鲁智深、刘唐等人围在一起聊天,他颔首与众人点头致意,便准备去各营巡视一圈。
就在此时,时迁突然从斜里闪出,神秘说道:“太尉,请借一步说话。”
“嗯?”
杨长闻言目光一凛,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随即指了指前方空旷。
时迁会意跟进,等到左右无人时,才小声汇报:“刚刚有夜枭侦察归来,探到智真长老已经圆寂。”
“消息确切?”
杨长惊得双目圆睁,心说难怪要背着鲁智深,但对情报表示怀疑。
时迁点头补充:“小弟已经叫人去核实,估计晚些就会有确切消息,另外.”
“还有?”
“嗯,您还记得周通吗?”
“如何不记得?我亲自为他报的仇。”
杨长蹙着眉作答,直觉也不是好消息。
果然,只听时迁小声说道:“周通的坟茔,今早被金人掘开,鞭尸泄愤.”
“什么?”
杨长震怒,失态大骂:“这群禽兽,自寻死路!”
“太尉.”
时迁想提醒小声,奈何当即已经晚了。
刘唐等人听到动静,都争相赶过来询问原因,杨长遂将周通之事相告,众人闻言皆怒难自己,纷纷要求出兵秀容。
是的,杨长突然改了主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金人做事太没底线,让他根本不愿再等。
到了夜里,时迁将新得到的情报,集中向杨长作了汇报,也包括智真长老一事。
杨长听完眉头紧蹙,喃喃说道:“长老在金军围山当天圆寂?这是不是有些过分凑巧?”
“谁说不是呢?听说金军刚到山脚,智真长老也刚刚圆寂,连瞻仰遗体都没赶上,就悻悻撤离了五台山,之后也没再骚扰”
时迁如实汇报完,又小声补了一句:“你说有一有一种可能,智真长老不愿为金人做事,故意以圆寂方式躲避?也顺带保住了文殊院”
“不好说,只有询问文殊院的僧众,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但这件事你要注意保密,等打下秀容与定襄之后,再告诉鲁大师。”
“小弟明白,什么时候动手?先打秀容是吧?要不要派内应”
“不必!”
杨长伸手打断时迁,一脸严肃说道:“等会就升帐点将,明天一早开拔北进,秀容、定襄一起打,我两边都有内应。”
“真有内应?”
“真有!”
“真有内应?”
“真有!”
此时此刻,秀容城内,习室居所。
包扎成独眼的习室,也就内应问题与副将伊都,正在私下交流意见。
“石岭关以我们的人为主,如把关门失守的责任摘出,并指出有人是杨长的内应,对兀室元帅可以这样说,但此时斜也元帅已至代州,显得我们没有担当.”
“昨夜月光大盛,末将在关上亲自确认,首先是关门被拿下,杨长的主力才出现,说明当时夺门的人少,而石岭关大门刚加固,只要不是从内部打开,几不可能被正面攻破,这就反正有内应存在,并且就是那三部外人!”
“伊副将,汉人有句俗话,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就不要在外乱说,免得落人口实。”
“还要甚证据?”
伊都激动得站了起来,怒气冲冲骂道:“我昨夜在石岭关激战,三部兵马皆不为所动,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他娘的有问题!”
“嘶你冷静点”
习室听后脑袋镇痛,摆手示意对方坐下同时,小声提醒道:“即便他们都有问题,也不能同时指出来,若是三部人马同时发难,这秀容城以及你我头颅,岂不拱手送给杨长?”
“那”
“先定一个怀疑对象,我写军牒连夜送到代州,再让两位元帅自行定夺,不过耶律余睹可以排除,他当时人在秀容。”
“那就折可求!”
第317章 少看点兵法,没用
“折可求本是宋将,刚刚投降金国不久,说他通敌有说服力,只不过他有近万部曲,背后还关联着三个州,所以此事先不要声张,他既是都元帅招降,就等都元帅来处置”
“我省得。”
“对了。”习室话锋一转,突然好奇问道:“听说你今日在城外掘坟,声势还闹得很大,却为何故?”
“嘿嘿,将军有所不知,你猜那是谁的坟?”
“谁的?”
“杨长在梁山的兄弟,好像叫啥小霸王周通,我也是昨日回来凑巧路过,您说有如此重要的信息,之前守将竟然没上报,简直岂有此理!一气之下就给掘了。”
看到伊都愤愤然,习室不以为然,回问:“忻州地小民少,就是一个过境之地,以前也没人关注,再说人都已经死了,你掘坟又能干什么?难道用白骨交换人质?”
“将军有所不知,我这是汉人的一石三鸟之计。”
“一石三鸟?三只鸟都是啥?说来听听呢。”
习室问毕表情空洞,心说咱们是马背打天下的民族,遇事勇往直前拼力量和意志,啥时候堕落得玩上计谋了?这不是和弱宋一个德行?
伊都不以为耻,反而竖起三根手指,神秘兮兮说道:“一为鞭尸泄愤,二为引出叛徒,三为激怒杨长。”
“啥?”习室听得诧异,但没完全听懂,便握住伊都手掌,郑重问道:“鞭尸泄愤我理解,引出叛徒与激怒杨长,究竟是什么意思?”
“杨长重用的人才,都主要是来自之前的梁山,也就是他做贼时同伴,而那周通是他麾下,唯一阵亡的将领,对杨长或其他梁山人,都有举足轻重的意义,掘坟鞭尸必能触怒他们,然后引兵来攻打秀容.”
“等等,你没确定自己没病?刚被杨长夺了石岭关,我军各营将兵士气正是低迷,你还主动把他们引来秀容?这引出什么叛徒?折可求若真有问题,你我不是直接等死?”
“将军别急啊。”
伊都把手猛摆,正色解释道:“首先我不确定内应是谁,既然初步确定是折可求,咱们暗中可加以防范,其次故意引杨长来秀容,也不是末将为了找罪受,而是调虎离山之计,把杨长现有兵马搅散,不就能各个击破了么?”
习室不置可否,喃喃回应曰:“听起来像那么回事,实际遇上就怕不行,杨长这人很邪门,你少学点汉人兵法,没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