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 第834节

  本卷的主题,就是“将相神仙,也得凡人做”,自此皇权开始解体,社会层面的变革开始。

  我为什么说改了后面的大纲呢?

  因为我对“唯生产力”论的谬误,有了更新更深的理解。如果按照原本的剧情线来写,那写出来的东西,就跟我心里的想法不一样了。

  有些观点认为,既然生产力很低,没有达到XXXX的程度,所以主角只需要利用现代的思想和头脑,浪一路就行了。

  你把好吃的好玩的端上来,绝色美女端上来,开疆拓土的功业(YY就行)端上来,就行了!

  呃,不知道要怎么评价这样的想法,因为这是人性啊。

  我承认类似的想法有道理。

  人性其实就是兽性,唯有克服所谓“人性”,达到延迟满足,实现更高的目标,才能推动社会进步。

  从而实现以前没有的“爽”。

  比如说,登上月球。

  换言之,如果一切都按照所谓“人性”来进行,我们现在都还是原始人,茹毛饮血。

  人为什么被称为人,这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

  这样的问题,没有所谓的对错。

  一方面,绝色美女在身下婉转承欢,类似的事情确实很爽。

  但另外一方面,连电灯电脑手机都没有的世道,吹嘘个啥呢?

  读者老爷们请想象一下,你一个星期不看手机,没有自来水,究竟是什么感受。

  你大概能够有限度的理解小方心中所想了。

  我总要写点新东西给你们看的,我写的这三本书,每一本都不一样。

  小方的改革,已经是在缓慢而坚定的实践中,几个例子你们也都看到了,没有空中楼阁,没有机械降神,来龙去脉,我都是交待得很明白的。

  所以呢,在我没有写后面的剧情之前,不要妄自下定论,说后面的剧情会涉及到“姓社”“姓资”,有没有皇帝,有没有共和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改革就是改革,一步步往前走,改革本身便是意义,也不可能停下来。不要去问终点能不能达到,会走向何方。每一步积累,都会在历史上留下印记。

  唐宋之交的“死亡螺旋”,已经是扑面而来的大势。如果走老路,那就最多是一占据幽州的大宋而已。

  而有些趋势,其影响力则远远超过了朝代,甚至印刻进民族记忆里面。

  这本书,读者老爷们肯定是看不到第二本了,所以,就期待我如期完本吧。

  下一卷,大概率是最后一卷,写多少字就算多少字,不会再开新卷了。

第638章 背景审查

  铛!铛!铛!

  “明日科举!明日科举!

  明日渡口不得卸货!

  明日渡口不得卸货!”

  夏秋之交,正是田里收割的农忙季节。一个穿着皂吏黑袍的更夫,沿着运河敲锣。一边敲一边大喊。

  他的声音,丝毫没有影响到运河渡口处那些健步如飞的挑夫。

  这些人像是蚂蚁搬家一般,拼了命的搬运船上的各种货物。一刻也不愿意停下来。

  就跟暴雨来临的前一刻,那些赶着抢收晾晒衣服的人一般。

  从粮食到布匹,甚至包括纸张、油墨、铜镜之类的物品。

  明天因为是科考的第一天,所以整个开封县城及周边,都实施戒严,不许漕船靠岸。

  科举跟卸货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没什么关系,互相不影响。

  但是吧,为了表达科举的庄严,而故意把运河的渡口“戒严”一天,是为了强调官府对科举的重视。

  有人在的地方,不一定需要有城墙。如今汴京城虽然还没形成,但一个又一个围绕着官衙而建的“集镇”,已经初具规模。

  不断有外地人来此讨生活。

  有商贾、有流民,甚至还有些在别处混不下去的前任官员。正在形成之中的汴京城,对他们张开了双臂,几乎是来者不拒。

  开封府衙及各类机构,都会对这些人进行分门别类的安置。

  人尽其用。

  开荒、挖漕渠、疏通运河,都需要人力。

  写写画画,教书做记录,也需要人。

  这天一大早,在运河北岸一由竹竿和麻布张罗起来的小摊内,摆着几张桌子。

  店主提供粗劣的浊酒和卤制猪下水,给本地挑夫船夫,以及南来北往的旅客食用。

  汴州本地称其为“吃早酒”。

  汴州是食盐集散地,盐价也低,这让一系列需要大量食盐腌制的卤菜、泡菜大行其道。

  外地人不见得吃得习惯,却是挑夫和船夫们的最爱。

  这些东西好吃便宜实惠,主要是吃完以后,一身湿气便能散去,身体舒展过瘾了,正好开工活力满满。

  在这个摊子的角落里,有个穿着白色麻布衣的中年人,约三十多岁,正不动声色,自顾自的吃酒。

  酸涩的浊酒,让他一阵阵的皱眉,滋味难言美妙。而那一碟卖相看起来相当粗犷的猪下水,虽然散发着一阵阵诱人的香气,但他却有些犹豫要不要夹一筷子。

  和周围那些大快朵颐的挑夫们比起来,此人明显是个异类。

  联想到明日就是科举第一日,此人的身份,倒也不难猜测。

  “这位兄台,你我拼个桌如何?”

  身边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此人皮肤小麦色,看上去很有活力,明显比自己要年轻一些。

  李勉做了个请的手势,客套说道:“鄙人李勉,请随意。”

  “在下卢成轨,是来汴州科举的。兄台来汴州,应该也是为了参加科举而来的吧。”

  卢成轨一屁股坐到方桌侧面,不以为意的说道。

  嗯?

  李勉稍稍有些惊讶,他觉得自己已经非常注意隐藏身份了。

  甚至连吃饭,都是选的贩夫走卒常去的早酒摊,为什么此人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目的呢?

  似乎察觉到了李勉的诧异,卢成轨指了指李勉身上的衣服,意有所指道:

  “我从前就当过贼曹尉,只不过当今有好几个天子,汴州这个,不认我的官罢了。

  兄台的袍子看似朴素,实则这种透气的麻布,乃是大名鼎鼎的楚麻,只有夔州有产出。

  比普通丝绸还要贵几倍,又岂是贩夫走卒们穿得起的?

  兄台出身必定富贵,又故意低调,如果不是为了科举,某想不出还能为了什么。”

  卢成轨哈哈大笑道,他也叫了一壶浊酒,一碟猪下水,和李勉拼桌。

  “汴州这个天子,兄台以为如何?”

  李勉不动声色问道。

  “傀儡又有什么好不好的,当今天下那几个天子,又有谁不是傀儡呢?”

  卢成轨轻叹一声,似乎不愿意继续这个话头,说到这里就打住了。

  好吧,他说的也确实是那么回事。

  哪怕是襄阳的李,也没有什么根基可言,没办法对麾下兵马如臂指使。指望李能横扫天下,实在是有些高估他的能力了。

  “兄台目光如炬,心细如丝。想来当个大县的县尉完全没什么问题,何以要来汴州参加科举呢?

  去投荆襄的颜真卿亦可,当官甚至是当大官,应该是不难的。”

  李勉故意出言试探道。

  “李兄这就不厚道了,你为什么来汴州,难道自己心里不明白么?

  你为什么而来,卢某就为什么而来。

  考上考不上,卢某其实一点也不在乎。

  但观察一下科举是不是公正,便能知道汴州这个朝廷可以走多远。

  只此一次试探,便可知未来十年的世道变化,为什么不来此观摩一番呢?”

  卢成轨微笑说道。这番话可谓是鞭辟入里。

  李勉微微点头,心中暗道:果然,世间还是聪明人多。面对同样的现象,大家多半都是抱着同样的心思,去做同样的应对。

  正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披着皮甲的军官向他们走来,对二人抱拳说道:“官家有请,邀请二位上船吃酒。”

  “官家?”

  对于这个称谓,李勉与卢成轨都感觉异常陌生。以前的朝代有没有官家,二人不知道。但是大唐肯定是没有官家的。

  “医者称医家,农夫称农家,打仗的是兵家,做官自然有官家。也就是官当得最大的那个。”

  这位军官耐心解释道。

  李勉与卢成轨二人立刻面色严肃了起来,甚至有些拘谨。

  再也不复刚才的随意。

  官家什么的,听起来确实比什么右相,什么天下兵马大元帅要“弱势”一些。

  但是,无论顶着什么官职,都不能忽略拥有官职的那个人本身啊!

  所谓“官家”,便是方清!

  割据河南与胶东,汴州的真正统治者!

  据李勉二人所知的,这个割据政权的所有事务,几乎都在方清的掌控之中。没错,是几乎所有的大事,都要过他的手!

  不过官家这个词倒是有点不伦不类。

  据三国时《蒋济万机论》所述:“三皇官天下,五帝家天下,皇帝兼三、五之德,故曰官家。”

  但这只是他的一家之言,没什么人当回事。

  东汉末年的时候,“官家”是指代朝廷的。

  而西晋的时候,后赵太子石邃就曾称其父石虎为“官家”,但区区石虎,你懂的。

  到了东晋的时候,“官家”变成了指代某些门阀世家的大官,比如王导、谢安之流,烂大街了属于是。

  就更不是皇帝了。

  方清的想法,还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二人啥也没说,跟在那位军官身后,上了停泊在运河边上的一艘大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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