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九品灵脉,还有‘三枚悟道菩提子’,这出手是否太大方了些?”
刘权说话间,语气中全都是不安。
自闲书铺中二人的对话内容,嘉靖并未对刘权有分毫的隐瞒,原原本本的和盘托出。
“先生,我怎么有种与虎谋皮的感觉?”刘权感觉心里毛毛的,这并不重的储物戒指,让他有种手捧一颗随时会炸的雷的感觉。
“先生,您可能堪破此人到底什么意思?他到底有什么企图?我是不认为他是个好人的!”说着,刘权欲言又止,道:
“要不把这东西退回去吧?”
“跟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合作,太让人不安了……”
“灵脉就交于宗门了,”嘉靖说着,拿起储物戒指,取出一枚只有瓜子粒大小,像是被石头封住的‘悟道菩提子’,“我拿一颗修炼。”
“先生,您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这些东西,我们真要收吗?”刘权苦着脸。
“他是在观察。”
“观察?”刘权眉头一挑,不解道:“观察什么?”
“观察,我大明跟御兽门,谁最适合当棋子,谁最适合当鱼饵……”
“适合当鱼饵的,自然是要舍弃的。”
“适合当棋子的,那就是日后在这大荒地界,隶属于书院李家的嫡系势力。正如他所言,大明和‘御兽门’,都是他的选择。”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嘉靖说着,看向刘权,语气幽幽道:“怎么选择,决定权在别人手中,如今看来,他选择了大明。”
听到嘉靖这么说,刘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抬头,道:“可是为什么选择大明当棋子,而放弃御兽门……”说着他陡然顿住。
联想到李长卿对嘉靖的看重,顿时明白了,整个大明,似乎没有什么是值得对方看重的。
如果非要说有的话,也只有先生了!
嘉靖看了一眼刘权,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言,继续开口为他解惑。
“依李长卿所言,用鱼饵清理东南这一片地域,然后再重新扶持势力。”
“既然如此,为何不一开始就保全大明呢?”
“别忘了,大明在整个大荒,都是底子无比干净,且成长潜力巨大的一个新兴宗门。”
“御兽门虽说也没有投靠其他三脉,但御兽门的背后关系,却是中原南疆的家族。”
“盘根错节,势力纠缠复杂,多方比较之下,自然是我大明,最适合了。”
“嗯……”嘉靖说完,刘权沉默片刻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然后默默拿起茶盏小酌了起来,但深锁的眉头却表明他内心并不平静。
见此,嘉靖看着桌上的储物戒指,空间玉珏,眸光闪烁着。
虽然他把在自闲书铺跟李长卿的对话都告诉了刘权,但有一句话他始终没说。
那就是算上上次,李长卿已经重复了三次的那句“先生,大明仙宗的掌门,应该是你”。
这就是李长卿的目的!
如此厚利,全因为自己一人。
这是一条阳谋,就是要让大明全宗上下都明白,书院李家,他李长卿看中大明是因为朱聪,而不是因为大明仙宗的其他人。
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与自己商议。
而掌门独孤英又放权给自己和刘权,经营门派和发展,但刘权却被李长卿排除。
长此以往,自己跟宗门真正的核心,也就是独孤三兄弟还有刘权之间必生嫌隙。嘉靖明白,李长卿就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收服自己。
同时,也是在告诉自己,他的意志,无人可以反抗。
此人也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这是一种高高在上,视所有人为玩物的傲慢!
“……”
第140章 诚者天道,思诚者人道,陨落,时间匆匆,筑基!(二合一)
一路无话,飞梭疾驰。
一来想到心中那股淡淡的不顺,嘉靖跟刘权都急着赶路;二来刘权心中也有心事重重。
又或许是因为有李长卿给的‘空间玉珏’的缘故,一时间倒也顾不上此前心中的担心。
一路上倒是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但嘉靖心中那股淡淡的不顺,被阴雨天打扰的心情依旧萦绕在心头。
“飒飒飒。”大雨滂沱。
“先生,那我先回去了,这戒指……”传承阁门口,刘权抬了抬手上的戒指,欲言又止。
“上去坐坐。”嘉靖说完,也不给刘权答话的机会,转身便进了传承阁。
看着嘉靖的背影,刘权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沉默着跟了上去。
传承阁顶层,会客厅之中。
嘉靖给自己又打了一道‘清洁符’,换上了一身白色宽松麻衣长袍,与刘权面对面坐在靠窗的榻子上,中间隔着一张小几。
“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嘉靖将一杯水推到刘权跟前,语气平缓,说着看向刘权。
“先生,我……”刘权张了张口,被嘉靖的目光注视着,他感觉自己心中所想全都被看穿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跟着又闭了嘴。
“呵,”突然,刘权低着头发出一声苦笑,“我就知道,瞒不过先生。”
“你在担心的是,日后这宗门之中,权力的冲突,”嘉靖直言而出,“从而埋下隐患。”
“先生!”虽然猜到,嘉靖可能看透了自己心中想,张口就要说话,可嘉靖却抬了抬手,打断他,继续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开口。
“你忠于掌门,不想任何人的权力,威胁到掌门,即便掌门主动放权给他人,但你的底线就是任何人包括你自己,都不能突破。”
“此前,你心里清楚,整个宗门高层,没有谁能威胁到掌门的权力。”
“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嘉靖每说一句,刘权的表情就沉一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李长卿的背景太深了,大明在他眼中就是个玩物,甚至是不如一个玩物。”
“李长卿如此种种态度,让你有了警觉。你担心有一天我会在李长卿的帮助下威胁到掌门的地位,然后宗门努力的一切都付诸东流。”
“你心有不安。”有些隔阂与嫌隙必须要提前说清楚,嘉靖不会去给李长卿当“家臣”。
所以即便他要把大明送给自己,自己也不会接受,因为大明本就是自己的……
李长卿傲慢的以为算无遗策。若他直接以势压人,那嘉靖和整个大明都别无选择,但他偏偏选择了另外一种“愚蠢”的方式。
玩弄人心,这是上位者最喜欢干的事。
因为他们有权,单纯的镇压已经不再是他们的行事惯性了,因为无所顾忌。
若是哪天脱手了,随时可以镇压。正如那伙邪修,不过是书院三脉争斗诞生的产物而已。
若是有需要,邪修可以是书院三脉中的任何一伙人,李长卿也可以是邪修的背后主人。
若是他想对谁出手,这些邪修,或者是随便哪里冒出一个亡命之徒,就是一把及用及扔的刀。
毫无疑问,用这种手段征服,属于下乘。傲慢之人,之所以傲慢,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源于掌控一切的自信。
正如李长卿想要快刀斩乱麻,肃清大荒东南这一片地域,却不介意顺手收服自己。
此外,他们认为将人心玩弄于掌心,也是真正折服一个人,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嘉靖认同这种行事准则……不过,嘉靖也会告诉李长卿,他挑错人了。
“都变了,”刘权在嘉靖说完,嘴角勾起一个苦笑,道:“以前刚当山贼的时候,看那些高高在上,光鲜亮丽的宗派,很是羡慕。”
“觉得我们就像是无根浮萍,居无定所,或许哪天就会死在中原某个犄角旮旯里。后来,掌门说,要给兄弟们谋个大好前程。”
“那时我才知道,掌门心中早有未来,他要开宗立派,让兄弟们不再刀口舔血。”
“幸运的是机会等来了,可是宗派创立后,我却发现,失去了自由。”
“我们从一个混乱的世界,满怀期望的闯入平静的世界,随之而来的却是束缚!”
“书院规则治下,处处都是掣肘。”
“强者被重新定义,”刘权说到这里,哼笑出声,“以前我以为的强者是伟力于一身,然后想干啥就干啥,这才是强者。”
“后来发现,强者是权势!”
“无情山的掌门,那小娘皮不过是筑基后期,却可以与金丹期平起平坐。”
“真正的强者制定规则,我们即便发展成中原大宗那样的宗派,在书院眼中,依旧是蝼蚁,生杀予夺,都在一念之间。”
“宗门需要先生!”刘权说着,语气陡然认真下来,“我自认有些小聪明,可从与‘黄风谷’的谈判开始,我就发现,自己不够格。”
“宗门未来经营,离不开先生,”说着,刘权脸上苦涩越发的明显,“我能感受得到,李长卿对先生的欣赏,我担心有一天……”
担心什么?担心嘉靖的威望越来越高,会影响到独孤英的权利地位,更担心嘉靖会因此而离开大明,那时大明又将何去何从?
那个李长卿,一出手就是一条九品灵脉,又是‘悟道菩提子’,如此大方就是在拉拢先生。
而这也是刘权心中真正担心所在。
“先生,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刘权本就有些烟嗓的声音,沙哑着,抬头看向嘉靖。
“我不会离开大明。”刘权心中纠结和担心,嘉靖早已看穿,因为这就是李长卿的目的。
他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大明仙宗内部产生嫌隙,这是一颗怀疑的种子。
李长卿确实是放弃了让嘉靖背叛大明,对他来说,无所谓,他还有御兽门当鱼饵。
而大明或者说是嘉靖,在他看来,依旧是掌中物,从未逃出去过。但这颗怀疑和嫌隙的种子,对嘉靖看来,想要拔除很容易。
若是在凡人世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那就是真的种下了,永远也没办法拔除。
但妙就妙在这是一个修仙的世界。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说话间,嘉靖抬手拿出一份早就写好的血契,推到刘权面前。“掌门对我有恩,我自是不会背叛。”
刘权一愣,下意识的拿起血契,然而下一刻,当看清楚血契上写的内容后,瞳孔骤然一缩,继而猛的抬头,朝嘉靖看去。
“天道在上,我朱聪,永不背叛大明?!”刘权哆嗦着念出血契上的话。
血契,并不是说修士与修士之间缔结,而是修士与修士在天道见证之下缔结的。
也就是说有了这份血契,他永远不能背叛大明,否则他的本命就会遭到天罚。
最重要的是,血契这东西,是不存在欺骗的,因为凡是修士立下血契,天道是直接作用在本命上的,管你有什么心思都无法逃避。
不存在什么这血契是朱聪立下的,与我朱厚没关系这种愚蠢漏洞,当天道是什么?
当然,嘉靖也从未想过这种愚蠢的机巧就是了。
“昨日你走后,我便已经写好了,”嘉靖没有理会刘权的震惊、复杂、愧疚的眼神,“这次之后,我会继续闭关修炼。”
“接下来‘御兽门’应该会成为灵脉生意的牵头人,之后‘黄风谷’等门派也会入场。”
“我大明,就按照原定计划,跟在他们身后就是,等到李长卿将东南这片地域肃清后,便会扶持大明,那时就是我大明崛起之时。”
“这份血契,等掌门从中原回来,务必让他收好签下名字,此举一来是保证我大明高层,上下一心,二来可安日后人心,三来……”
“打消李长卿的心思!”嘉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说出的话,却是拳拳之心展露无疑,已是为大明未来,安排好了一切。
“大明想要发展,必须要借势,背靠书院,才能再图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