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无需担心,这十年人间,我等都会支持您!”
“您的背后是所有东林士人!”
一时间,观澜雅筑九层,一众东林大儒纷纷附和,闹哄哄一片。
见此,朱由检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原本他就已经答应了大哥回王府。
如今看到整个东林书院如此之多的大儒支持他,心中自是暖暖的。
“第二件事,”等所有人安静,朱由检想明白后,顾宪成继续道:“自然是为了我东林士人接下来的安排了。”
“接下来的十年人间,九龙夺嫡,局势必然会动荡不安。这个时候,就是我东林士人出手的时机!”
听到顾宪成如此说,书院的其他人也再次议论起来。
“如今的大明社稷,看似繁华如锦,实则已经到了需要重新变法的地步。”顾宪成之弟,顾允成大声道。
“此前我大明曾整顿吏治,可朝中某些毒瘤却依旧存在,至今毒害大明!以官职为自己谋利,比如严嵩父子!”
“当年徐阶等清流未能将其拔除,如今我等当继续为朝廷除害!”
“唉,”这时也有人叹气道:“可是严嵩背后是皇上!”
“严嵩父子向来喜欢蒙蔽皇上,想要铲除严嵩父子,何其之难啊。”
“其实,铲除严嵩父子倒也不难……”这个时候,人群中一个白色麻衣中年人站起身,在众人的目光汇聚到他身上后,微微一笑,道:
“皇上之所以喜欢严嵩父子,那是因为严嵩父子可以为皇上办事!”
站起来之人名为阮大铖,也是东林士大儒之一。
“虽然说过程往往令人发指,甚至是做的一些事情天怒人怨,比如当年对倭人干净杀绝一事,就太过灭绝人性……”
“可最终的结果却非常的有效,且可以让大明获利。”
“当年的清流之所以没能将严嵩父子铲除,让严党一脉断绝,就是因为他们即便参透了严嵩父子存活的本质,却依旧不曾行动,”阮大铖说着,冷笑道:“甚至,徐阶之流还因内斗而分崩离析!”
“可见,如今内阁所谓的阁老们,是何等的愚昧无知!可是当年清流怕的,我东林士人不会怕!”
“我们只需要乘十年人间,将严党一脉全部断绝,他们没人可用……那时,他们还能为皇上办成事吗?”
说话间,阮大铖满脸自信,道:
“等到皇上意识到严党无用之后,严党也就无用了!”
“哼!严嵩父子?弹指可灭尔!”
“……”
第285章 东林士人开始行动,破坏帮扶政策!
听着众多大儒的话,再看着群情激愤的在场所有人,朱由检的眉头下意识的皱起。
他自然知道,东林书院的这帮大儒都是一心为了江山社稷,所以才将严党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观念上难免有些偏激。
可是眼前这个阮大铖为首的众人,似乎只想着将严党一脉连根拔除。
甚至为此不惜将严党所有的功劳抹杀。这在他看来,就有些太过偏激了!
似乎现如今,东林书院的这帮大儒,这一刻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为了党争而党争。
甚至可以说是在他们眼中党争胜利,似乎比江山社稷还要重要?
不,不可能的,这些大儒师傅们,都是胸中自留一口浩然气的贤者。
他们怎么会将党争放社稷之前?
心中如此想着,朱由检本能的否定了自己这荒唐,且有些阴暗的想法。
“我定是被大哥影响太深了,大哥常年待在父亲的身边,将所有人视作工具,这种帝王思维,跟他待的时间长了,难免被影响。”
朱由检心中暗暗想着。
“不错,其实拔除严党,对我东林士人来说并不难。”此时,听到阮大铖这番话后,又有一道人影从人群中站起身。
此人体格干瘦,腮无两肉,留着长长的八字胡,看起来就像是龙王庙壁画上的龟丞相。
钱兼益,字受之,号牧斋,东林大儒。
“况且,我已经有了一个切实可行的计划,”钱谦益说着,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而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淡淡道:
“其实很简单,诸位可还记得严嵩老贼当年提出的《关于修仙的区域协调发展帮扶国策》吗?”
跨区帮扶国策?
听到钱兼益提起这个如今已然开始在大明施行的国策,众人先是一愣,而后恍然。
这个国策他们如何会忘记。
其实真要是摸良心说话的话,严嵩的这个国策,可以说是让很多官员政绩斐然。
这个“帮扶国策”是真的利国利民的。
不过,立场决定对错。
既然严嵩是他们的对立面,那么这个国策即便他们心中明白是好的,也必然要将其视作邪恶的产物,鸡蛋挑骨头也在所不惜。
嗯,对付严嵩父子这等小人,他们也顾不上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了。
在他们看来如果用君子的手段去对付严嵩父子这等小人奸佞,那么他们的下场就会如当年的清流那般,分崩离析。
从钱兼益提出“帮扶国策”开始,他们心中就已然明白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如果他们在严党一系官员的地盘上,破坏这条国策的施行,那么必然会让严党一系遭到重创,甚至引发百姓的不满。
那时候这些严党的官员,必然会被连根拔起。
甚至一旦严党这块铁板出现裂痕,那么朝中其他势力,诸如九王也不会放过。
嗯,他们东林书院严格来说,也是裕王一脉。如果这个时候他们对严党动手,那也算是帮了裕王府,也是帮朱由检!
本就因为东林书院为了党争不顾朝廷利益的论调,而心有不虞的朱由检,此刻在听到钱兼益的这番话后,面色顿时一沉。
这些人,似乎越说越没边了。
坐在一旁察觉到朱由检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嗯顾宪成,横了高谈阔论的钱兼益一眼,同时起身示意众人点到即止后,道:
“好了,今日少主就要返回京城,我等在此主要是为了为他践行。”
“一些政事,就暂且不论了,今日只谈风雅。”说话间,他俯身拿起了桌上的酒杯,环视众人一圈后,看向朱由检,道:
“少主,今后您只需要放心大胆的走。”
“不论何时何地,您的身后是整个东林书院,以及所有的东林士子。”
“顾老说的对,”高攀龙也拿起酒杯,“不论何时何地,你的身后都有我们在。”
“我们永远支持少主!”
看着在座的所有东林大儒,对自己的拳拳效忠之心,刚才的不快被朱由检按下,而后同样举起酒杯对着众人道:
“这些年承蒙诸位教导了,请!”说罢将杯中灵酒一饮而尽。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将杯中酒饮下。
大雨一直下到夜色降临,整个东林书院,随着夜色降临,却是灯火通明。
朱由检拒绝了顾宪成等人的相送,从观澜雅筑出来,王承恩立刻撑着伞上前。
“主子,王府那边来催了。”闻言,朱由检点了点头,道:“这便回京吧……”
说着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瞥了一眼身后,那在夜色中,宛若一座橘红色小山一样的观澜雅筑,朱由检开口道:
“承恩,给王府传信,我们坐飞梭回去,明日一早到。”
坐飞梭?听到朱由检的安排,王承恩一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道:
“奴婢这就安排。”
“嗯,走吧。”朱由检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去,王承恩赶紧跟上。
此时,观澜雅筑之上。
朱由检走后,顾宪成等人之间的气氛便一直沉默着。
“都说说吧。”这时,顾宪成抬了抬手臂,整了整宽大的袖袍后,抬头看向众人,然后将目光定格在钱兼益身上,道:
“受之,你先说。”
被点名,人群中的钱兼益缓缓起身,先是对顾宪成行了一礼,然后道:“少主似乎对我们接下来针对严党的行为,不是很赞成。”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都是点了点头。
都是人精,之前的交谈中,他们如何能看不出来,朱由检在听到他们要针对严党一脉后,神情间那隐隐流露出来的不满。
“怪我们啊,”这时,阮大铖叹息一声,道:“我们平日里教授他的全都是君子之道,却不曾告诉他,取舍之道……”
“我认为少主之所以对我们接下来针对严打感到不满,是因为他本身就是皇族。”这时,又有人主动站了出来。
“除了我们在教授他之外,王府也对他有不小的影响,皇族考虑问题永远是利益。”
“严党这种国之顽疾,之所以可以存在,有时候是因为上位者需要他们存在。”
“慎言!”有人发出低喝。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话,顾宪成沉默片刻后,您试着夜色道:“我们不能说皇上的不是,但我们也有自己的‘道’要践行。”
“严党,必须拔除!”
“其实受之所言已经直指本质,皇上之所以喜欢严嵩,可以容忍严党的存在,无非就是因为严党会办事,肯办事。”
“只要我们让严党失去这个优势,那严党就无所依仗了。”
“严党,必须拔除!”这一刻,顾宪成给接下来,东林士人的行动定了一个调。
……
夜色中,飞梭轰然而去。
云海之上,明月高悬,如水的月色将云海照亮,朱由检坐在窗户边。此时他的脑海中,全都是今日东林士人的表现。
一边是王府,父亲,大哥传输给他的,上位者,注重结果与平衡,一边是东林士人为天下除害,不惜损害朝廷利益的激进。
他对东林士人的感情不一般,这也就导致他思考问题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偏向东林。
身为皇室,他心中自然清楚,严嵩父子的存在其实说白了就是皇祖的刀。
可是这把刀存在的价值远超舍弃掉。
但话又说回来,严党的存在,何尝不是朝廷的一种病变呢?毒疮烂肉就应该被剜掉不是吗?即便因此会让朝廷受损一些。可长痛不如短痛,等到烂肉剜掉了,伤口总会愈合。
如此看来,东林士人的想法倒也不错。
心中如此想着,可紧跟着朱由检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大哥朱由校曾说过的话。
“当家做主,岂能非黑即白?”
“百姓家还说了,不痴不聋,不作大家翁……你以后给我离那些小肚鸡肠,鼠目寸光的书呆子远一些!”
“呼,”将脑海中的想法压下后,朱由检看向身旁的王承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