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琏兄,你可是国公府的世子,别落了下称被人要账要到家里去。”
“还有你找这个兄弟,黄不拉几和粪蛋一样,他能有银子?”
贾琏怒道:“你们知道什么?他是薛蟠,薛家的大公子,丰字号知不知道?这都是他的财产,他能没有银子?”
本来醉仙楼的人已经打算动手押着贾琏去荣国府了,听了这句话便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方才说着风凉话的众人,也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丰雪阁?这还是真是丰字号的生意。传言丰字号后面的靠山是那个定国公,朝堂上都如日中天的角色,别说勋贵,宗亲都得让他一步。”
“是呀,我府上管家估量过,按照丰字号做的那个肚兜生意,一个月少说都得赚个几万两,这还只是一门生意!”
“十万对薛家来说,还真就不当钱一样。”
“可打理薛家的怎么是这么个搓胖子?”
本来听得议论声,还洋洋得意的薛蟠,听到最后那人唧唧歪歪的一句,不由得火冒三丈,寻左右小二便要将他打将出去。
还是贾琏急忙拦道:“好哥哥,如今你发达了,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弟弟有难,你怎能见死不救?此事与我的身家性命相关,万分火急呀!”
薛蟠苦恼道:“旁人不知,连你也不知?这丰字号的生意又不是我在打理,全靠了我那妹妹,我也就是能来白吃白喝,还是妹妹怕我醉到别的地方惹出祸事了。”
“我在丰字号里说的话,顶不过妹妹放的屁呀。”
摸上摸下,薛蟠凑出了两百二十八两银票加碎银,一股脑的塞进了贾琏怀里,“真不是哥哥不帮你,哥哥手里就这么多了,你拿着用吧。”
见这点塞牙缝都不够的银子,贾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扯住了薛蟠的腿,道:“哥哥,咱们可是一衣带水真亲戚,你难道就真这么绝情?大不了大不了那姑娘赎回来,送去哥哥房里几日。”
“弟弟将来一定还上这银子还不成吗?顶算我借的。”
还不还薛蟠是没听进去,可说把姑娘给他玩玩,他是听见了。
“我还真没玩过十万两的绝色美女……”
听薛蟠松了口,贾琏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再见身后已经等得不耐烦的醉仙楼众人,爬起来在薛蟠耳边急道:“哥哥放心,赎回来了今晚先送到哥哥房里去。”
薛蟠大喜,拍着贾琏的胸脯道:“那好,我去帮你问问我妹子,刚好她今日在呢,让你赶上了。不然因为这点事通报到定国公府去,还不得让人一顿好打?”
“天无绝人之路!”
贾琏也笑了起来,扶着薛蟠上楼,“走吧,我素闻宝妹妹是个通情达理的,当不会因为这点小钱断了我们两家的情分。”
两人齐头并进,打定了主意登上了第二层,却见薛宝钗已经婷婷立在此间,左右无人。
“妹妹……”
薛蟠额头不禁冒汗,见这气度当是听见了下面的动静,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在下荣国府贾琏,宝妹妹别来无恙了。”
贾琏套着近乎,笑嘻嘻的行了一礼。
往常肯定没有男子与女子行礼的道理,贾琏心里也有点别扭,但眼下是不得不如此行事。
薛宝钗却一眼都没有看贾琏,瞪着薛蟠道:“你随我上来!”
“这……”
见情况不妙,贾琏欲做挽留,却是薛蟠也扭过头来,讪讪笑道:“琏哥儿稍待,我去去就回。”
贾琏被堵在了第二层,只得眼睁睁的看到薛蟠和薛宝钗走了,还差点在楼梯上踩空,磕绊了一下。
薛蟠都有些心虚,贾琏更是心里打起了鼓。
“妹妹,琏哥儿是咱们一家的亲戚,若是不管他的难处,那岂不是太没人情味了些?”
“而且本来咱家商贾出身,重利忘义的名声就不好,这遭若是再不管不顾……恐怕……”
薛宝钗冷眼望过来,“恐怕什么?”
薛蟠身子一颤,支支吾吾起来,“恐怕……”
“恐怕你玩不到美姬?”
薛宝钗立在薛蟠面前,冷声道:“旧时我如何与你分说?薛家既有今日,非我之能,非薛家之能,仰仗的是定国公的栽培。今日有你借银供贾琏嫖宿,丢的脸面仅仅是我薛家的吗?”
“与你说过多少次,近来京城暗潮涌动,不得惹是生非,你倒好还打算借人十万两,哪怕是你借了,难道你能在贾家老太太,大老爷面前,能捞得个好名声不成?他们只会觉得是你教唆琏哥儿做出此事,还将一个你耍过的青楼女子,送到他们府里当姬妾,是在侮辱贾家的门风!”
“你都听见了?”
薛蟠愕然抬头,心里愈发慌张了。
“我还用听?你那几斤几两,我岂能不知?”
薛蟠又惭愧的垂下头,说不出话来。
“薛家和贾家是一衣带水的亲戚,可我又说过多少次了,少和贾家的人来往。你明明知晓是非,也知道我就住在定国公府,怎得又犯浑了?”
薛蟠难为情的嘟囔道:“我看琏哥儿说的太可怜了,而且那是醉仙楼,没人敢去那里胡闹的,若是他这事情不罢休,将来肯定得闹到荣国府。”
薛宝钗再眯起眼来,怒道:“琏二哥他是什么靠谱的人不成?他闯下的祸用你来管?管好你自己!否则,我便与定国公讲,让你去京营里接着操练!”
“不了不了,我知道错了,妹妹千万别与定国公吹枕边风。”
“还不快闪了这地方?眼下,休要与贾家人来往!”
兄妹虽是在三层说话,但阁楼正对着楼梯口,往来皆是空洞,话音自然而然的便飘了上来。
当听明白楼下是贾琏来了丰雪阁向薛蟠借银子,一借还是十万两,更是为青楼女子赎身这种荒唐事。
迎春,探春,惜春包括史湘云脸色皆是难看起来。
方才她们议论时还说,家族要想兴盛,是不能有累赘的,可再一想贾家将来承爵人是这种货色,姊妹们便觉得贾家的前程是一片灰蒙蒙。
而和贾琏相比,贾蓉,贾宝玉之类更不是能成事的模样,荒唐也有过之无不及,就更让人糟心了。
林黛玉自是也能听见,只得宽慰在场的姊妹道:“宝姐姐并非是假心假意与姊妹们来往的,只是说贾府的男丁易于闯祸……不……”
口中的话顿了顿,纵使林黛玉七窍玲珑,此刻都不知道用什么话来找补了。
探春咬了咬嘴唇,嚅嗫道:“林姐姐不必多言,宝姐姐待我们如何,我们心知肚明。而且,比起宝姐姐来说,我们在贾家更是微不足道,若说利益相关,更是不值得宝姐姐这般用心待我们。”
“非姊妹情谊,皆是解释不通了。”
林黛玉舒了口气,腹诽宝姐姐讲话怎得这般大声,又感慨贾家的姊妹都是通晓是非的,却只是被家里拖累了而已。
未及,薛宝钗重新登楼,见场间气氛如此沉闷,当知晓是下面的事情被众姊妹听了去。
再看到林黛玉一直用着眼色,薛宝钗只好尴尬的笑了笑,又续着之前的话题,“姊妹们今日出门是为了散心的,别被旁事扰了兴致,随我来吧。”
姑娘们面面相觑,自家府邸出了这种事,当是都没什么胃口了。
再一想不久后就要回府,面对府邸中的蝇营狗苟,便就更了无兴致。
探春叹息道:“今日就不麻烦了,林姐姐我们还是回府简单用些膳食吧,想必侯爷也该下衙回府了吧?”
“只我们在外高乐,将侯爷冷落在府邸内,这不该是我们姊妹的为客之道。”
林黛玉眨眨眼,欲言又止……
……
“诶呦……”
薛蟠连滚带爬的下了楼,贾琏忙迎上前去扶住,“薛大哥,宝妹妹怎么说?”
薛蟠苦恼的摇了摇头,“琏哥儿,你也别怪哥哥,要怪就怪你自己管不住裤裆里的兄弟,一个青楼女子能有什么好?你等哥哥我积攒些银子,再带你去寻别人,不一定比你那花魁差了几分。”
眼见事情不成,贾琏当然要急了。
他要的不仅仅是快活,而且眼下他已拍下了价格,人都在下面等着呢,更是推脱不掉。
“怎会如此?薛家怎么连十万两都出不起呢?”
见贾琏失魂落魄的模样,薛蟠揉着屁股,心里念道:“十万两薛家肯定出得起,可也得看做什么,十万两给你卖一夜风流?若是定国公要十万两,不,别说十万两,就是百万两,千万两,妹妹她都得想方设法,拆房卖地去筹。”
薛蟠叹了口气,收回发散的心思,推着贾琏往楼下走,“我家妹妹不想见人,琏哥儿你也别在这里闹了,不如认个错,让府里出三万两打发了醉仙楼算了。”
“我记得出价最低是要给三成的嘛,如今荣国府修了那么大的省亲别院,十万两或许难出,三万两当是能有的。”
“事情平息了,你再来哥哥这吃酒,算我账上,不收你的银子,当做道歉了。”
而贾琏完全没被薛蟠宽慰到,心中惶惶,额头渐渐渗出冷汗,腿上都好似没知觉一样,被薛蟠带下了楼。
不必多想,二人刚刚到了大堂,醉仙楼以及看热闹的旁人尽皆围了过来。
老鸨上前热情道:“二位公子,十万两究竟谁来付?”
薛蟠连忙将贾琏护在身前,道:“他,他来付账,我又没去你们醉仙楼,寻我做什么?”
既有此言,醉仙楼一应管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冷声道:“琏二公子,你偌大的荣国府,难道还想赖账不成?来人,押了他去荣国公问个公道!”
“疯了?你们疯了?一个青楼,敢和我国公府的人动手?”
“国公府怎当如何?我们背后自有能撑场面的靠山!”
两方人扯来扯去,闹做一团,贾蓉贾蔷还算是讲义气,在人群中护着贾琏。
适时,贾家随身的小厮见里面打将起来,也急着来帮忙。
“蓉少爷,蔷少爷,外面有几架马车,是咱们西府里的,当是三位姑娘乘坐的。”
贾蔷脑袋灵光,登时回过神来,大声道:“先都别动手!”
“琏二叔,琏二叔!还有办法,几位姑姑在楼上呢!既然薛家的姨妈不卖这个情面,姑姑总是二叔的亲妹妹呀!”
原本已不抱希望的贾琏,此刻眸中的火焰复燃。
“什么?迎春探春惜春她们在楼上?这不早说!快快随我去寻她们!”
第425章 还说你没被定国公调过?
“什么?陛下的意思是,近来京中名声大噪的醉仙楼,是忠顺亲王所操持?”
御书房中,岳凌再一次坐在御案之前,听隆帝道出一些不传之秘。
“嗯,正是。”
岳凌诧异道:“这么说来,醉仙楼以亵衣为噱头,再选新晋花魁,惹得京城纨绔子弟为搏红颜一笑,豪掷千金也是陛下的计划了?”
隆帝笑着啜起茶水,淡淡道:“什么花魁,不是过他府上的一门姬妾罢了。”
“那贾琏自投罗网,咬了这鱼钩,也在陛下的计划之内了?”
隆帝却摇摇头,实话道:“朕想过会是勋贵子弟入局,倒也没想到会是荣国公上的子弟。荣国府修建了那般宏伟的省亲别院,竟还有银子给自家子弟这般消遣?相比其中银子的来路,不明得很呀。”
岳凌心头微惊。
以岳凌对贾家的了解,他们应当是拿不出十万两现银,供贾琏在外眠花宿柳,做这等荒唐事的。
更何况,省亲的事宜临近,这等登不上台面的事,岂不是让府邸蒙羞?
退一万步讲,即便是贾家账目上不缺银子,可贾琏仅凭他长房长孙的身份,却也动用不了十万两白银。
究竟怎样取出这十万两消灾,岳凌都有些想不出了。
这是亲王的帐,也是隆帝的帐,贾家不但赖不掉,即便是交得齐,也要惹火上身。
隆帝手指轻叩着桌面,眼神微眯,道:“朕本意的确是从勋贵开始,不想还是贾家主动撞了上来,既然如此,朕便也不必再念及旧情了。”
今日隆帝实在说了些云里雾里的话,让岳凌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