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捡到一只林黛玉 第413节

  尽管林黛玉只是小辈,应邀前来,还是内帏之事,他们却也不敢有半点怠慢,似是元春省亲的预演。

  半晌,已到了约好的时辰,却没见有车轿赶来。

  这让一众人脸上都有些尴尬,时不时余光去打量两位老爷的脸色。

  正门通常是不开的,即便待客也只开角门,只有迎圣旨,或是省亲,祭拜祖宗等大事,才会开正门,今日洞开大门,已体现了他们的诚意。

  却不想,定国公府好似爽约了。

  宁荣街上人头攒动,走过路过都有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见得这场面,没将人迎来开了空门,当会是招人嘲弄。

  “兄长,林家丫头她们难不成是不来了?”

  贾政不由得心生担忧,不仅仅门前,省亲别院里也摆了大阵仗,这般好费心血的布置,没等来人,本就让他无法交代。

  “再等等吧……迎春她们总该回来的,明日她大姐姐回府省亲,她们难道还不回来吗?”

  这句话当是有几分道理,周遭人也提振了些信心,又挺直了腰板,静静等候。

  又过几刻钟,才悠悠荡荡的走进来几顶小轿。

  而这轿子,也颇为眼熟,就是曾从贾家出发,送三春姑娘们去定国公府的那几顶,就连侧面都还打着贾家的幡子。

  轿子径直要往垂花门里去,却不见后面再有旁人。

  按道理,林黛玉肯定不会坐贾家的轿子前来,不必言明,这定然是三春归来,而林黛玉爽约了。

  竟是真没等来林黛玉,贾赦登时便变了脸色,怒不可遏喊道:“停下!”

  轿夫也都是荣国府出身,听了大老爷一句喝止,如何能不腿软,便当即停住了轿,放下了轿子,回头愣愣的看着。

  “还要抬到哪里去?”

  为首的轿夫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支吾着道:“按照府里的规矩,女眷的轿子得停到垂花门里……”

  不接话茬还好,接了这句,贾赦便更是怒气冲冲了,似是他不懂规矩一样。

  “府里可有姑娘回府,走正门的规矩?”

  轿夫身子一颤,道:“没这个规矩,可是……”

  “可是什么?”贾赦向身旁人吩咐道:“去,将正门关上,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再目眦欲裂的瞪了眼轿子,再道:“就你们几个赔钱货回来,还急着往里去做什么?来正堂上,我正有话要问你们!”

  待三春互相搀扶着走下车轿,注意到一旁贾家下人们的目光,脸上也似灼烧一般火辣辣的。

  在如贾家这般高门大户之中,二门是为隔绝内外之用,外面的仆人无召唤不得入二门内,更是没有见姑娘们的机会。

  二门外落轿,对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小姑娘本就是一种羞辱。

  待进了正堂上,虽是没了旁人,却也见到上首坐着两个脸色铁青的老爷,威慑让三春姑娘不得不垂下了头。

  就这样僵持了半晌,也全无让她们落座的意思,更没问话。

  探春咬了咬嘴唇,还是不忍站出来道:“伯父,林姐姐并非不来,只是她出门时稍感不适,晚一会儿就会到了。”

  可此时,贾赦已全无听探春解释的心情了。

  先对贾琏冷眼旁观,后将他所书家书撕得粉碎,这般行径,如何让贾赦冷静下来?

  “休要再寻借口!当是你们在府邸里也不受定国公的待见,才如此冷落了你们几个。难怪也不敢向定国公开口,只敢撕碎家书,你们可有没有想过,还有回来的今日?”

  探春捱下了口气,不再抬头了。

  反而是向来默不作声的惜春,仰起小脑袋,反驳道:“怎就是我们的错了?明明是琏二哥他有错在先!”

  “住口!”

  贾赦重重的拍了下桌案,将一旁茶盏的盖子都拍翻了过来,在案上滚了一圈。

  “明明都是姊妹,为何尔等大姐,能入宫中为贵妃,仍不骄不躁,照拂家族。尔等竟是在定国公府旧住月余都不遭待见,且对兄长不管不顾,要你们又有何用?”

  在贾赦眼里,她们好似是被退婚的姑娘,没了任何价值。

  定国公府里休闲惬意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三春更是被贾赦的连番打击之下,失去了信心,同样认为是林黛玉爽约了。

  探春心口的那团纸,似是散发着温度一样,让她不由得期盼起林黛玉能赶到解围。

  “既国公爷看不上你们,明日便送你们去王府!横竖都是伺候人,还能为家里挣条路!”

  探春实在忍不得,不知贾赦是说得气话,还是真有此意,抬头反怼道:“伯父,你怎能这样对我们,我们再怎么也是贾家的姑娘,不是奴婢!就算要嫁人,也得老祖宗同意……”

  话还没说完,便被贾赦打断道:“还敢不敬长辈,该按家法领鞭笞之刑,来人!”

  迎春忽得起身,将探春护在了身下,探春则是将更小的惜春搂在了怀里。

  三女颤抖着回头望向门外,等来的却不是贾家的奴仆。

  连贾赦贾政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第432章 你身上有定国公的影子

  “赦老爷好大的威风!琏二哥在醉仙楼一掷十万两买笑时,您这家法鞭笞何在?他无银消遣闹上府邸辱没门楣时,您这雷霆手段何在?如今倒要责备三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没去国公爷面前说那等没脸皮的话。原来贾家的族运,竟只系在女儿们的清白名声上?!”

  堂门对开,外间的辉光撒了进来,似是为莲步翩翩入堂来的林黛玉,再多披了一件虹色的霓裳。

  双手端在身前,清尘脱俗,不施粉黛的脸颊上,却有股雍容华贵之气,好似是莅临于此的皇家贵胄一般。

  声音凛冽且洪亮的响彻大堂,贾赦贾政听了,不禁汗毛倒竖,被唬得不轻。

  贾赦贾政尽皆愣在原地,猛地回过神立即起身,主动从堂前走了下来,躬身迎着林黛玉往上落座。

  林黛玉却完全无视二人的求全讨好,即便她身为晚辈,在气度上也完全压了二人一头,冷眼继续发难道:“二位长辈代老太太管家,却就将家管成了这副模样!嫡长子狎妓败家二位视若无睹,姑娘们不肯同流合污反倒要动用家法,甚至不惜作践她们的清白!这般作为,倒如那醉仙楼的老鸨一般算计,没有银子,便出身子?!”

  将贾赦向定国公府塞姑娘的行径,比作老鸨可谓是十分贴切了,即便脸皮再厚的贾赦,此刻都不禁老脸一红。

  被人府上的夫人闹到面前,点个明白,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冷哼一声,林黛玉还没说完,“既又说要送姊妹们去王府伺候人,不如今日就把话挑明了,是送去忠顺亲王府当奴婢,还是塞到北静王府做妾室?横竖明日大姐姐回府省亲,我倒要当着娘娘的凤驾,问问这‘诗礼簪缨’之族,是怎么把贾府的良家当瘦马发卖!”

  当己方占据道理,却无法解决事端时,将事情闹大,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三春不敢来挑这个头,林黛玉却无所顾忌,一声声责骂似是事先预演好的一般,如水银泻地,顷刻撒落。

  唬得整日在府邸里作威作福的贾赦,额前冷汗直流。

  “姑娘,你都听见了?”

  “怎么,我不该听见?”

  “不是不是……”

  贾赦忍不住垂下他方才骄傲的头颅,为林黛玉道恼,“林姑娘误会了,她们都是我们贾家的姑娘,怎会如此为难作践?只是过问一些事,如今算作是弄清楚了,也就再没别的事了。”

  林黛玉心底升起讥笑,腹诽道:“我看,该是姊妹们将你的真面目弄清楚了才对!”

  本来林黛玉都不相信,他们会过分到这种程度,竟然就在前堂打骂起,还是薛宝钗更加洞察人心,预料得分毫不差,不由得心底为姊妹们暗暗惋惜,更决心带她们脱离苦海。

  当三春回眸看到不是持着柳条入门的仆人,而是林黛玉以后,皆不觉松了口气。

  可贾赦前后如此迥异的态度,更加令她们心头不平,委屈的红了眼眶,更没脸去看昨晚刚对她们说教过的林黛玉。

  如此凝重的气氛下,还是贾政做出老好人的模样,走到三春身前,温声安慰道:“近来府邸里正有大事,你们也都清楚。临了又有琏哥儿这横生枝节,兄长他忙得焦头烂额,是关心则乱了,你们不必记挂于心。”

  “再如何,你们都是我贾家的姑娘,不会对你们动刑施压,更不会如林姑娘说的那般做出没脸面的事来,刚刚说的都是气话,你们自幼便知书达理,该知道长辈的不易吧?”

  林黛玉的气势实在太强,超出了贾政的想象,局面更是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贾政不禁低声与三春耳语几句,“说几句劝劝林姑娘吧,本来赏花是件喜事,闹成这样又如何收场?定国公责问起来,府里可担待不起。”

  抬手虚扶,让着三春姑娘们一同起身,往一旁坐。

  探春咬了咬嘴唇,心底颇不好受。

  素日里,她们虽然没少经历过不公,可被林黛玉敲打过之后,她们是当真仔细揣测起她们在贾府的角色了。

  贾赦的话太过伤人,尤其是那句,“既国公爷看不上你们,明日便送你们去王府!横竖都是伺候人,还能为家里挣条路!”

  她们有当筹码的觉悟,可就这么近乎侮辱的摆在台面上来说,当是让她们心里过不了这个坎,怎不会记恨于心?

  三女脸色并没缓和多少,也不应贾政的恳求,而是相互搀扶着,来到了林黛玉一侧,站在了跟随林黛玉入堂的薛宝钗,秦可卿身后,只看林黛玉如何结束这一切。

  薛宝钗和秦可卿也一左一右打量起三人来,捏一捏臂膀脸颊,查看是不是真有被责罚。

  见三人都还完好,她们来得恰逢其时,薛宝钗舒了口气,没将事情玩脱,坦然的向林黛玉点了点头。

  “还以为今日林姑娘并不会赏光,先坐吧,我这便唤人进来看茶。”贾赦的手心满是汗,他当真怕这省亲上出了幺蛾子。

  若是当面被林黛玉告了一状,搅合了省亲大事,他便成了贾家的罪人。

  即使事情平息了,他也要被追责。

  如今他才掌控了荣国府,若是在省亲时被揭露恶行,便更没机会斗得过有元春撑腰的贾母了,贾赦心底不由得敲起鼓来。

  还在盘算着如何与林黛玉套近乎,恳求她不要将事情闹大。

  林黛玉却见姊妹们都无碍,便丝毫不留情面,先声夺人问贾赦道:“舅父,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谚语。”

  “什么谚语?”即便挨了骂的贾赦还不得不笑脸相迎。

  “子不教,父之过。”林黛玉美眸似是吐火一样,冷言冷语,还在为姊妹们找回场子,也似是在向她们教学如何反驳,“琏哥儿那日祸事,我也正在当场,能容他做出那等荒唐事,难道不是你的过错?再怎么说也轮不到她们来承担!”

  “她们敬重你是长辈,不好与你辩解,你倒好反而变本加厉!”

  贾赦方才取出手帕,想要擦一擦额前汗珠,却又被林黛玉呵斥一声,心虚的缩了缩手,手帕落在了地上。

  如此失态也不敢去捡回,便只好扯起袖角,揩拭一遍,连连点头,道:“是,林姑娘教训的事,未能约束后辈是我的不对。明日在娘娘面前,我当会认下这个罪过,还望姑娘能宽恕则个。”

  林黛玉蹙眉,道:“我宽恕?你得罪的又不是我!”

  林黛玉极好的拿捏住了分寸,便是贾赦,也不由得被她牵着鼻子走。

  作揖行了一礼,贾赦向三春道恼,“是伯父有错在先,还望你们能宽宥则个。”

  三春却避开了头,这等欺软怕硬的人,若给了些许好脸色,便又一如往常了。

  眼看已达成了目的,林黛玉当不会在这外帏久留了。

  “行了,此处不是我们该坐的地方,看茶就不必了,我们先往园中去了。”

  虽然贾赦还没说出太多求情的话,可此时此刻贾赦更想赶快将这瘟神一般的林黛玉送走。

  林黛玉给的压力,好似让他看到了岳凌亲至一样。

  “是,林姑娘说的没错,先往园中去吧,里面早筹备好为林姑娘接风了。”

  一行人携着三春姑娘们再出了门,方才还看热闹的贾家下人,一个个如同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垂着头,避退到一旁去了。

  连打扫庭院的下人,都不禁停下了手上的活,垂首行着礼。

  众人一路走过廊道,再转到垂花门时,林黛玉尚才轻吐了口气。

  薛宝钗上前挽住了林黛玉的手臂,捂嘴轻笑,小声耳语道:“刚刚的林妹妹像极了侯爷在衙门怒斥贪官,唇枪舌剑、字字诛心,哪一件大老爷都不敢答应下来,只得吃瘪认错。”

  林黛玉回眸看了看还在安慰三春的秦可卿,吐了吐舌头道:“还是你和可儿姐姐润色的词更好,我照着背下来,气势不知不觉就抬高了。”

  揉了揉脸颊,林黛玉倒还是感觉有些美中不足,反问道:“下次,能不能少用什么老鸨、瘦马这种词,总感觉从我口中说出来,怪怪的。”

  薛宝钗眨了眨眼,道:“怪吗?林妹妹演绎的很好呀。再说,这种词已是最文雅辱骂他们的词了,总不能让林妹妹说些更难听的吧。”

  “我倒以为恰到好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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