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娃娃这么小就能认亲?
而且若是认亲岳凌,显然不是什么坏事,日后肯定是一帆风顺了,哪怕林如海嫌弃,能久住在定国公府也好呀。
说实话,定国公府的便利,可远胜于扬州的林府,便是她们待久了也觉得这里更舒心些。
毕竟林府的家风森严,教条太多了。
另一边,岳凌尝试将两个小娃娃放在床上。
尽管见到了娘亲,两个小家伙都还极犹豫的前后看看,似是在艰难做抉择。
转了几圈,两个小家伙也是饿了,最终还是选择投入了娘亲的怀抱,让岳凌松了一大口气。
“二位好生歇息,若有所需尽管与旁人来提,莫要客道,站在这里的都是一家人,当没什么国公爷了。”
两位姨娘也是连连言谢,左右丫鬟,嬷嬷才将岳凌送了出去。
待回过神来,周姨娘虽无力动弹,还是扭着身子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粘上定国公了,这孩子倒是有眼光,长大以后肯定是个机灵的。”
白姨娘也是笑,“好事,是好事。”
……
出门透透气,岳凌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才欲要去房里寻林妹妹说话,却是一个粗使丫鬟忙不迭的跑过来传信。
“老爷,前堂有客,自称是二皇子。”
岳凌脸色一沉,眉头微皱,暗道:“这时候找到我府上做什么?不是才开府没几日?”
“引二皇子到书房,我这便过去。”
外帏书房,贾芸为二皇子刘毅奉上茶水,动作很是拘谨。
跟了自家老爷许久,也接见过许多大官,可都不如这位身份尊贵。
“原来这就是父皇旧时的书房,和皇宫里的倒是如出一辙,看来父皇和定国公的喜好是十分相像了。”
刘毅负手在书柜前停脚,抬手在一测测书卷上划过,分辨着岳凌这里都陈列了什么书。
总得看来,也没发觉有什么有关“新学”的书,尽是一些经史文集,和岳凌在外的形象倒是不尽相同。
贾芸不知如何搭腔,便也就佯装未闻,简简单单侍立在一旁。
未及,门外小厮福礼问候。
刘毅转回身来,快步向前相迎,率先拱手问好,“刘毅见过先生。”
自持学生礼仪,不以皇子身份自居,算得上是十分客道了。
岳凌也行礼道:“殿下安好,今日是有事来访?”
贾芸暗暗退出门去,岳凌抬手相邀二皇子刘毅上座,两人对案交谈。
“父皇许我兄弟三人出宫开府,布置好了府邸,我便迫不及待的来先生这里求学解惑。”
岳凌捧起茶盏,浅浅啜了口,颔首道:“殿下直言即可。”
刘毅也自然而然的拾起了茶盏,一面刮着浮沫,一面沉吟说道:“父皇曾告诫我等,要好生修习新政之中的门路,近来我着实有些困惑。”
“先生是主持变革之人,当世再无人敢说对新政的理解超过先生。”
岳凌面上不动声色,继续听着二皇子说着恭维话。
“我遍读新政改革款项,以为先生是寻到了很好的富国强兵之路,北蛮,女真皆是陈兵在关,虎视眈眈,而且先生还提到来自海上的威胁。比之外敌,先生以为内政又该如何衡量?”
岳凌眉间微挑,真不觉得这二皇子是来谈论政务的。
尤其他几番接触下来,二皇子都是最没耐心读书的那个,而是偏爱岳凌为他传授武艺,讲解兵书。
很明显可以看出,二皇子刘毅是个急性子的人。
急性子的人搞起了弯弯绕,目的当然不是在他说出口的事件上了。
按照礼制,如今几个皇子出宫开府,大皇子作为嫡长子当然是最有机会入主东宫的那个。
而二皇子夜前来问策,岳凌以为他多半是在向自己暗示夺嫡之心。
虽然莽撞,但不是个痴傻之人,并非康王之类可比,岳凌倒是以为这几个皇子虽然都不如隆帝,也绝不是草包。
岳凌并不点题,而是循序渐进的讲解了二皇子所议论的问题。
而后两人从政务谈到国策,再到历代明君,畅谈了几个来回,连茶壶都再续了两壶,直到夕阳西斜。
见他还没有要离去的意思,门外有小厮来来回回走动,似是来告知自己回内宅一同用宴,岳凌便不由得先中断了话题。
“今日时候不早,若不然殿下就在府内留宿用膳?”
刘毅当然是仍不尽兴的模样,但是也不想叨扰岳凌的合家欢。
毕竟岳凌的名声在外,好不容易回府一日,恐怕是会纵情声色的。
犹豫半晌,刘毅仿佛才从深思中回过神来,起身告饶道:“惭愧惭愧,方才先生的话醍醐灌顶,我竟是一时沉浸其中,忘记了时辰,是耽搁了先生的好事。”
岳凌摆摆手,同样说着些客道话。
起身迈出几步,刘毅又扭回身来,脸色变得愈发郑重,问道:“先生,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您觉得我能不能成为如同父皇那般,优秀的君主?”
终于露出了獠牙,岳凌佯装惊疑,皱眉问道:“二皇子何出此言?”
刘毅锲而不舍的追问,“先生只需告知我,能或不能即可。”
岳凌摇了摇头,“不能。”
刘毅不解,面上涌起失落之情。
父皇在束冠之年弓马娴熟,能够统兵作战,平四方叛乱,定国安邦。
而自己的其余兄弟,完全没有这种本领,难道不是他最像父皇?
“先生何出此言?”
刘毅仍不死心,他不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
“二皇子通晓兵书,可练兵,可统兵,可为一方将帅,守国安民。但立储立长,此乃规矩。”
闻言,刘毅忽而笑了起来,大笑三声还不止,更是仰天长啸。
几息之后,又归于静谧,刘毅再又开口,“先生鼎故革新,锐意进取,破的就是规矩,在先生面前,可有亘古不变的规矩?”
岳凌微微皱眉,“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并非陈旧的规矩就一无是处。”
刘毅摇摇头,道:“并非如此,先生藏拙,不如方才对待我真情实意。”
“先生不可能不知父皇本意,让我兄弟三人出宫开府,为的便是让我们朝堂倾轧,争夺储君之位。”
“此大位能者居之难道不对?”
“先生一手成就的大昌,难道要送到我那软弱的皇兄,怯懦的皇弟手里?”
“只有我从始至终最看重先生变革,若先生支持我,我必将像父皇一般重视先生。不,不……”
刘毅再又改口,一甩衣袍,便要跪下行叩师之礼,“本殿下,将视定国公为师,为相父。”
刘毅满脸坚毅,并不似玩笑话,十分利落的就要跪下来,只是膝盖才弯,就被岳凌双手扶了起来。
“殿下何至于此?”
刘毅抬起头来,眼中激动的絮满泪水,“先生可知,皇兄已见过柴相了?”
岳凌摇摇头,“实不知。”
刘毅再紧盯着岳凌道,“那先生知不知,争储君之位败了,会有什么后果?”
“或是往边塞做个藩王,又或是……”
刘毅打断道:“父皇也并非嫡长,为何我做不成皇帝?”
第485章 岳凌的忧心之事
隆帝如何登基,夺嫡失败又会有怎样的后果。
除了隆帝本人以外,恐怕再没有人比岳凌更了解这些旧事了。
作为亲历者,又是如今新政的掌舵人,皇子们若是有夺嫡之意,来拉拢他,是自然而然会发生的事。
如大皇子那般,先去造访柴朴,或是柴朴先去造访了大皇子,这才反常。
然,如今摆在岳凌面前的,只有变法图强这一件事。
他不会因为别的事而分心,更不会在隆帝之后选择辅佐第二个人。
即便君臣再相合,岳凌也是要有边界的。
扶起刘毅以后,岳凌便背过身去,语重心长的说道:“二皇子殿下,如今出宫开府,初入朝堂,实该勤务政事,为陛下分忧。”
“二皇子有多久没见过陛下了?”
刘毅面色微怔,回道:“自出宫后,半月来还未得一见。”
岳凌回首,皱眉道:“宫中传言陛下身体不适,为何二皇子不去宫中求见陛下,侍奉左右,而先来我府上问候呢?”
刘毅也并非痴傻,他当然入宫看望过,只是不得入内,皆是被宦官挡了出来。
岳凌从他的脸上便就得出了答案,再道:“二皇子乃陛下嫡出之子,侍奉病榻也是尽孝道本分,怎能因宦官驱赶,就灰头土脸的回来?即使再三恳求也不得见,难道二皇子此时不该在府中吃斋祈福,为何还堂而皇之的来我府上呢?”
刘毅目露惊恐之色,才回过神来。
自己出宫没多久,竟是一步步做了这么多错事。
即便皇兄有结党之嫌,他也不能杯弓蛇影,如此急切的来造访。他原以为,定国公府上恰逢喜事,是个好由头呢。
还是脾性的影响,让他无法静下心来。
双手举过头顶,刘毅深深作揖,“学生受教。”
虽然今日已铸成错事,但定国公并未表现出厌烦来,更是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让刘毅以为也不白来。
他不能劝说定国公支持自己,旁人也不能,这也算是件好事。
“先生既全心变法,学生便也不再无礼纠缠了,先生留步,学生告退。”
刘毅不再多事,告辞离去。
岳凌并未相送,待屋外传来门辙转动的声响,才默默的叹出一口气来。
再拾起桌上,因方才的动作剧烈而打翻的茶盏,摆正过后,岳凌的心思也随之慢慢沉了下来。
新政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对他是一种考验。
在这个时间,隆帝准许三人开府,新政对三位皇子便也是种考验。
岳凌倒是能体谅刘毅的内心念头,但却已经预见未来残酷的结果。
“树欲静而风不止……”
……
府内近来人人都十分忙碌,再兼有两个小家伙诞生的喜事,宴席上所有人都痛痛快快的释放了一回天性。
秦可卿拉着薛宝琴,迎春,探春几个推杯换盏,将她们都灌倒在桌上。
乘着酒兴,众人又提及旧时曾醉酒,站在桌上,说出豪言壮语的史湘云,欢声笑语之间,又怀念起那开心果的存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