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闪动,硝烟弥漫。
弹丸在呼啸飞飞掠海面,直扑对方,击碎一切障碍物。
碎屑四溅,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两船从硝烟中钻出,左队第三艘船带着可以承受的伤势扬长而去。
西班牙第一艘船就凄惨多了,伤上加伤。更惨的是左队第四艘船紧跟着切过来,对着西班牙船单方面炮击。
一番炮弹的洗礼后,第四艘船扬长而去,西班牙人第一艘船都被打得吐血了。
水手伤亡太大,许多举措都变得缓慢。在左队第五艘船切过来时,他们根本来不及把火炮装填好。
西班牙人只好用最恶毒的话语,咒骂这些东方异教徒,抱着头蹲在地上,听着弹丸从耳边呼啸而过,炸裂和惨叫声在四周响起。
此时的他们顾不上咒骂异教徒,嘴里拼命地念着上帝和圣母玛利亚的名字,保佑自己不要成为倒霉蛋。
大明南海水师左营左队就是这样五艘轮流打一艘,三十艘战船打完一圈,水手们飞快操控着硬蓬帆,船只在海面上灵活地转弯,又一次开始抢占上风。
西班牙人六艘战船第一波就被打蒙了,肝胆俱裂的那种。
他们纵横海洋,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奸诈、凶残!
二十米!敢靠得这么近对轰,西班牙人真得还是第一次遇到。
以前西班牙人跟葡萄牙人、威尼斯、鲁密人海军海战,大家都是隔着一段距离对轰,轰得差不多就开始接舷战。
不想在遥远的东方,他们认为海军很弱,不堪一击的大明水师,不仅有大量的火炮,还敢靠得这么近,在几乎是挺着长矛就能互相戳到对方的距离,互相对轰。
这么近的距离,你都能看到对方火炮炮口里的弹丸。能给对方带来足够的杀伤力,但是对手也能打得你遍体鳞伤。
这需要足够多的勇气。
历史上,西班牙人第一次遇到近距离对轰的是英国佬。
西班牙人就是在这种需要足够勇气的海上对轰中,被打得魂飞魄散,逐渐处于下风,失去海上霸主的地位。
现在大明水师提前给他们安排上,而且距离更近,对轰得更加惨烈!
但效果却极佳,不过这是对于大明水师而言。
以前大明水师上下都有如俞大猷一样的心态。
西夷人能从万里之外跑来,肯定有好几斧子。西班牙人又是西夷人里最强大凶狠的,会不会有什么祖传秘技?
比如金刚护体不坏神功,又或者万剑齐发,排山倒海?
直到开战,俞大猷还有点忐忑不安,其余军官水手就不用说了。
结果第一轮接战,西班牙人的外衣被撕了下来,皇帝的新装啊!
这么抵近对轰,对于大明水师是日常操演科目,只不过那时不装填弹丸而已。
西班牙人却被打得肝胆皆裂。
大明水师也清楚地看到,一发炮弹过去,西班牙人的船照样一个大窟窿。打到人身上,照样血肉横飞。
码得,白担心,只能炮弹能打死打沉,那就行了,大不了多打几炮!
我们不缺炮弹!
大明水师的气势一下子就上来了。
肝胆俱裂的西班牙人在手忙脚乱的操纵船帆,调转船头,他们想跑,不想再跟这些疯子火拼了。
而且他们看到大明水师右队的战船,排成纵队,从右边上风处斜斜地插过来,气势汹汹!可以看到水手们在船上嗷嗷直叫,就像一群扑向羊群的恶狼。
西班牙船队队形被打乱,有点各自为战的意思。
大明水师右队也分开,五艘打一艘,抵近对轰,打得西班牙战船伤亡惨重,船体残破不堪。
负责切断西班牙人后路的廖勇连连跺脚,激愤时拿着手里望远镜就要往甲板上摔,可最后还是舍不得。
“丢你个老母,左队右队这些扑街,一点都不给老子留。我们后队喝了半天的海风,一点好处都没捞到,全让他们拿去了。
扑街啊!”
嘴里骂骂咧咧的,又举起望远镜,观察起远处战场的情景。
左右两队转过来时,看到西班牙人被打成残了,马上通过信号弹和旗语协调好,开始接舷战!
左右两队的战船上,水手长带着人,提着一筐筐的刀枪,给大家分发。
船长用布包着头发,再在衣衫裤子的手脚处扎好细绳。
船长水手谁都不会穿铠甲,连皮甲都不穿。
那玩意确实能防刀剑,但是穿上不灵活,船上空间狭窄,主打的是灵敏性而不是防御度。
更何况穿上它落了水,你比谁都要快一步到陆地,直奔海底。皮甲也不行,那玩意吸水,一入水就死沉死沉的。
左右两队六十艘船慢慢靠近六艘西班牙船,水手们开始准备勾绳,跳板,跃跃欲试。
西班牙人也知道到了危急时刻,不甘束手就擒,他们聚集在一起,紧握刀枪,目露凶光,随时应战。
俞大猷和宋应昌在望远镜里远远地看着战局。
“好了,进入到接舷战,我们更不用担心了。”宋应昌长舒一口气。
“西班牙人也就这个鸟样啊!大食人、葡萄牙人,还有那些义大利教士,把他们传得神乎其神,还以为天兵天将下凡了。
今天一打,也就这样,比葡萄牙人要坚韧凶狠些,不过也有限。现在没事了,只要火炮打得烂,本督就不怕他。”
“报!”有军校来报。
“什么事?”
“西北处有船在靠近!”
“什么!”
第323章 总有那么些不肯死心的人
余昌德跟那群志同道合之人的午门哭谏,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围观的人始终保持在三到四百人之间。
右便门验牌证入文渊阁上衙的内阁官吏们,是第一波围观的人。
他们一边排队,一边默默地看着余昌德等人,神情各异。
徐阶坐在轿子里,轻轻挑起窗帘一角,也看到了这一幕,心里淡淡地骂了一句。
幼稚无知!
迂腐愚钝!
不知死活!
以为还是嘉靖朝,以为还是正德、弘治朝?
大明的天,已经变了。
只是不知道会变成洪武朝,还是永乐朝,又或者截然不同的新一朝。
一朝天子一朝臣,更有一朝新气象。
而今西苑太子不是天子,与天子无异。
他的新气象在慢慢展现啊!
徐阶在右便门下了轿子,看到李春芳、张居正陆续下了轿子,三人和和气气地互相拱手打着招呼。
“元辅早!”
“石麓公早!”
“太岳早!”
“看今儿的天色,要下大雪了。”
“下大雪好啊,瑞雪兆丰年啊!”
张居正插了一句,“学生曾听太子殿下说起过,瑞雪兆丰年,是大雪封地,天寒地冻,把田地草地里的害虫卵都冻死了。来年开春,没有害虫为祸,自然能丰年。”
徐阶一愣,下意识地应道:“太子天资聪慧,博学广识,以后必定为一代圣君。”
李春芳瞥了他一眼,捋着胡须缓缓说道:“叔大如此一说,老夫倒想起来,史书记载的蝗灾,都是上一年天旱无雪,印证了,这就印证上了!”
徐阶哈哈一笑:“石麓公果然强记博学,不愧是太子的老师啊。”
三人谈笑风生,远处飘来的余昌德等人哭嚎声,仿佛就是犬吠虫叫,随着风飘过来,又随着风飘去。
陈以勤下了轿子,目光在余昌德等人身上来回打转,面露不忍之色。
跟在徐阶、张居正身后,走进右便门的李春芳,突然转身过来,招呼道:“松谷公,快些走。老夫还有一份奏章的票拟,需要跟你商议。”
陈以勤心里叹了一口气,加快步伐,跟上他们三人,很快就验过牌证,进到午门去了。
两刻钟后,内阁官吏悉数验牌证入内。剩下陆续排队的就是六部、五寺、两院以及督理处、司礼监来这边办事的官吏。
他们除了腰牌和通行证,还需要本衙门庶务局开具的介绍信.
人数不多,让余昌德等人觉得冷场了,幸好有三四百附近闲得无聊的百姓,听到消息,终于赶来,站在远处指指点点。
只是在这些百姓们心里,文官哭谏已经失去吸引力。
“这些当官的又在干什么?”
“哭什么啊,他们爹妈都死了?”
“谁知道了。说是上谏,要哭谏皇上。”
“上谏什么啊。现在太子秉政,天下太平。大家都有活干,有钱挣,又什么好上谏的?”
“是啊,别的不说,从嘉靖四十三年,京畿就再也看不到狼烟了。”
“是啊,好好的日子过着,上什么谏啊。贱不贱?”
“走了,走了。现在不打板子了,有什么好看的?”
“是啊,没有把这些当官的扒下裤子打板子,甚是无味,还不如天王寺的和尚,跟水月庵的尼姑偷情有趣。”
“啊,还有这事。兄台,能否展开细说”
风言风语传过来,余昌德等人气得半死,有性子急的人恨不得冲过去,好生呵斥一番。
我们这是在为民请命!
澄清朝纲、众正盈朝,对你们这些百姓是大大的好!
我们押上身家前途,为民请命,你们这些人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无知愚钝,还是我们教化得不够,这完全是朝堂上奸臣当道,疏远我们贤臣,重用奸佞小人,才造成这样的局面。
我们今天午门哭谏,是非常值得的!
一队兵马从远处走了过来,哭谏队伍马上变得寂静,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
西苑要下毒手了?
我们终于等到廷杖了!只是廷杖是能搏名,也是在搏命啊,希望那些番子手心怀良知,高举轻打,放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