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清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自己的神妾稻子身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平身。”
杨秀清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稻子率先起身,转身面对人群,突然拔出了腰间的太刀。
“天照大御神在上!”
她的刀尖直指江户方向:“德川逆贼,祸乱日本二百余载!今日东王圣驾亲临,当为日本扫清妖氛!”
随着她的呼喊,真约派的武士们纷纷举起武器,发出震天的吼声。码头上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所震慑,不少町人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杨秀清满意地点点头。他缓步向前,登上了稻子为他准备的六十四人抬的大轿子这已经是和洪秀全一个级别了!
而稻子则站在这架“三室一厅”的大轿子的平台上,手按刀柄,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
队伍缓缓向大阪城移动。街道两侧的商铺全部关门歇业,窗缝中隐约可见窥视的眼睛。每隔五十步就有一名真约派的武士站岗,他们挺直腰板,手中的步枪上着刺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当晚,大阪城天守阁内,烛火通明。
杨秀清端坐于御座之上,身披绣有金龙与稻穗十字纹的紫袍,目光如炬地扫视着跪伏在殿内的真约派武士与各藩藩主。楠木稻子立于御座右侧,手按刀柄。殿内鸦雀无声,唯有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或狂热、或忐忑的面孔。
“德川幕府,逆天而行,祸乱日本二百余载!”杨秀清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回荡在大殿之中,“今日,本王奉天父之命,兴兵讨逆!”
他每说一句,稻子就翻译一句,最后稻子又单膝跪地,高声道:“愿为东王效死!”
殿内武士齐声呼应:“愿为东王效死!”
杨秀清微微颔首,继续道:“凡追随本王讨伐幕府者,战后皆论功行赏!立功者,必有土地封赐,加增所领!”
此言一出,殿内藩主们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这些日本藩主最担心的就是杨秀清会在日本推行“耕者有其田”,而杨秀清现在的这番话,明明白白表示日本国的土地制度将会维持不变!
以后大家还可以世世代代当武士老爷!
稻子翻译完杨秀清的话就高声道:“东王仁德!”
武士们再次齐呼:“东王仁德!”
杨秀清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此外,本王已决定待德川幕府覆灭后,本王的世子将迎娶和宫内亲王,以结两国之好!”
这话一出,殿内藩主们面面相觑,有人面露喜色,有人则眉头紧锁。
稻子立即拔刀出鞘,刀尖直指天花板:“天照大御神见证!朝日合邦,天命所归!”
“天命所归!”真约派武士们狂热地高呼。而其他不怎么相信真约派的藩主和武士,虽然慢了一拍,但也跟着欢呼了起来。
殿内角落,摩尔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手中的钢笔在《东行漫记》上快速记录:
“杨秀清用土地和联姻收买人心,却忽略了根本矛盾朝鲜的土地改革威胁日本武士的特权,而日本武士的统治又让朝鲜天国的农民政策根本无法在日本推行。这样的'合邦',不过是两个不同世界的强行拼接。”
他顿了顿,又写道:
“更讽刺的是,这些高呼'天命所归'的武士们,真正想要的只是朝鲜的武器和德川家土地。一旦幕府覆灭,他们是否还会忠于杨秀清?而日本的农民,又是否在得知了朝鲜天国的土地政策后继续供养这些日本武士?”
殿内,稻子已高举酒杯,带领众人向杨秀清敬酒:“东王万岁!朝日合邦万岁!”
“万岁!万岁!”欢呼声震耳欲聋。
杨秀清满意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而摩尔的目光却越过狂欢的人群,望向窗外大阪城的夜色中,隐约可见町人屋舍的灯火日本的劳动者,应该会在这场合邦的梦幻破灭后彻底觉醒吧?
第719章 关原!杨秀清VS德川庆喜!
天历十一年七月初十,日本,关原!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德川幕府一方的刻意安排。
杨秀清和楠木稻子率领的“朝日联军”被德川幕府军的总大将,同时也是将军“后见职”的德川庆喜率领的幕府联军堵在了伊吹山、尾山、松尾山、南宫山围成的关原盆地一带。
杨秀清此刻就站在历史上毛利秀元布阵的南宫山的山巅上,山风卷起他的龙袍。脚下的朝鲜天兵正在架设火炮,十二门从英国进口的阿姆斯特朗后装炮的炮管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散着杀气。他转身看向跪在一块岩石旁的长州藩代表井上馨,这个二十八岁的藩士额角还带着前日和德川军交手时留下的擦伤。
“明日卯时,贵军须佯攻天满山东麓山脚下。”杨秀清用剑鞘挑起地图,在配桃山的山腰划出一道弧线,“待仙台藩举火倒戈,尔等再全力猛攻,于伊达家前后夹击敌人。”
他的话被楠木稻子翻译成了日语。
井上馨喉结滚动。他可不是什么真约派的狂信徒,之所以投在了真约派一边,就是因为他的主家毛利家想要一雪二百六十年前关原之战后的耻辱,当然了报酬也是需要的!他握紧腰间的太刀,刀柄缠绳已被汗水浸透:“若我军突破配桃山德川庆喜本阵.”
“战后毛利家可收回安艺、备后、备中、出云、石见、隐岐的失地所领可以增加到100万石!”楠木稻子突然开口。她披着绣满稻穗十字的祭袍,指尖划过井上馨的刀背:“天父见证,背约者永堕硫磺火湖!”
井上馨的瞳孔在火把映照下收缩如针尖,重重朝杨秀清一拜:“毛利家愿为东王死战!”
楠木稻子凑到井上耳边,低声道:“不需要你们毛利家死战为东王战死的光荣属于我!”
配桃山,庆喜本阵。
德川庆喜将法国红酒倒入漆器酒杯,深红液体漫过杯沿,在梨木案几上汇成细流。他却浑然不知,也不晓得在想什么?
胜海舟的独眼在烛光中闪烁:“本提督的蒸汽舰已至江户湾,三日后可抵达大阪滩。”
“太迟了。”纪州藩首席家老水野忠干攥碎手中的和果子,纪州腔里压着怒火:“朝鲜天国的蒸汽炮舰早就封锁了整个濑户内海!幕府海军的那几条破船哪里是对手?”
松平容保突然撩开幕帘,山风裹着朝鲜军营的军号声灌入军帐。这个会津藩主指着南宫山巅的点点火光:“二百六十年前,神君在此大破西军十数万!而今夜我军有八万,贼寇不过五万.优势在我!”
“是五万七千三百人。“胜海舟擦拭佩刀,刀铭“备前长船”映出他紧张的有些抽搐的嘴角:“含真约护教军两万两千,萨摩洋枪队八千,长州奇兵队六千,土佐枪兵三千和肥前藩兵两千五百。”
德川庆喜突然猛地起身,带翻了案几:“诸君可闻南宫山下歌声?”
“樱枝化铁枪,弹丸似神临,硝烟破雾行,火雨葬此身”
真约派的《殉道歌》的旋律穿透夜幕,南宫山脚的万千火把连成璀璨星河。
七月十一。
晨雾未散,木曾川两岸的炮火已如雷霆一般炸响。护教军尾山本阵,楠木稻子站在队伍的最前列,她的目光扫过身后两万名真约武士他们紧握天历三年式步枪,刺刀在晨光中如同一闪亮的丛林。
“今日,我等皆为殉道者!”稻子突然解开胸甲的系带,沉重的铁甲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她接着摘下头盔,黑发如瀑般散落,在风中狂舞。
护教军士兵们屏息凝视,只见她褪去战袍,仅穿一件单薄的白色和服,腰间却缠满雷管与炸药。
“天父在上!”她高举起一面稻穗十字旗,声音穿透战场喧嚣,“今日,我等以血肉铺就通往天国之路!”
护教军士兵们发出狂热的呐喊,有人撕开自己的胸甲,有人摘下头盔,更多人开始高唱《殉道歌》。
“樱枝化铁枪,弹丸作神威临!”“硝烟破雾行,火雨葬此身!”“魂随天旗升”
歌声如怒涛般席卷战场,连朝鲜天兵的炮火都为之震颤。
卯时二刻,南宫山巅的十二门阿姆斯特朗后装炮同时怒吼,钢铁的炮管在晨光中喷出白烟。七十毫米的开花弹划破天际,在幕府军上空炸出十二朵黑红色烟云,炮弹的破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德川本阵的幔幕被气浪撕碎,胜海舟的额头被弹片擦伤,鲜血模糊了视线。他踉跄着抓起法国制望远镜,看到对岸护教军的白色队列正以三列横队推进无数把整齐排列的刺刀如银色森林一般,跟随着一面赤色的稻穗十字旗缓缓前进,充满了宗教狂热。
“二百五十步装填实心弹!”幕府炮兵指挥官原键吉嘶吼着。六磅青铜炮的炮口喷出火焰,炮弹弹在护教军阵列中犁出一条条的血胡同。但缺口瞬间被填补,楠木稻子的银簪在硝烟中闪烁,她依旧高举着稻穗十字旗高声呼喊:“天父皇上帝保佑我们!”
护教军齐声高唱《殉道歌》前进,歌声压过炮火:“樱枝化铁枪”
二百步,幕府的火炮再次打响,一三十余人倒下!
“弹丸似神临”
一百五十步,护教军队伍前方的散兵开始以跪姿射击,幕府传习队的尖顶盔成排碎裂。
“硝烟破雾行!”
一百步,幕府军的火枪开始乱纷纷射击,战场上弹丸横飞,烟雾弥漫。
但是护教军依旧以便步走的速度推进!
当护教军顶着幕府军的火力一路推进至敌方阵前四十步时,战场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幕府军传习队的指挥官大岛圭介发现自己麾下的那些由法国军官训练出来的士兵举着步枪的手都在发颤!
“放!”楠木稻子挥落稻穗十字旗。
八千支天历三年式步枪的齐射声如同天崩地裂,铅弹穿透人体后继续飞行,在第二排、第三排队列中掀起血肉风暴。胜海舟的亲眼看到站在第三排传习队员小笠原忠真的胸腔被三发子弹同时贯穿天历三年式步枪打出的米涅弹穿透力极强,打得还很准,在四十步的距离上杀伤力惊人!
“轰!轰”
紧接着又是两轮齐射!
战场上,幸存的幕府军还没来得及装弹,护教军已挺着刺刀冲锋。朝鲜军械局特制的三棱刺刀专破胴甲,举着稻穗十字旗和战士们一起冲锋的稻子亲眼目睹一名十几岁的护教军少年用刺刀挑开幕府武士的喉结,血柱喷溅三米高。木曾川的浅滩被染成暗红色,踩着浮尸前进的护教军仍在高唱:“火雨葬此身”
突然,德川本阵方向传来闷雷般的爆炸杨秀清亲率的朝鲜天兵用70mm后装炮轰开了尾山下幕府军的防线。一发炮弹恰好命中幕府军火药库,升腾的蘑菇云让德川庆喜所在的配桃山都在震颤。
配桃山正西,伊达军本阵。
伊达庆邦拎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这是他亲手斩杀的德川监军田沼意诚。这位36岁的仙台藩主一脚踢开尸体,从阵羽织内衬掏出真约派密使三日前送来的信笺:“待南宫山炮响十阵,举白旗倒戈可得陆奥七郡楠木稻子印。”
两千仙台骑兵已经准备就绪,藩中重臣远藤允信已经骑上了一匹蒙古马,不时扭头看着主公庆邦的本阵。
辰时三刻,南宫山第十轮炮击如约而至。伊达庆邦砍断德川葵纹旗绳,绣着“忠义无双”的白绸在晨风中展开这是效仿1600年小早川秀秋的倒戈信号。仙台骑兵分成三股:第一队五百人直扑德川本阵侧翼,用马刀砍翻正在装弹的传习队;第二队八百人斜插木曾川渡口,截断幕府军退路;第三队七百人由伊达庆邦亲率,胸甲上刻意保留的葵纹成了最好的伪装,他们高喊“援军到来”冲入德川旗本队,突然调转枪口射击。
会津藩主松平容保的肋差停在腹前。这个笃信神佛的会津藩主看着伊达骑兵胸前的十字徽章,突然狂笑:“当年伊达政宗背叛丰臣氏,如今汝等又叛德川.”话音未落,伊达骑兵的马枪已从背后穿透他的心脏。至死他仍攥着念珠,檀木珠串在血泊中散落了一地。
会津军的抵抗虽然很快崩溃,但还是为德川庆喜赢得了一点时间。这位将军后见职此时已经鹿皮靴陷入泥泞,金线刺绣的阵羽织被荆棘扯成布条,身边只剩下了数十个旗本。他在溃逃中不断回望配桃山那是神君家康赢得天下的本阵。这一次他同样选择配桃山为本阵,就是想再现神君的胜利,没想到他却拿了石田三成的剧本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捉去杀了?
而此刻杨秀清已经登上了配桃山,站在了原本的德川本阵之中。
“东王万岁,德川庆喜正在逃亡,这是他的佩刀。”楠木稻子呈上“日光一文字”太刀,刀身映出她锁骨处的擦伤那是今晨率队突击袭时被流弹擦过留下的血痕。
杨秀清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望向德川庆喜逃亡的方向:“十日后朕就班师回朝鲜,日本交给你了!”
南宫山上,刚刚用完午餐的摩尔拿起笔记本,在上面记录道:“这是日本封建时代结束的开始,也是日本劳动者登上历史舞台的前夜,朝鲜天国半宗教半殖民统治终究不会长久。革命的火种一定会变成熊熊烈火”
第720章 卡尔天师,您相信法兰西会变红吗?
1861年8月,日本伏见城。
八月的伏见城笼罩在闷热的湿气中,蝉鸣声撕扯着空气。杨秀清站在天守阁的露台上,望着城下绵延的军营朝鲜天兵的红色军旗与真约神道教的稻穗十字旗在无风的午后低垂着,远处木津川的水汽蒸腾而上,将大阪城郭笼成一片模糊的青影。
“父王!”
一声清喝传来。杨秀清转身,只见一名少年大步踏过回廊,明黄箭衣的下摆随着步伐猎猎翻飞。少年约莫十二三岁,身量已近成人,腰间的一柄武士太刀与皮靴上的马刺相撞,发出清脆的金铁之声。他的面容和杨秀清有那么几分相似,颧骨有些突出,双目炯炯有神,额头很高,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这便是杨秀清的嫡长子杨承天。
少年在父亲面前三步处站定,抱拳行礼时,袖口露出的小臂上缠着渗血的绷带。杨秀清的目光在那抹暗红上停留片刻:“是炮伤的?”
“阿姆斯特朗后膛炮总是漏气。”少年嗓音清亮,“孩儿想找到个解决的法子,结果却被热气给烫着了。”他忽然抬起手臂,纱布下还有,“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楠木稻子从廊柱后转出,素白祭袍的袖口绣着稻穗十字纹。她望着少年手臂上的伤,轻叹道:“天孙殿下何必亲试火器?军中自有匠人……”
“匠人只能修修补补,而阿姆斯特朗炮的毛病是设计时候就自带的!”杨承天笑道,“我若不亲自试过,怎么知道这炮可以改进的地方还有许多?”
杨秀清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伸手按住儿子肩头:“岩仓具视将至,你且去更衣。”
少年却昂首道:“儿臣就穿这身接诏!倒要教日本诸侯看清太平天国的天孙,不是养在深宫的傀儡!”
未时三刻。
岩仓具视捧着明黄诏书踏入大殿时,十二名萨摩武士抬着六口朱漆木箱紧随其后。箱角包铜在青石地面拖出刺耳声响,殿内公卿们的呼吸声陡然粗重那里面装着德川庆喜的首级,以及这位德川家总大将的佩刀、马印、甲胄。
“奉天承运,天皇诏曰”
杨承天跪坐御前,脊背挺得笔直。少年刻意将染血的绷带露在袖外,箭衣下摆铺展如伏虎。当岩仓念到“德川贼酋,僭越神器”时,少年突然按刀而起,惊得两名公卿膝行后退。
“首级验明否?”
满殿寂然。岩仓使了个眼色,武士掀开首箱。经过石灰处理的首级双目怒睁,德川庆喜扭曲的面容凝固在最后一刻的惊恐中。少年大步上前,竟伸手抓起发髻将首级提起,鼻尖几乎贴上死人的脸。
“二百六十年德川天下……”他忽然冷笑,甩手将首级掷向公卿队列。那颗头颅在光滑的地砖上翻滚,最终停在一名肥后藩武士膝前。
“啊!”武士仓皇后退,佩刀脱鞘半尺。
“放肆!”杨承天暴喝,突然开口说起了日语,“败军之将的首级尚能惊破尔等肝胆,谈何武士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