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号中弹127发,主装带未被击穿,但上层建筑受损严重,司令塔的观测窗口被炸坏,弹片从破口射入.”丁汝昌捧上了海军的功勋册,声音陡然激昂,“南洋舰队公议:罗新华少将首功,特等功!请授‘天国英雄勋章’,晋海军中将!”他单膝跪地,言语恳切,“新华兄弟的功劳冠绝海军,海军上下,无人不服!”
罗耀国抚过册页上“罗新华”三字凹痕,指尖停在“中将”二字上。瓦胡岛海战以“镇海”级装甲巡洋舰挑战“宪法”级战列舰,十度海峡以一艘战列舰、一艘装甲巡洋舰击沉两条战列舰,再加上这次在马六甲大海战中的表现这孩子的胆魄,活脱脱是随了他娘苏三娘!
“好”罗耀国微微点头,“他担得起他这一代人的担子了。”
屏退众人后,罗耀国转向西侧雕花木门:“三娘,想哭就哭吧。”
“哐当!”青瓷药瓶碎溅满地。苏三娘踉跄而出,鬓发散乱,掌心被瓷片割破的血混着泪滴在紫檀案上:“我的儿今后还能握住舵轮吗?”
“能!”罗耀国攥紧她颤抖的手,“太平海军未来的提督,岂能握不住舵轮?”
窗外骤起惊雷,暴雨倾盆如注,冲刷着吴王府大门外飞扬的赤旗。
北京贤良寺西厢,焦圈油香混着豆腐脑的卤汁气息,在雕花窗棂透入的惨白日光里浮动。俄国海军少将阿列克谢耶夫银叉戳裂门钉肉饼的脆皮,金黄肉汁渗进骨瓷盘纹路;德国密使克林德舀起一勺颤巍巍的豆腐脑,卤中沉浮的黄花菜黏在勺沿,被他用刀尖慢条斯理剔净。
“新加坡至少守一年。”阿列克谢耶夫叉起肉馅,法语带着一股子伏特加的味儿,“棱堡工事配280门重炮,还有柔佛海峡这道天险,塞瓦斯托波尔也不过如此!”
克林德嗤笑,用一口掺了普鲁士火药味儿的法语说:“若太平军能控扼海峡,三个月足矣。英国佬的印度雇佣军可比不了俄罗斯陆军”他话音未落,棉帘“哗啦”一声“撕裂”!就见袁世凯攥着电报撞入,军靴上溅满了泥浆:“二位!太平洋的天变了!”
“天变了?”
“什么意思?”
一个德国人,一个俄国人,实在有点不能理解袁世凯的“中式法语”。
“啪”的一声,袁世凯将电报纸拍上餐桌,油渍瞬间浸透了墨迹:“太平军夺下新加坡!英国远东舰队折损五条战列舰!”
瓷碗“哐当”坠地,豆腐脑泼在克林德笔挺的西裤上。阿列克谢耶夫抓起电报,指尖抖得几乎撕破纸张:“战线不会骗人.马六甲易主,太平洋差不多就是太平天国内海了!太平洋的局势.完全逆转了!”
克林德突然癫狂大笑:“不,不仅是太平洋,而是全世界!”他灰蓝眼珠燃着寒焰,“日不落帝国称霸世界的时代,就要终结了!”
阿列克谢耶夫也狂笑了起来:“没错,英国佬称王称霸的时代结束了,第三罗马恢复君士坦丁堡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了!”
袁世凯眯着眼睛,将两个洋人的癫狂全都收入了眼底。他知道,三国密约中“攻占马六甲、莫尔斯比港方得参战”的条款,此刻已成废纸!
如果太平天国耗费一年半载的艰苦,才将将打下新加坡,那德国、俄国大概还会等莫尔斯比港易主。
但是现在太平天国赢得太快、太多!而大英帝国则显得不堪一击!
德国、俄国这两头饿狼岂会坐视太平天国独吞大英遗产?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大争之世,抢食要趁热!
而中亚的大唐又怎么能干坐着什么都不干?
灯光摇曳之间,袁世凯的手指重重按在费尔干纳盆地的位置上,那里标注着“新长安”三个朱砂小字。段祺瑞凑近细看,竹丝电灯的光线照出地图上密密麻麻的俄文标注这是圣彼得堡军事学院最新绘制的《中亚水文地质图》。
“皇上还在做他的‘西域大唐梦’。”袁世凯冷笑,指尖划过天山山脉,“守着新关中这点家当,真当俄国的哥萨克骑兵和太平天国的蒸汽坦克是吃素的?”他从怀中取出一册他自己编写的《太平海军改制实录》,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袁世凯站在“靖远”号装甲巡洋舰下拍摄的,12000吨的装巡,大的好像一座城池!
段祺瑞眯起三角眼:“慰亭兄真要学太平军?可咱们连出海口都没有.”
“没有就抢!”袁世凯一把掀开波斯湾地图,“太平军能用自行车横渡海峡,我们难道不能学?”他抽出钢笔在里海岸边画了个圈,“仿造‘铁牛’装甲车,用里海水师的木船运到里海南岸!只要咱们和太平天国之间通了铁路,把‘铁牛’装甲车运进大唐就没多难了!”
窗外突然传来马匹打鸣和车轮滚动的声音。段祺瑞掀帘望去,月光下十余名袁氏淮军的子弟正将一只只皮箱搬进一辆四轮马车。
“慰亭兄,咱们要离开北京了?”段祺瑞小声问。
“必须得走了”袁世凯笑道,“新潼关的军校,新长安的太学还有散在新关中各地的贵族子弟,还有那些去过罗刹国,来过太平天国的,全在跃跃欲试,就等着一场变法,一场新政了!芝泉,咱们明天就走!”
柏林皇宫,御前军事会议。八十四岁的威廉一世颤巍巍站起,枯手按在一副法国地图上:“十四年了.”老皇帝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现在该让法国人再一次尝尝铁与血的滋味了。”
参谋总长毛奇立即展开作战图,图上有两根粗壮的箭头:“北方集团军群借道比利时、卢森堡向法国北部推进,用我们新组建的装甲师为先锋,加上最精锐的步兵和强大的炮兵,一定能席卷法国北方,直捣巴黎!”
“还不够!”海军大臣列奥.冯.卡普里维提醒道,“必须同时在法国南部登陆,用海军将我们摆在科西嘉岛的傀儡马蒂尔德女皇送到法国南部,这样一定能牵制部分红色的法国的陆军!”
老皇帝浑浊的眼眸转向了宰相俾斯麦:“首相,你怎么看?”
俾斯麦道:“陛下,我只有一个问题.德意志的陆军和海军真的准备好了吗?”
毛奇点点头:“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击!”
卡普里维说:“虽然我们的‘海上钢铁堡垒’还没有建成,但目前已经有了四条12000吨的‘条顿骑士’级装甲巡洋舰,还有四条在建,‘萨克森’俾斯麦点点头,对皇帝道:“陛下,既然陆军和海军都已经准备就绪,那么就请陛下下定开战的决心吧!”
级装甲巡洋舰的现代化改装也已经完成我们的实力虽然对付不了英国,但收拾红色法国的海军完全够用了!”
圣彼得堡冬宫。
亚历山大三世将一杯伏特加猛砸在了书桌上:“君士坦丁堡!我只要君士坦丁堡!”
陆军大臣瓦诺夫斯基急忙劝阻:“陛下,太平军尚未攻占莫尔斯比港,按三国密约”
“狗屁密约!”沙皇拍着桌子,“英国佬在马六甲输得裤衩都不剩了!”他喘着粗气下令,“黑海舰队即刻出动!”
海军大臣舍斯塔科夫提醒道:“陛下,可我们黑海舰队还没有准备好,现在只有2艘‘大帝’级服役,还不足以轰开土耳其人的海峡。”
沙皇咧嘴一笑,转头对外交大臣吉尔斯道:“去告诉土耳其人就说黑海舰队要去印度洋支援英国佬,让他们马上放开海峡,否则就准备吃305毫米的炮弹吧!”
第948章 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似曾相识的局面
伦敦的雾从未如此粘稠。1883年冬的阴云裹挟着泰晤士河的潮气,沉沉压在白金汉宫的黑纱上。阿尔伯特亲王的棺椁入土不过三日,新加坡陷落的电报就撕碎了帝国最后的体面。
而在唐宁街10号门外,泥浆飞溅的抗议标语牌在寒风中摇晃“格莱斯顿滚出唐宁街!”
嘶吼声穿透橡木门板,撞进战时内阁会议室,让本就低沉的气氛变得更加低沉,仿佛不可一世的大英帝国已经走到了灭亡的边缘。
格莱斯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内阁成员这是他为了应付国内对马六甲惨败的质疑而重组后的战时内阁的成员财政大臣威廉哈考特、外交大臣格兰维尔伯爵、陆军总司令剑桥公爵乔治亲王、第一海务大臣阿斯顿库珀基爵士、海军大臣休恰尔德斯、印度事务大臣伦道夫.丘吉尔.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焦虑。
“先生们,”格莱斯顿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帝国正面临自拿破仑战争以来最严峻的挑战。”
他缓缓展开一封电报,指尖在纸面上微微颤抖:“根据我们从各个方面所收集到的情报,他们将在三个月内退出《北大西洋条约》,并准备对红色法兰西发动全面战争。”
“而俄罗斯帝国”他顿了顿,目光扫向格兰维尔伯爵,“他们的外交大臣吉尔斯正在伊斯坦布尔,要求苏丹开放土耳其海峡,允许黑海舰队进入地中海,声称是为了‘支援我们在远东的战争’。”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乔治亲王冷笑一声:“支援?俄国人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
阿斯顿库珀基爵士站起身,走到墙上的巨幅海图前,红铅笔重重戳在博斯普鲁斯海峡上:“一旦俄国人的舰队通过这里”他的手指划过爱琴海,停在达达尼尔海峡出口,“他们只需要三艘装甲巡洋舰封锁出口,奥斯曼帝国的运粮船就会烂在马尔马拉海里。”
“而失去海上补给的奥斯曼帝国,”他冷冷道,“撑不过三个月。”
格莱斯顿的目光转向格兰维尔伯爵:“伯爵,你怎么看?”
格兰维尔伯爵轻轻摩挲着银怀表链,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俄国人想要的从来不是支援我们,而是君士坦丁堡。”
“他们想趁我们和太平天国交战之际,吞下整个奥斯曼帝国?”哈考特皱眉。
“不,”格兰维尔摇头,“他们没那个胃口。沙皇想要的只是君士坦丁堡及其周边至于剩下的部分,他们既没能力消化,也没胆量挑战我们和德意志帝国的底线。”
首相想了想:“如果我们派出纳尔逊勋爵级去地中海呢?”
乔治亲王猛地拍了拍桌:“什么?我们要用纳尔逊勋爵级去填土耳其的窟窿?那太平天国的‘潜龙级’谁来解决?”
外交大臣格兰维尔抓起海军造舰册,翻到最新一页,指着那行看上去能给大英帝国续命的数据:“标准排水量15600吨,2座双联装305毫米主炮,4座双联装+2座单装234毫米二级炮14门重炮的火力网足以碾碎任何俄国铁甲舰,一艘就能歼灭整个黑海舰队!但填不平太平洋的深渊!”
格莱斯顿沉默片刻,缓缓抬头,看着格莱斯顿:“所以.”
格兰维尔伯爵微微一笑:“所以.首相,沙皇的如果想要得到君士坦丁堡,就必须和我们站在一起!否则他什么都别想得到!而且,他还不能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做,也是输!”
格莱斯顿的眼底骤然燃起精光:“没错!我们不希望西欧和中欧再出现一个拿破仑帝国,沙俄比我们更不想!我们还可以依靠皇家海军保卫英吉利海峡,而沙皇却和德意志帝国陆上接壤!一旦德意志帝国推平红色法兰西,沙俄就是它的下一个目标!”
“正是!”格兰维尔伯爵霍然站起,“大英帝国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如果与法国结盟就能扼杀德意志帝国,我们明天就可以给巴黎送条约!”
乔治亲王攥断了一支鹅毛笔:“和红色法国结盟?!那帮砍了路易十六脑袋的暴徒.”
“总比让威廉一世把铁十字旗插到加莱强!”格莱斯顿斩断他的话,“立刻派特使分赴圣彼得堡和巴黎.我们要组建一个由英国、美国、法国、俄罗斯参加的大联盟以反对太平天国和德意志帝国这两个邪恶轴心!”
他的拳头砸向海图,震得上面的咖啡杯、烟灰缸纷纷跳动了几下:“纳尔逊勋爵号和阿伽门农号全部出港!告诉沙皇……皇家海军在马六甲输掉的尊严,足够用两艘超级战舰在黑海找回来!”
1884年1月初。
巴黎北站的月台上,寒风卷着煤灰掠过铁轨。卡尔摩尔裹紧旧大衣,灰白的胡须在冷风中微微颤抖。他的身旁站着红色法兰西人民委员会主席布朗基,以及军备人民委员弗里德里希。
“英国人终于肯低头了。”布朗基冷笑。
摩尔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远处缓缓驶入的专列。车厢门打开,英国外交大臣格兰维尔伯爵迈步而出,身后跟着两名穿黑色礼服的随员。
“摩尔先生,”格兰维尔伯爵微微颔首,“久仰。”
摩尔伸出手,苍老的指节上布满皱纹:“欢迎来到巴黎,伯爵。”
布朗基上前一步,声音冷硬:“我们的人民委员会已经准备好了会谈。”
格兰维尔伯爵的目光扫过站台上持枪的赤卫队士兵,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法兰西的‘新秩序’运转得不错。”
“比你们的君主制强。”布朗基毫不客气。
摩尔轻轻咳嗽一声:“伯爵,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了人民委员部再慢慢谈吧。”
巴黎外交人民委员部,会议厅。
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映照着墙上悬挂的赤旗。长桌两侧,红色法兰西的代表与英国外交使团相对而坐。
格兰维尔伯爵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格莱斯顿首相希望与法兰西共和国达成一项协议。”
布朗基冷笑:“什么协议?让我们替你们挡住德国人?”
“不,”格兰维尔伯爵摇头,“是共同遏制德意志帝国的扩张。”
“共同?”弗里德里希嗤笑,“你们的舰队在马六甲被太平天国打得落花流水,现在想起我们了?”
格兰维尔伯爵面色不变:“帝国的利益需要调整,而法兰西的安全也需要保障。”
摩尔缓缓开口:“伯爵,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需要法兰西的陆军牵制德国,”格兰维尔伯爵直视摩尔的眼睛,“而你们……需要我们的海军保护地中海航线。”
布朗基猛地拍桌:“保护?你们的舰队连新加坡都守不住!”
格兰维尔伯爵依旧平静:“但在地中海,皇家海军依然是霸主。”
摩尔沉默片刻,抬头看向格兰维尔伯爵:“你们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格兰维尔伯爵缓缓道,“首先,我们可以向你们提供大量的陆军使用的武器装备!其次,我们可以允许红色法国的军队登陆阿尔及利亚.在你们的红色地图上,还有阿尔及尔省、奥兰省和君士坦丁省吧?”
布朗基和弗里德里希对视一眼。这个条件倒是挺有诚意的!虽然红色法国标榜反殖民,但是这三个“省”可不是殖民地,而是法兰西共和国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三省居民,不论是法兰西白人还是北非当地的居民,都是红色法兰西的公民!
所以收复三省,无疑是红色法兰西的一次重大胜利!
“科西嘉岛呢?”弗里德里希追问。
科西嘉岛目前还在老迈的马蒂尔德女王的统治下,延续着波拿巴王朝的法统。
“科西嘉岛上有德国驻军,”格兰维尔伯爵道,“还驻扎有德意志帝国的装甲巡洋舰在我们和德意志帝国的战争全面爆发后再讨论科西嘉岛的归属吧!”
科西嘉岛当然是不能轻易交给法国的那是大英帝国拴住红色法国的狗链子!
摩尔轻轻叹息:“伯爵,你们还是没明白……法兰西需要的不是施舍,而是平等的盟友。”
格兰维尔伯爵眯起眼睛:“摩尔先生的意思是?”
“我们需要技术。”摩尔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蒸汽轮机、装甲钢冶炼技术、军舰设计图纸、内燃机设计图纸……你们封锁了我们十五年,现在,该结束了。”
弗里德里希补充道:“伯爵,如果你们真的希望遏制住德意志帝国统治欧洲的野心,就不应该限制法兰西的工业能力。因为现在的德意志帝国拥有8000多万人口,比我们两国的总和还要多.如果不能解放德国的生产能力,单靠你们一国的工业,能够长久压制德国吗?况且你们还要在东方和美国一起对抗一个超级工业强权!”
格兰维尔伯爵沉默良久,终于缓缓点头:“我会向首相转达。”
布朗基冷笑:“希望你们的‘诚意’不会太迟。”
第949章 俄罗斯帝国只有两个朋友,英国和美国!
圣彼得堡火车站的蒸汽混杂着零下二十度的寒风,从里加驶来的专列吐着白烟停在月台。英国印度事务大臣伦道夫丘吉尔钻出镀金车厢门,冻硬的皮鞋踏在积雪上嘎吱作响。他刚呼出两团白气,俄国外交大臣吉尔斯已张开熊皮大氅迎上来,来了个带着伏特加味儿的俄式拥抱:“上帝保佑您平安抵达!伦敦到彼得堡的铁路比西伯利亚温暖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