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不少还进入了锦衣卫体系,跟着骆安、陆松等做事。
还有已经成人但还没成为护卫的,则留在孤儿营帮着叶廷芳与其妻子做事。
这些孤儿在听天子要来看他们后,早就集合站立在了院坝里,默不作声,很是规矩。
不过,当朱厚来时,这些孤儿们就活跃起来,有不由自主咧嘴笑的,也有抿嘴的。
曹琪此时就激动地无法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担心一会儿天子要是和自己说话怎么办?
但朱厚在这时还是朝他走了来。
他不由得把脚紧扣在地上,仿佛松一下,双脚就要在地面上滑倒似乎,并在心里后悔为何站第一排。
朱厚走到他面前来,倒是没有与他说话。
这让曹琪猛地松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般的快乐。
朱厚这时只严肃地扫视了眼前的众孤儿,而点了点首,接着就笑着说:“很好,都很健壮精神,是朕想看到的样子!”
“朕让针工局给他们做的鞋都合适吧?”
朱厚这时问起叶廷芳来,还瞅了眼前这些孤儿们的脚面一眼。
这年头用车马的时候少,最费的就是鞋,朱厚便早就让针工局给这些做了新鞋。
叶廷芳回答说:“都合适,只是不少都舍不得穿,因今天陛下您来,他们才穿上的。”
朱厚点头。
而曹琪这时已与大多数孤儿热泪盈眶。
“这就是恩重如山的君父!”
“他是那么有威武,关键是,他那么繁忙,都还一直都在关心我们。”
曹琪心里如此感叹着。
此刻,仿佛对于他而言,哪怕是让他为天子献出生命,他都会觉得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幸福。
这时,黄锦受朱厚的暗示,走到了前面来,大声问道:“孩子们,告诉咱家,你们最亲的人是谁?”
“是君父!”
“是君父!”
……
曹琪等孤儿大声回答着,以至于快要把肺腑都扯了出来。
朱厚见此微微一笑,还在接下来,说了些让他们好好学习与操练的话,接着在看了看那些还在襁褓中或在生病中的孤幼后,就心满意足地回了宫里,且在回来途中,对黄锦吩咐说:
“让戴仪从朕养的孤儿中选一批长大了的去京畿道巡防队,参与训练,跟着在剿匪捕盗中历练。”
黄锦拱手称是。
话说。
京畿道这边。
教学的事还没开展,因为教材还没有开编。
另外,增加婚配率的事也还没开始,主要是招买女子的事还在进行中,倒是巡防队的编练已经在开始进行。
因为眼下五月忙完,种了些杂粮后,要十月才种小麦,而水稻则因为目前北方农业开发效率有限,相应水利建设还没大规模进行,这些在历史上都要等到万历年间才开始出现,所以京畿道的民壮们,眼下倒也有的是时间进行训练。
都指挥使同知戴仪为不让天子看轻,现在也将这些巡防队的操练盯得很紧,也没敢克扣朱厚下拨给这些巡防队的饷银与赏赐。
民壮们倒是没想到,皇帝管他们吃,还给愿意参加巡防队接受操练的他们饷钱。
“敕曰:保境安民,匹夫有责,尔等既为朕直管,当竭力同心,共卫家园,故使尔等组建为巡防队,外防鞑虏,内清盗贼……”
在发第一笔饷钱时,戴仪把巡防队的民壮集中起来,给他们念了一遍圣旨,为的就是激励这些民壮操练的积极性,且让他们知道皇恩之隆厚,而不会把巡防操练视为一种以前在家乡时被强迫执行的苦役。
“给你分田的是天子,给你们饷钱的也是天子。”
“所以,现在来领饷钱的,都向圣旨磕个头,以后要记住,我们既然是京畿亲军卫的户,将来就是这京师城的第一道城墙,要护住我们的家园,护住我们的天子!”
戴仪还在念完圣旨时又说了一句。
因为巡防队的队员现在名义上只是民壮,不是军士,所以饷银不多。
但巡防队的队员们仍然很高兴,很感激天子,而在领饷钱时,还很感动地向圣旨磕着头,有性格敏感的还因此落泪。
韦长贵也在张斌带动下,加入了巡防队,也就牵着自己妹妹过来,拿了工钱,且也对着圣旨磕起头来,磕的砰砰直响。
他妹妹韦秀莲见此也跟着跪下来,磕的砰砰直响。
而也因此,虽说是炎夏时节,但巡防队的民壮的确没偷懒,也没有逃伍者,操练的很认真。
待到六月底,奉旨进京的周尚文就在进入京畿时,因看见一支巡防队的操练场景,就很惊骇地对来迎接自己的昔日好友戴仪说:
“天下人都说京师防备空虚,但今日一见,并不是如此,连这些民壮明显都精神抖擞,训练有素,其中甚至有精悍老卒,想来官军只会更好。”
“能有如此民壮,多亏陛下善文治,重武德。”
戴仪笑着说了一句,便把京畿道巡防队的由来告知给了周尚文。
“我虽耳闻天子爱民,但不知天子在武略上竟也有如此远谋!”
周尚文听后张口结舌,一时对如今这位刚即位就提拔重用自己的大明天子更加感到好奇,心道:
“难道自己这些武将的春天并未走远?”
第69章 朕要吃鱼,便先钓鱼
正德十六年六月二十五日。
朱厚让内阁发上谕,令周尚文于明日平台召对,以了解边情。
皇帝平台召对没有任何限定。
武将自然也可以被召对,历史上,崇祯就平台召对过满桂、秦良玉这些武将。
文臣们对皇帝召对武将倒是不敏感,他们只敏感皇帝信任武将到绕过文臣,让武将直接掌兵权,或者让武将直接带兵进京,成为天子助力。
不少文臣甚至乐得皇帝了解一下边情,希望皇帝因此好生节俭与重视边备之心。
所以,当朝臣们得知朱厚平台召对周尚文,只赞叹皇帝的确勤政图治,重视边防。
“臣领旨!”
周尚文在闻知皇帝要平台召对他后,顿时瞠目结舌,而一夜不曾好睡。
他是真没想到天子会召见他。
这让感受到了天子对他的重视,也让他有种更好前程在向自己招手的感觉。
周尚文早就天子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在看见京畿道巡防队的民壮训练情况,得知天子清理庄田,让大量被裁军校被妥善安置,如今甚至让这些军校在京畿道训练民壮后,就对天子的深谋远虑颇为敬佩,也对天子的这种把武弁放在心上的行为颇为感动。
所以,他整个人亢奋不已,即便是一夜未好睡,但在次日也依旧精神奕奕。
“臣周尚文参见陛下!”
周尚文在见到平台上的朱厚后,就立即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了下来,叩首而拜。
同时,他也瞅见了这位让自己早已神往已久的天子。
他暗叹这位天子果然圣质茂德,端方有神,且沙场点兵多年的周尚文也看得出来,这位陛下平素明显有注意锻炼,故虽年少偏瘦,但体格健实,呼吸均匀。
这让周尚文心里更加欢喜,他相信这会是大明社稷苍生的福气。
朱厚受了他的礼,且让周尚文起身,然后问道:“边镇虏情如何?”
“回陛下,鞑虏虽常扰边,但托陛下庇佑,上下用心守御,倒无大患。”
周尚文拱手回道。
朱厚点首,又问:“边镇卫所军民情况如何?”
“回陛下,边镇军民大多困苦,许多地方军饷多年未发,边民劳役也甚重,而大量逃亡。”
周尚文见朱厚乃图治之君,也就没打算粉饰太平,而是直言起边镇实情来。
因军户大量逃亡,边镇土地被大量兼并,军屯大坏,故大明如今在北方已经开始募兵守边,受募者军饷为每年五两,历史上,等到嘉靖中期还会涨到一年六两。
朱厚听后点了点头。
他是知道的,尽管中央朝廷撒了大量银子到九边,但这些银子大部分是落不到普通兵民手里的,只会在官僚富商之间空转。
因为基本上,这些银子出京就要被漂没一大半,再从督抚总兵手底下一过,就会又少一半,如此下去,自然会很少到最底层兵民手里。
所以,朱厚没有惊讶,更没有质疑周尚文。
毕竟这是大明中央财政力量衰弱进而军事力量也跟着衰弱以后出现的痼疾,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事。
周尚文倒是对朱厚表现出的淡定感到惊讶,他本以为说了实情后,天子会愤怒的。
但现在天子没有愤怒,这让他更加不敢低估眼前这位天子,只更加恭敬地立在一旁,准备聆听圣训。
“大弊没有解决,边镇军民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朕召卿进京来,就为的是先实其里,再整其外,如今要卿做的就是替朕去京畿道巡防队中选健锐者,组成一支马、步、火器皆备的精锐,进而为将整顿京营做准备。”
“朕素知卿忠义,为此早将卿之名帖于屏风之上,以望卿早成朕之神剑,愿卿自勉,不可有懈怠之心。”
朱厚这时沉声说了起来。
周尚文得知自己早已简在帝心,心顿时沸腾不已,忙大拜在地:“臣不敢辜负圣恩,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对于深受忠君教育的周尚文来说,天子既然如此器重他,他是真愿意拿命来还的,甚至这对他而言,若为天子献出生命是一种荣耀。
因而,即便平台召对已经结束许久,周尚文的心情也依旧未能平静下来,尤其是在想到他是天子继位后第一个被平台召对的武将时,他那颗沉寂多年的想要建功立业的心,更是再次活泛起来,狂热地想要即刻把热血抛洒在为天子冲锋杀敌的战场上,如果天子现在就要他去杀某个敌人的话。
朱厚在见完周尚文后就趁着今日当值的秉笔太监是秦文,而来了兵仗局。
没错,朱厚自从知道丘聚对自己不忠诚后,就有意在丘聚当值时,不参与需要保密的相关政务,为的就是避免让丘聚知道更多,让他在信息收取上出现误差。
甚至,朱厚这个皇帝还得刻意避着丘聚。
这一切都是因为朱厚要用丘聚来钓鱼。
钓鱼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如同吃鱼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一样。
朱厚要想将来整顿文官,就需要先整顿整顿勋贵们,该被他吃掉的自然要被他吃掉,该被继续养着的自然要继续养着。
而现在,朱厚来兵仗局,也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火器和火药的事。
这个时代,大明还没出现火绳枪,火器普遍还是精度和射程差很多的火门铳。
朱厚在兴王府时,就已经开始让自己王府里的护卫军匠造火绳枪。
因为火绳枪的构造不难,无非就是药池,药池盖,锁定板与蛇形杆以及火绳这几个零件,难度要求不高,比不得还要有弹簧结构的燧发枪,所以朱厚就让王府的军匠试着研制,这些年由于他暗中一直在关切,倒也技术纯熟了许多,也培养了一些新的火器军匠。
朱厚在进京后,就将这些全部让王府仪卫副千户赵俊带进了京师,如今全部安排在了兵仗局,负责管理这些人的赵俊也升为了锦衣卫千户,负责同兵仗局掌印太监张锐一起兼管这里。
张锐也是朱厚在王府的旧人,只是年龄较大,以前是服侍其父兴献王的,所以就只是负责管兵仗局,不再管其他事。
“火器现在造了多少?”
朱厚来到兵仗局后就问起赵俊和张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