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王允点了点头,叮嘱说道:“路途劳累,让众人多吃些。菜肴如有不够,无需拘束,尽情吩咐侍从。”
“诺!”
张虞向郦嵩使了下眼色,示意让他带着什翼、郝昭等人到侧堂列席。
郦嵩向王允行礼,徐徐趋步而退。
孔融坐在席上,见张虞立于王允身侧,笑眯眯道:“济安可有未了之事吗?”
言语带着惊奇,似乎在好奇张虞为什么没和程普侧堂用膳。
张虞心中顿生厌恶之情,但没有说话,而是看向王允神情。
王允捋须而笑,说道:“我已无要事,济安可在堂中寻一案席而坐。”
“诺!”
孔融顿愕了下,问道:“济安识酒觞歌赋?”
不待张虞开口,王允笑眯眯说道:“文举实有不知,济安为我兄门婿,不仅善弓马,亦识经学。”
“门婿?”
孔融惊讶了下,问道:“可是旧弘农太守长文君之婿?”
“然也!”
王允微微颔首,向左右列席之人,介绍道:“济安两开弓,左右奔驰。时长社之役,皇甫将军被围城中,济安单骑陷营,以通内外之音讯。故长社之捷,济安功勋卓著。”
说着,王允笑了笑,说道:“左、右中郎将临行出兵时,多次讨要济安。我因左右无人,豫州残寇犹在,不敢放行于那二位将军。”
这番话下来,孔融则是无话可说,不好继续阴阳怪气张虞。
若是边塞武夫,与他们同席宴饮,孔融自有意见。今张虞既是王宏女婿,又有王允的背书,则是勉强可同座。
在汉代社会,若要得到别人尊重,经学渊博与门第出身二者,你总要占一头。
毕竟东汉自刘秀起,以经学便上升到国家意识层面。你可以出身贫寒,但若想要有名望,得到别人认可,还需拿出过硬的经学知识。
张虞无治经学问,欲得到别人尊敬,唯有靠那勉强值得诉说的王门女婿身份。
瞧了一圈,张虞见荀身侧无人,主动坐到荀身侧。
“荀功曹!”
“张都督!”
荀嘴角含笑,说道:“此为末席,张都督可往前列席。”
张虞摇了摇头,笑道:“会酒觞,但不通歌赋,不敢高坐!”
若与孔融一起坐着用膳,张虞怕会膈应地吃不下饭,还不如主动与荀同坐末席,拉近些关系。
宴席上,张虞除了与荀熟络聊天外,则就专心用膳。
张虞向荀敬酒,问道:“文若兄,虞心怀疑惑,至今不解缘由。而我闻颍川人杰辈出,可有何人能为虞解惑?”
荀回敬一樽,笑道:“难受人杰之称,据所知陈群,陈长文与钟繇,钟元常,此二人有经学博广之才。君若欲求教学问,今下或可向钟元常求问。”
张虞摇了摇头,笑道:“若欲问时政之弊,不知可问询于谁?”
“时政之弊?”
荀略有惊讶,问道:“试问君有何疑惑?”
张虞以时政之弊为问,仅是想从荀口中得到颍川其余大才消息。
思索少许,张虞含糊说道:“天下为何混乱?”
荀沉吟良久,说道:“天下松弛,实因律法不严。如能严肃刑法,选拔贤才,罢黜小人,以圣人贤君治世,则天下太平矣!”
“仅此而已?”张虞问道。
“不仅于此!”
荀笑了笑,说道:“治国弊政之事,岂是三言两语可以细明。我今时所言,不过是那浅薄之语。”
“不知济安为何有如此之问?”荀反问道。
张虞神情如常,说道:“汉室颓废,黄巾乱起,欲扶汉室,岂能不知时政之弊。如若文若不弃,今愿向君讨教。”
荀今时仅是二十出头的小郎君,尚不是日后名扬于世的荀令君。今面对张虞的请教,荀顿有些受宠若惊。
沉思良久,荀说道:“实不相瞒,今学识浅薄,不敢为济安之师,今有一人或能为济安解答?”
“何人?”
“我之堂兄荀悦,荀仲豫。其少小习经,过目不忘,尤好著述。济安如若有心求学,可登门向我堂兄拜会。”荀说道。
“荀悦?”
张虞在记忆中不断搜索‘荀悦’姓名,但始终不得所获。显然荀悦若不是无能之辈,便是郁郁不得志之辈。而以荀推荐来看,荀悦大概会是后者。
“不知较君才学如何?”张虞问道。
荀摇头而笑,说道:“才疏学浅,与堂兄相较,弗如远甚!”
“何公以王佐之才盛赞文若,若君为才疏学浅之辈,怕天下皆粗鄙村夫。”张虞笑道。
“何公笑时之语,不可当真!”荀连忙谦让,说道:“若济安有意拜会我兄,还需注意一事!”
张虞敬酒说道:“劳文若细言!”
荀抿了口酒,说道:“仅是我兄性子沉静,不喜外人打扰,济安如欲拜会,还需多多谅解。”
“多谢文若!”
张虞再问道:“我于长社时,曾闻荀攸,荀君公达,有卓越之才,不知可否有假?”
荀虽不知张虞为什么热衷了解俊杰,但出于今下交谈愉悦,耐心说道:“荀公达习读兵书,长有谋略。黄巾乱起时,公达曾有多预言之。及阴府君退守颍阴,多有用公达之策。”
“若济安有心拜会,抽空登门拜问便好!”荀说道。
张虞微微颔首,赞道:“我丈人言,颍川诸族,唯荀氏最贤。命我若能至颍川,当多多拜会诸君,增长学识。今与文若交谈,果如丈人之语。”
盖因受历史影响,张虞对荀的感观,更多是以变扭二字形容,似忠汉,又不似忠汉。且不说自己能否将他招募,但以荀所为来看,张虞心中存有芥蒂。
但芥蒂归芥蒂,经与荀交谈后,张虞不得不承认荀的见识、才学、修养都非常出众。这是除王允之外,张虞所见最优秀的士人。或许随着年龄的增长,荀未来会超越王允。
在张虞与荀的聊天中,宴会渐渐到了尾声。
因有公事需理,王允拒绝了饮酒歌赋这种娱乐性活动。
王允擦拭了下手,问道:“元基为颍川郡守,今可知豫州情形否?”
阴修沉吟少许,说道:“豫州中以汝南、颍川、陈三郡黄巾最盛,今波才、彭脱虽说重创,但汝、陈二郡依有残党。”
“汝南太守赵谦正率兵征讨黄巾残部,形势暂时不明。陈王宠因藏有数千张强弩,据城安民,屡退黄巾,故形势并不严峻。”
顿了顿,阴修说道:“仅是陈王违背诸侯王律,如按律法而言,恐有不法企图,还需上表朝廷。”
王允捋须而思,说道:“陈国之事,我略有耳闻。今天下骚乱,陈王保境安民,虽有违背律法,但若无陈王聚兵退敌,则陈国早已被黄巾所据,今需依势而为,而非苛求罪责。”
“今治豫州之重,在于安抚颍川乱民,铲除汝南贼寇,收复陈国县邑。”
思考许久,王允说道:“当下左、右中郎将受命征讨大敌,而我豫州无重兵可用。先令陈王派兵收复陈国县邑,再命赵谦征讨黄巾残党。汝南地广县多,若赵谦难平,需速速上报。”
顿了顿,吩咐说道:“今豫州缺乏兵马,劳元基调拨千人于我。”
“诺!”
“济安何在!”
“在!”
闻言,张虞趋步出列,拱手应道。
“你既为州中都督,州中军事需多上心!”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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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相貌取人
东汉初时,州刺史暂无领兵权,但随着地方叛乱的增多,地方郡县难以自解,中央军无力远派,遂委于州刺史相应的军权。
王允初至豫州,身边除张虞所率兵马外,则无余兵可用。
虽说阴修调千人兵马于王允,但因颍川郡大乱初安,郡县内部需兵马驻守。为了拥有一批靠谱的军士,王允在张虞的建议下,命人招募兵马。
自到颍阴之后,张虞便率部驻扎外城南,自习骑射不提。
而张虞因兼任都督从事一职,加之王允的吩咐,监督豫州新兵的招募。
城南,大量壮丁从乡野聚集到此,所为不是他事,正是准备投军募征。
若远远望去,却见有意投军的男儿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几乎看不出有雄壮魁梧之士。显然这些人之所以投兵,很大部分是为了吃军粮。
南城,两名游侠一高一矮在角落,似乎在争论什么。
“伯安,你真打算投军?”高个子游侠迟疑道。
矮子游侠说道:“元直,我家双亲遭黄巾屠戮,仅剩我茕茕一人,已无牵挂。今投军从戎,上阵厮杀,或能拼得一个出身。”
徐福张了张口,担忧说道:“从军征伐不同游侠厮杀,你虽善用长刀,但军中却多使长矛。列阵冲杀,如有不慎,将会身死。”
孟宁之叹了口气,说道:“我从黄巾军中逃回,若不投军,归乡之后,乡人会怎么样看我!”
“你家中有老母需赡养,我不求你随我从军!”
孟宁之实在倒霉,之前黄巾乱起,他出于投机之故,独自投身从军。黄巾主力兵败之后,他逃离大部队,回乡之后,他才发现他父母竟惨遭黄巾乱兵劫掠所杀。
今孟宁之身无牵挂,而他也发现自己干件蠢事,干脆打算从军,以凭借自身武艺杀出个富贵。
徐福略有伤感,说道:“今后你我分别,怕不知何时才能相遇。”
孟宁之搂着徐福的肩膀,大笑说道:“待我富贵时,我当衣锦还乡,与元直共分富贵。”
“走了!”
孟宁之因个子短小,无法腰跨长刀,唯有背负长刀而行。
徐福望着好友远去的背影,落寞地叹了口气。他不愿随好友从军,除了老母在堂之故,还有他总感觉当大头兵改变不了生活,更无法做出一番大事业。
大营军门,孟宁之随着人群鱼贯而入,因个子不高的缘故,淹没在人群中。
入了军门,孟宁之在士卒的催促声中,与众人排成队列长龙。为了更好招募士卒,汉军官吏命十一人为一队,分批上前接受检阅,看是否能应征入伍。
很快,轮到孟宁之所在队列上前,接受汉军吏员的检阅。
汉军吏员以士人为首,其持捧着竹简,显然负责登记姓名。负责检查孟宁之身体者,则是体格壮硕的士卒。
士卒粗略检查一遍,见无病,身体无残疾,则准许了十一的入伍。
士人将十一人姓名登记下来,观察十一人的身形,欲指定一人为什长。
孟宁之看出士人的意图,壮起胆子,大声说道:“仆为游侠,善使长刀,请补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