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迁为宗正的刘虞也站了出来,向刘宏表示,宦官、外戚因幸而封侯,今张虞为何不能封侯。
在众人的言语下,刘宏做了个居中的选项,封张虞为治水亭侯,拜骑都尉,领兵千骑,复兼领旧职。
第105章 开盐池以募兵
公元187年,中平四年。
二月的参合陂,白雪渐退,草木渐绿,湖泽之滨,张虞率诸骑策马行于旷野之上。
望着辽阔的湖泽,张虞勒马而停,笑道:“陂泽浩瀚,于此制盐,可输卖于雁代、大漠,钱粮将不绝尔!”
为了尽快开发出盐泽之利,张虞在兵马稍整之时,便率五百骑,与左南部的五百骑汇合,两骑得有上千骑,横扫了参合陂附近的胡部,诸部或降或逃,参合陂很快被张虞所控制。
而左南部在首领的呼衍贺的带领下,北上迁徙至参合陂游牧,兼负护塞,并参与制盐。
“伯松,参合陂何时可出盐?”张虞问道。
郦嵩沉吟了下,说道:“滩涂晒盐需在天气炎热之时,今二月太阳虽说渐升,但欲晒湖取盐,还需至三月。然若晒盐,当月便能出盐。”
“那每岁可出盐多少石?”张虞问道。
“观人力而为,若以本朝顶峰所产岁可出五百余石,而今每石盐价八百至一千钱之间,如以每石九百钱而计,岁可得四十五万钱上下。”郦嵩说道。
两汉不同时期,不同地区的盐价不一,在西汉未实行盐铁官营之时,盐不到三百钱,盐铁官营之后,盐价格上涨到近四百钱,动荡时期盐的价格可达千钱。
东汉的盐价整体比西汉高,盐价低时约在三百-四百钱之间,而今东汉盐价在每石八百钱,边塞的山区盐价会更高些。
参合陂所产湖盐通过与草原贸易,其实可以通过毛皮、牛羊、马匹作为交换物,这些商品可以运入内郡贩卖,其中又有利润可得。
故雁门郡对参合陂盐池很是看重,但因临近边塞,容易遭胡人劫掠,故不得已废弃。而今盐池到了张虞手中,利用手上的兵马,暂保住了盐池。如果欲让盐池长期稳定产出,还是需要其他手段。
“四十余万钱!”
张虞念叨了下,说道:“除去消耗与成本,盐产出还是少了!”
说着,张虞指了指辽阔的滩涂,问道:“陂泽如此浩瀚,每岁产出五百余石是否少了些?能否多开些盐场?”
郦嵩迟疑了下,说道:“按理来说,应是可行。仅是本朝因有边患,无法大规模投入蒸晒湖盐。若边患消除,人力充沛,陂泽所出湖盐当能远超五百余石。”
参合陂制盐的历史很长,在清朝控制了参合陂后,其每年产出湖盐有五万多斤,约合东汉的八百三十五石左右,这还是利用千年前古来的晒盐技术。
“人手不足,可从左南部中聘请,以及到平城招募人手。”张虞说道:“至于边塞胡患,步度根不日将向骞曼出兵,我当会率部出塞扫荡,以威近塞边胡。”
“伯松,河东制盐已有数百年之久,料想制盐技艺高深者众多,你看能否派人至河东聘请盐匠,竭力提高湖盐产出!”张虞说道。
“诺!”郦嵩应道。
将盐场规划聊好,张虞看向呼衍贺,笑道:“参合陂盐场,需劳丈人多多上心!”
“这是自然!”
呼衍贺满脸的笑容,说道:“有我左南部在此,请贵婿安心。”
依照张虞与呼衍贺的协议,除去制盐成本外,张虞会每年给予湖盐的收入的五分之一给左南部,故如按五百石的产量规划,张虞每年仅能得到三十几万钱,这数目实在有些少。
巡视完参合陂不久,得知朝廷所派使者前来册封官爵,张虞率左右欣喜南下。
因是封赏官爵,故朝廷所遣使者仅负责封赏,职位谈不上大,但为表尊敬,张虞暗中送了些钱财,令得使者大悦。在之后的册封礼节上,使者态度格外和善,以君侯相称张虞。
依照刘宏的批复,张虞除官、爵之外,职务并无变化。即拜骑都尉,封治水亭侯,享食邑三百户,复兼旧职。
骑都尉虽俸禄比两千石,有领兵出征之权,但其无具体职责,而是要看天子的需求。故骑都尉既能负责平匪,也能负责西域事务,以及代表皇帝修缮河堤。
因此刘宏给予张虞兼领旧职,依旧是都护定襄、雁二郡匈奴。然虽说如此,张虞所统兵马却有增加,从七百骑上升到千人骑,极大扩充张虞手上的兵权。
使者将侯印交于张虞,说道:“君侯,袁河南托仆来言,非他不愿为君求都亭侯爵位,仅是张让从中作梗,以君侯帐下兵马折损过多为由,拒让君侯封侯,幸袁公与诸公上疏,陛下才封治水亭侯与君侯。”
闻张让从中捣乱,张虞于心中冷笑了下,若他记忆不差,张让属于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
“多谢袁公帮衬,虞铭记于心!”
今虽然受封君侯,但张虞神情依旧谦逊,不见傲然之色。
使者笑了下,说道:“程夫人有信托我交于君侯。”
将书信交完,使者见自己留在屋内多余,便主动告辞而离。张虞假意挽留下下,便让人好生招待使者。
待使者走后,张辽、郝昭、张丰涌上前来,探头来看金闪闪的侯印。
“这便是亭侯印吗?”张辽好奇道。
见众人眼里对侯印充满了渴望,张虞将侯印交于张辽,笑道:“这侯印有诸子一份功劳,让兄弟们好生瞧瞧!”
张辽捧着侯印小心翼翼,生怕将侯印磕坏了!
“侯印是金吗?”郝昭问道。
“应该不是,或许是铜!”张辽摸着龟钮,说道。
在众人小心翼翼把玩侯印时,张虞拆开程夫人的书信,信中程夫人先是恭贺了波张虞封侯,并得意表示,经她帮忙游说,加之汉灵帝满意张虞所立军功,故张虞无需为爵位缴费钱财。
见信,张虞无奈而笑,汉灵帝不受边将升迁的钱,但却收爵位与内郡太守、朝堂公卿的钱。
三百户依照汉灵帝所制定规矩,张虞需要缴纳三百万钱。今幸亏有程夫人左右游说,否则张虞的盐池还没开始产出,他便要缴几近十年的湖盐利润,这太搞人心态了!
或许这是汉灵帝变相遏制他这种军阀头子的手段,张虞恶意揣测道。
众人满足完好奇心之后,张辽将侯印上交,顺势问道。“陛下准君侯统兵千骑,而今营骑仅六百余人,尚不及陛下所批复之数,故是否各将招募勇士入伍?”
张虞点了点头,说道:“今营骑不足,需募勇士入伍,以实千骑之数!”
说着,张虞起身踱步,思索说道:“平城临近代、中山二郡国,二郡人口殷实,民风剽悍,故今可至阴馆、马邑、代县、广昌等县招募勇士五百人!”
张虞看向堂内众人,说道:“文远可至阴馆、马邑二县募兵,而伯道至中山与代郡之交募兵,各募二百勇士。另我在雁代招募乌桓骑,以充为游骑之用!”
“诺!”众人拱手应道。
众人各自散去,张虞先后向袁术、程夫人去信,并让人送上毛皮与钱财,以表心中的感谢。
同时,张虞没忘记他答应的袁术的诺言,让人挑选匹良马,与信件、钱财一同送至雒阳。
在次日送走使者之后,张虞封侯的消息算是传开了,杨赞率先来道贺,而后便是王柔、王泽兄弟写信庆贺。
之后便是更远的王宏、王允二人来信,在信中大为赞许张虞出塞建功壮举,在赞许之余,二人还表以担忧,让张虞出塞作战多加小心些。
收到二人来信,张虞在回信里除了表示感谢外,还在王允的信中表达了左右无可用之人的情况,希望王允能为他举荐文人属官。
雁北地区多武夫而少文士,自张虞将参合陂交于郦嵩打理之后,张虞便要负责军中诸事,念及帐下兵马将要扩增一倍,张虞不免感到头大。
为了招聘属吏,张虞不得不把主意打到王允的头上,希望王允能为他举荐些文吏,以帮他负责料理军中事务。
至于钟繇、郭图那边,张虞压根没这念头,虽说二人与张虞为好友,但以二人眼下情况,大概率不会受张虞征辟。
除非到了乱世,张虞有了基业,二人见张虞有势可为,才会投效到麾下。而今下出任几百石的文吏,显然吸引不到他们。
过了些日,当封侯消息传到参合坞时,可谓全坞上下欢腾,张冀直呼祖先显灵,将消息告与边塞诸豪,并大宴两日。
如吕布、耿宽、魏续等边塞诸豪闻张虞封侯,纷纷派人登坞庆贺,甚至有交好者,亲自登门,以表恭贺,这让张冀赚够面子!
得知平城已是太平,思夫已久的王霁、郦素衣二人欲来看望张虞。收到二女前来探望的消息,张虞派出什翼率百骑前往参合坞,以护送二人至平城。
与此同时,前往代郡招兵的郝昭,让人传回来一个消息,幽州人士阎柔希望能负责参合湖盐在幽州的售卖。
《唐书太祖本纪》:“十年之间,夏育、田晏、臧三大将惨败于大漠,鲜卑遂劫掠九边。太祖拜护匈奴副校尉,大修戎备,甄拔将校,收召四方健儿,自号‘云中义从’,军声始振。”
第106章 舍大财以交豪杰
或许因张虞的名声在雁代二郡传播开来,张辽、郝昭二人募兵比上次顺利很多,仅花了十来天,在三月中便回到平城。
营兵有千骑之多,仅凭骑将统率骑兵,对张虞来说已是不够,且为了封赏属下,张虞以张辽有破阵之功,表为骑司马,统率四百骑,下辖两骑将,以为军中副官。
另所空出的骑将位置,张虞从骑率中挑选拔之,如呼衍乐、张丰等人。因考虑到郦嵩都护左南部,张虞令他兼任骑将。
至于空缺的骑率,从军官中挑选勇士,分别出任骑率,而其中倒有一人让张虞意外,且还与张虞是为同乡,即云中郡人秦宜禄。
因鲜卑南掠之故,秦宜禄从云中逃难至雁门,至雁门后因生活无以为续,与亲友数人投军,被张辽拜为骑吏。今下虽初至军中,但因自身勇武出众,官升至骑率。
得知秦宜禄己在军中,张虞颇是好奇传闻中的杜氏是何模样,竟能惹得曹操、关羽二人垂怜。
好奇归好奇,但张虞却非贪色坏事之人,很快便将杜氏抛之脑后,转而欣赏起秦宜禄的能力,毕竟能跟随吕布出生入死多年,算是有些才能,好生培养下,或许可将千人。
针对兵吏调整之余,张虞还见了随郝昭而来的阎柔。
白登寨内,热闹非凡,处处可闻骑卒的操练之声,或是战马的嘶鸣声。
在张虞视察完新兵入伍情况之后,便至寂静的大帐之内,而阎柔已在帐中等候多时。
张虞坐在胡椅上,神情和善,说道:“近日新兵入营,军务繁多,难以顾及阎君,望君见谅!”
“不敢!”
盖没想到封侯的张虞竟这般和善,阎柔略有些不适应,赶紧说道:“君侯之事当为要紧之事,柔常恐打扰君侯!”
“我闻伯道言,阎君有意专营湖盐输卖幽州,不知是否如此?”张虞问道。
阎柔沉吟少许,说道:“不瞒君侯,柔与乌桓、鲜卑诸部首领,颇有往来交际。胡人不善耕作,且不通晒盐制铁之法,故常与汉人商贾往来,每岁需出钱粮以买米盐。”
“而幽州之盐为海盐,需从海滨运至燕山以北,其中山路难行,崎岖不便,汉商因恃山区无盐,故常以高价输卖,而诸部为盐所困,每岁不得不出牛马以换之。”
“柔闻君侯开参合陂之盐利,而雁北毗邻燕北,故此番前来,欲求盐以卖于幽州诸胡。”阎柔诚恳说道。
阎柔之名,张虞略有耳闻。但具体背景,张虞无法深知,仅知阎柔与胡人关系深密。
张虞沉吟少许,试探问道:“君自言与胡人关系密切,但如何能保证诸部胡人会尽食我参合盐?”
虽说盐巴是生活必需品,盐生产出来之后不用愁卖,但不代表张虞会轻易将幽州专卖权承诺于阎柔,除非阎柔有不一样的背景,或是如他所说,能确保幽州境内的胡人尽食参合盐。
阎柔迟疑了下,如实说道:“柔少小被胡人所掠,本因贬为奴仆,但幸被贵人赏识,收为子侄,柔至此习胡语,通胡俗。汉商多狡诈,常以次盐充上盐,部落为免受骗,故命我与汉商售卖。”
“柔不敢称幽州诸胡皆深信于我,但却敢言君侯所产之盐,柔能尽数出售,断不让君侯积盐之苦,且柔可出钱买下幽州专卖之权。”
阎柔在乌桓、鲜卑中的地位自然有所隐瞒,阎柔在成为贵人子侄之后,因自身的聪慧、机敏,精通汉、胡之语,成为乌桓、鲜卑对汉交流不可或缺的人。
如阎柔帮助二胡以正常价格卖出货物,又能帮助胡人不被汉商欺骗。且因懂得汉、胡语言,胡人首领向幽州诸郡沟通时,阎柔常负责二者的翻译。
长年累月下来,又因阎柔公正,能得人心,代、上谷二郡乌桓、鲜卑诸部非常信赖阎柔。今阎柔如果能带回比汉商更低的盐价,销路不用多说,二部还会更信任阎柔,可谓一石二鸟!
“君欲出钱买下参合盐于幽州专营之权,不知欲出资多少?”张虞思虑了下,问道。
阎柔说道:“君侯每岁予我三百石食盐,除售价之外,柔愿另出四十万钱,以买下湖盐专卖之权!”
“四十万钱?”
张虞嘟囔了声,眉头微皱,对于阎柔出这么高的价格买下湖盐的专营之权,心存不少疑虑。
沉默几许,张虞忽然试探性,问道:“专卖之权,我暂无出卖之意。君从参合陂进盐,我以原价卖于你,而后君售卖于幽州,何如?”
阎柔眉目皱起,没想到张虞不为之心动,说道:“柔愿多出钱财买之!”
闻言,张虞便知阎柔以高价买自己的专卖权有猫腻,笑道:“我参合盐岁可出四、五百石,阎君以四十万钱买下幽州专营之权,恐出价太高,君无利可图!”
顿了顿,张虞似笑非笑问道:“莫非幽州另有事变,令盐价飙升,能让阎君出此高价,买下湖盐专卖之权。”
阎柔神情大变,他本想用钱财动张虞之心,从而买下湖盐在幽州的专营权,不料张虞竟有如此之智,通过揣测反推出他高价买专营权背后的用意,太可怕了!
实际上,阎柔已经得到情报,张纯、张举二人有意谋反,已经联络上乌桓各部首领。故一旦二张叛乱,幽州海滨通往内郡的道路断绝,他将能以高价售卖盐。
寻常时期的盐价在每石千钱多,而幽州海滨发生战乱,幽州山区的盐价可以飙升到数千钱每石。而他通过这场动荡,不仅能敛得大量钱财,还能得到众人礼遇,四十万钱不过是一百石食盐的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