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有谁能够对自己服气的？对外勉强维持颜面就不错了，何必自取其辱。
更何况他和刘备本就关系极好，早在此前相称之时，就此问题已达成了无声的默契。
“汉中，究竟是什么情况？”
听到庞统的话，众人将目光齐齐的看向刘范，直令刘范有些难看。
“刘使君，在下并无冒犯之意。而是汉中的位置过于重要，乃是抵御田泽南下益州最为重要的门户，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庞统拱手道。
“某明白。”刘范叹了口气。
庞统想问的是在场众人都想要确认的一个问题，也是他一直以来都本能回避、不愿细思的问题。
“汉中，并不在某的掌握之下。”
深知如今局面之严重的刘范并无遮掩的想法，而是直接坦诚的说道。
第440章 庞统的猜测
刘范的坦诚布公，让袁绍等人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当得知刘范派兵前往凉州骚扰的时候，他们最庆幸的不是刘范出手，而是刘范的兵能够穿过汉中。
本以为刘范对于汉中还有一定的掌握，但事实证明，那的确只不过是张鲁给让了个路而已。
汉中真就不在刘范的掌控之中。
“刘使君，您当初派兵北上，路过汉中之时，可曾进入郡治南郑？”庞统再度问道。
刘范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未。”
“张鲁名义上归我管辖，实际却是听调不听宣，在汉中自立了门户。此次北上，我麾下的大军并未进入汉中的腹地，只是路过而已。”
“张鲁对我多有提防，在大军经过关卡要塞之时，都被严加勘查。甚至就连张鲁支援的后勤粮草，都是我买来的。”
说到这里，刘范不禁叹了口气。
表面上的天子，实际上的益州州牧当到这个份上，实在是太憋屈了。
当时的他的确有想过借道伐虢，趁机掌控汉中，但是张鲁压根就没给他这个机会。
“不过，好消息是，张鲁对于我北伐田泽，终究还是支持的。若是田泽南下，其可抵挡一二，守住半年起码不成问题。”
听到刘范此言，在场的一些良谋皆是略显怪异的看向张鲁及其身后的黄权和张松。
黄权和张松各自低下了头，沉吟不语。
“刘使君真是这样认为的吗？”庞统语气莫名的说道。
“士元你这是何意？”刘范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颇为怪异，顿时意识到有些不对。
“张鲁可曾联络过刘使君，商讨抵挡田泽南下事宜？亦或者寻求支持？”庞统又问道。
“未曾。”
话才出口，刘范顿时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面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大敌当前，刘使君您心中都颇为着急，身处第一线的张鲁竟然始终稳若泰山。”庞统幽幽的说道。
“据统所知，张鲁可不是一个狂妄自大的人。只怕多半……”
历史上的张鲁，因为刘璋杀了其母亲和弟弟，所以反目成仇，一直处于敌对状态。在曹操南下汉中之时，并未向刘璋求援。
可如今的张鲁与刘范之间可没有突出矛盾，表面上的关系还颇为不错。
刘范能忍住不和张鲁撕破脸，颇为难得。
而田泽在西凉囤驻重兵，张鲁竟然没有向刘范求援，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也许，张鲁有退敌的把握。”刘范略有些不甘的辩解道。
庞统闻言，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
这种时候，刘范只能选择自己骗自己。否则的话，他的位置可以直接让出来了。
田泽尚未南下，张鲁已经准备投敌，益州想要守住，极其艰难，请刘备入蜀几乎是势在必行。
请神容易送神难，无论胜败，刘备只要率兵前来相助，刘范的这个益州牧，只怕就快做到头了。
实力不够、威信不足、大义不在，再丢掉汉中，益州文武和地方豪强如何会再拥戴刘范？
进可迎田泽入蜀，退可劝刘范禅让刘备，刘范的位置何其尴尬。
因此，即便是黄权和张松这些益州的智谋之士都同样本能的选择回避了这个问题，一直未曾提及。
庞统在此时说到此事，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己方本钱本来就少，绝对不能再出现任何意外，必须要提前做好充足的准备。
汉中这一不稳定因素既然已经确定，那么就要准备应对之法，以免真的发生张鲁投降之事后，己方被动。
“刘使君，统言此事并无他意，只是为了大局考虑，还请使君见谅。”庞统诚恳道。
刘范勉强笑了笑：“无妨。”
虽然被庞统揭了短，但是刘范也清楚，庞统并无恶意。
如今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们彼此间再暗中设计了，在来之前他便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单靠他自己，很难守住益州，长期守住更是几乎不可能，必须要依靠众诸侯，尤其是毗邻的刘备。
“既然汉中存在这一隐患，是否有办法解决？将汉中重新纳入益州的掌控之中？”袁绍开口问道。
刘范轻轻摇了摇头：“本初兄有所不知。张鲁在汉中这些年一直在传播五斗米教，当地百姓多是信徒，颇为狂热。”
“而且张鲁为人一向谨慎，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警醒万分，我也曾数次想要出手，但都未能成功。”
政教合一体系虽然有着诸多弊病，但是在短期内确实是极其稳定。再配合上汉中的地形，想要拿下难度极大。
这也是贾诩早早便开始布局的原因。
若是张鲁真的一心顽抗，便是他们想要拿下也极其困难。
“若是在田泽南下汉中之时，以支援为名……”陈群忽的说道。
众人皆是沉思，但荀谌很快便说道：“怕只怕张鲁如今已经心向田泽，若是如此的话，只怕这般筹划，非但得不到汉中，派出的大军还有覆没之危。”
与庞统等人只是隐约猜测不同，洞彻人性的荀谌几乎已经确定张鲁有了投降之心。
“最稳妥的选择，还是直接做好张鲁投降的准备，守住汉中与蜀中之间的关卡，加强军备，以防万一。”
听到荀谌所言，在场众人纷纷点头。
如今的局面与中原大战之前完全逆转了。
作为防守的一方，中原诸侯的容错率极低，因此不得不保守用兵，与昔日敢打敢拼的风格完全相反。
荀谌的计策虽不高明，却是最稳妥的解决之法。
“汉中与蜀中之间，能够通行大军的唯有米仓道和金牛道。”张松沉声道。
“以我益州之兵，守住这两道不难。但若是田承寿攻占了汉中，与其长期于此地对峙，只怕不利。”
“因此，还望玄德公相助，协守米仓道。我主愿让出巴郡北部的汉昌、宣汉等城，便于玄德公长期驻军。”
“汉中与关中之间有秦岭阻隔，兵力和粮食运输颇为不便。若是时机成熟，我等可出兵夺回汉中，从而彻底断送田泽攻占益州的可能。”
第441章 十万精骑
还是那个问题，守益州必守汉中。
若是汉中丢了，益州始终都会面临威胁。
因此张松请刘备前来，目的不仅是为了守住蜀中，更是为了在汉中丢失后伺机夺回。
只要汉中在手，哪怕是在刘备手中，起码短期内刘范便可高枕无忧。
刘备闻言，毫不犹豫的应下。
帮助刘范，对于刘备而言是分内之事。
而且对于益州，刘备说不感兴趣是不可能的。
若要兴复汉室，益州必须要拿下。
但是，田泽大敌当前，刘备不可能武力夺取益州，刘范也非懦弱之辈，不到绝境不会让位于他，刘备只能慢慢的通过其他手段伺机取得益州。
庞统早早的便就此事与刘备进行深谈过。
不是只有通过武力才能夺取政权，只要刘备能够将手伸到益州之中，哪怕只是数城之地，以刘备的魅力和能力，足以慢慢撬动整个益州，于无声无息中将之掌控。
袁绍和曹操心中咯噔一声，但是却也没有开口阻止。
他们清楚刘范这么做固然解了一时之困，但也无异于引狼入室，将益州拱手相让。
但是大局如此，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相较于田泽的威胁，刘备坐大之事短时间内只能先放在一边。
本身他们便自身难保，又如何还能在这种事上横插一杠子。
孙策在一旁却是持无所谓的态度，他的手根本伸不到那么远，自然也不考虑这些。
在三方的默许之下，庞统和张松就双方的驻防问题进行了交谈，逐步定下了益州的防守方案。
“好了，既然益州方的战略已经敲定，那么接下来我们商讨一下中原一带的问题。”刘备见双方达成了共识，便继续推进议程。
田泽的两路兵马，一路益州，另一路必然指向中原。
“田承寿将凉州的大量骑兵迁至冀州，并紧锣密鼓的整训，目的不言而喻。但是，其究竟是志在兖州，还是青州，有待商榷。”庞统说道。
袁绍和曹操彼此对视了一眼，齐声道：“青州。”
和田泽交手多次的他们最是清楚田泽的想法和风格。
相较于无险可守的兖州，有着东莱、泰山阻隔的青州无疑更符合田泽的“品位”。
“但是，兖州也可能是目标。”毛叹了口气说道。
“田泽于冀州囤驻了近十万精骑，几乎是其麾下近半的骑兵。”
“十万精骑，在中原这种地方，是什么概念，我等都非常清楚。”
“而我们，麾下骑兵加在一起，只怕也凑不出三万之数。”
说到这里，即便是一向冷静的毛都不由得眉头一皱。
这局面，根本没法打。
以前赌的太大，把筹码都输的差不多了，仅剩的本钱是如此捉襟见肘，根本经不起折腾。
“田泽攻打的首要目标必是青州，但是顺手攻打兖州也没什么困难。毕竟，皇甫嵩出山了……”
听到毛此言，所有人都沉默了。
皇甫嵩出山，影响的可不只是汉室旧臣，对于他们这些人的打击也非常之大。
曹操、刘备可都曾在皇甫嵩麾下效力过，对于皇甫嵩的能力非常清楚。
哪怕这位大佬声明不参与中原之战，但是其出山无疑是解放了田泽大量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