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渊见此情形,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咱们继续……”
……
虽说得到了国渊的安抚,可刘明依旧心事重重,强打着精神,顶着内心的压力,跟着处理完尚未完成的政务。
酉时,忙碌了一整天的刘明总算盼到了散衙的时刻。他心不在焉的在食堂将饭三两口快速吃完后,便径直朝着村田周围的水渠奔去。
尽管国渊和一众同僚都清楚状况,对他表示理解并加以宽慰,但他心中还是十分担心。
不仅是担心丢了官职,也是担心自己真的做错了事情,辜负了上司和百姓的信任。
刘明原本是徐州的一介流民,是最早来到汶县的那批人,那时的他不过十三岁。
因为思维敏捷、学习又快,他在学堂里迅速崭露头角,经过多次考察后,被送去进修。
出身贫苦的他极为珍惜这个机会,在村吏学堂中刻苦学习,不敢有半分懈怠。
他的父母也跟着兴奋异常,只觉自家祖坟冒了青烟。
原本举家逃荒,不到一年,便置办了家业,而且家中还要出当官的了。
但他更多的却是感到心虚。
在学堂里,他有了刘明这个新名字,学到诸多知识,也明白了许多大道理。
此地与其他地方不同,田使君麾下的官员,并非享福作威的老爷,而是百姓的引路人,比之族老还要重要的角色。
因此,对于各方面素质要求极高。即便是一个小小的村吏,也需要具备过硬的能力,并且会受到各方的监管。
董郡部告诉他们,当官是为了造福百姓,是为了报答田使君的恩赐,是为了实现自身的价值,绝不能成为鱼肉乡里的贪官污吏。
他深以为然,与他关系最好的同窗陈金也是这般想法。
他们皆是穷苦出身,对贪官污吏恨之入骨,以往家中农闲时,家人闲聊,骂得最多的便是官员。
他们都立志要成为董郡部那样的好官。
经过两年的教导,他们终于顺利通过了考核,真正被分配到各地担任村吏。
却发现,当个村吏着实没那么容易。
满怀热忱的他,初来乍到,遭遇了无数挫折。
许多事情,听起来简单,学堂中老师讲得云淡风轻,可自己实际操作起来才深知其中艰难。
好在,村落里的多数百姓还算纯朴,虽然对于他这个毛头小子不太信服,但也知晓他是出于好心,即便他出过一些差错,通常都会予以谅解帮助。
指导种田、组织生产、宣传教育、修补房屋道路、调节村民矛盾、发放工资补贴、组织乡勇训练、进行各项演习……
村子虽小,事却不少,与他一起的仅有四人,五个青年肩负起了一个近千人村子的管理工作。
期间惹出不少乱子,但好在都在大家的相互扶持下得以解决。
他们在整体上虽各有分工,可实际工作中却是什么事都要管一些,出了问题也相互商议,并向三老求助。
实在处理不了,就在每个月县里的学习会议上进行反映和请教。
这几个月来,他深切感受到当个村吏的艰辛,但同时也在工作和学习中收获了不少成长。各项工作逐渐得心应手,开展得愈发顺利,同时也锻炼出了一颗强大的内心。
即便他尽心尽力,也没少被一些村民在背后非议指责。
其中有一小撮村民本就是村里口碑不佳的恶汉,他为了村民的利益坚守公正,与他们多次争吵,自然讨不到好。
村里人大都不愿招惹他们,而他们又性格张扬,往往只有在挨了板子后才会老实一阵子。
另外还有一些村民,是因为对他某些时候秉公办事感到不满,觉得他太死板,反正都是官府的钱和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给他们发一些不好吗?
他满心委屈,但也能够理解,毕竟他确实未能做到尽善尽美,许多事情并非他能兼顾或是做到的,很多时候无论他如何解释也无济于事。
就像这水渠的事,村子里的村民没少和周围村子闹矛盾,三天能吵两架,他劝都劝不过来。
这还算好的,以往田使君未当太守时,各村每次为了抢水,都是直接动手,没少闹出人命。
即便他不断宣传解释,村民还是认为他做得不行,觉得自己村的水比其他村少,是他没有努力争取的缘故。
但他早已多次测算过,他们村的水渠水量综合而言符合县里的标准,与其他村相差无几,并且完全能够满足耕种的需求。
当时得知和陈二叔交谈的是田使君时,他差点就昏厥过去。
因为他太清楚陈二叔是怎样的人了。虽说本性不算太坏,但向来喜欢贪小便宜,而且还是个大嘴巴。
之前官府的扫盲和普及官话工作中,陈二叔就没少给他添麻烦。明明教过的字词,非说没教过,就为了多领取些识字的奖励。
那一刻,他一度觉得自己完了。
当初和他一同在学堂的同窗们,据他所知,约有两成现今都已因贪污渎职等罪名被撤职查办,并且证据确凿、本人认罪。
其中就包括他最要好的朋友,陈金。
在县里面组织去纪部大牢看他们的时候,他还曾问过自己的这位好友,究竟为何?他不是最恨贪官污吏的吗?
但在听到陈金和那些人的自述之后,他才明白。
这些人中有一些并非痛恨贪官污吏,而是痛恨自己没有贪污的机会。
其余的人,有的是被钱财蒙蔽了双眼,有的是碍于人情一步步被拖下水。
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在看到他们的下场后,本就胆小的他更加谨言慎行了。
毕竟虽说只是村吏,但田使君给予的薪俸待遇着实不低,养活一家人都不成问题,村里不少大爷大娘都想给他说媒,家里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
父母也都是胆小的性格,之前还曾张狂过一段时间,但在他讲了一些道理和身边的例子后,也都收敛害怕了起来,让他一定得稳住,千万别干傻事,否则日后在村里恐怕都抬不起头。
他在看到田使君记录的时候,觉得自己离纪部的大牢已然不远了。
绝望害怕之余,心中也甚是酸楚。
虽然有想要享受县吏良好待遇的因素,但他也是真心想为村民们做些实事的,结果没想到会是这种下场。
但田使君不仅没有惩处他,反而还加以安慰,似乎对这些事很是了解。
那一刻,他心中感动万分,若不是学堂时有明令禁止,他真想给田使君跪下。
虽说国郡部和上司同僚都知晓其中缘由,让他放宽心。
但他可不敢真把这话当真。
毕竟纪部、农部等肯定会核查此事,他必须再确认几遍。
而且只要出了事,他便难辞其咎,村民反映这事也表明他工作肯定存在不到位之处,起码宣传解释工作没做好。
可一想到陈二叔和村里那群刺头的性子,他又不禁头疼起来。
这群人最为难缠,可偏偏嘴巴最大,村里大半的事都是他们挑起来的,看来还是得向三老请教请教。
感谢“种花家兔子”的提醒,抱歉不小心忽略了鲁肃的年龄问题,特将前后章节内鲁肃的内容改为董昭,其他不变,再次感谢。
第59章 黄巾起义
这一年,辽东的发展如火如荼。
这一年,张角麾下已拥徒众数十万,遍布八州。
这一年,司徒杨赐、司徒掾刘陶再度向天子进谏太平教存在的隐患,然而最终还是被刘宏当作耳旁风。
终于,次年二月,黄巾起义爆发,短短不到一个月,天下纷纷响应。
天子惊慌失措,即刻任命何进为大将军,并派遣重兵驻守洛阳周边,以防意外发生。
北地太守皇甫嵩趁机提出赦免党锢之人,拿出天子小金库里的钱犒劳军士,中常侍吕强也建议如此。
天子迫于形势,不得不采纳这一建议,同时在心里彻底给吕强记上了一笔。不久之后,吕强被宦官逼迫自杀。
随后,世家又将矛头指向十常侍,上书请求诛杀十常侍,天子顿时雷霆大怒,将上书之人严刑拷打致死。
一直密切关注朝堂和天下动态的田泽与众多文武官员齐聚一堂,对当前局势进行分析。
“朝中传来的消息真是令人震惊!张让等人称士人勾结黄巾作乱,士人则说张让等宦官与黄巾有牵连,啧啧。”田泽对朝中的权力争斗不禁感慨万千。
这些消息真真假假,弄得他都分不清黑白了。
根据贾诩获取的情报,太平教发展了十余年,不断壮大,且始终未受朝廷打压。世家、豪强、宦官在背后都起到了一定作用,就连何进这个外戚,似乎也和太平教有着某种关联。
毕竟反叛的唐周是向何进告发,天子借此为由任命何进为大将军。
这背后的情况,深不见底,令人难以捉摸。
甚至田泽曾一度怀疑,此前天子究竟是否知晓太平教之事,还是想借其之手铲除异己。
毕竟这位天子向来任性妄为,为打压士人,竟放任宦官作恶,企图让双方两败俱伤。即便宦官失势,其背后未必没有天子的默许。
但后来细想,这种可能性不大,谁会做出自毁根基的蠢事。
这背后的真相究竟如何,没人能猜透,但从结果来看,既得利益者是世家豪强。若说幕后推手,必然有世家豪强的身影。
“主公,天子在皇甫嵩的建议下,被迫解除了党锢之祸,而且准许各地豪强训练兵马以自守。”贾诩说道。
“而黄巾作乱的核心区域,集中在冀州、颍川和南阳三地。”
“这就更有意思了。”田泽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三地可都是最为富庶之地,而且世家豪强众多。”
“当地的世家大族虽说有所损失,但只有少数小家族覆灭,许多世家豪强反而借此机会训练私兵,势力愈发壮大。”贾诩再度补充道。
“甚至还有的世家大族之人,靠着在家闭门诵读《孝经》,令黄巾不愿进犯,还吸引了周边流民投靠,庇护了不少百姓,声名远扬。”
“当时朝廷刚得知黄巾之事时,天子询问对策,朝廷之中便有大臣提议天子闭门诵读《孝经》,说如此便可化解危机。”
“没想到这些人不仅暗中嘲讽,还真上演了这么一出,天子恐怕要被气坏了。”
二人的言外之意,在场众人皆心知肚明。
荀攸等出身世家大族之人并不感到意外,他们对这一切早已了然于胸。
自从选择效命于田泽麾下,他们便与原本的家族划清界限,不会为此而感到纠结。
这也是这个时代世家子弟的常态,也是一种保全家族的阳谋。
摆明了多方下注,但每一方的下注对象都是绝对独立的,不会受家族的束缚。对于主公忠心耿耿,与原家族和族人针锋相对也属正常。
田泽清楚荀攸的到来,荀家必然知晓且默许。
他虽心中略有不满,但针对的是荀家而非荀攸,毕竟荀攸不会站在荀家的立场。
对于荀家而言,这便足矣。哪怕日后田泽成就大业,荀家因被针对而衰败,荀攸这一脉必定能够昌盛。
届时,荀攸就代表了荀家。
这便是千年世家的生存之道,赤裸裸的阳谋,却令人难以拒绝。
“这些事我们心里明白就好,不必过于在意。当下关键的是,接下来该如何行动。”田泽说道。
陈宫与程昱等人对视一眼,率先开口。
“主公,辽东境内没有黄巾作乱,也不会有。”
“我等已储备了充足的粮草、棉衣等物资,还搭建了大量的村落屋舍,相应的管理、教育和检查人员也都准备就绪。足以满足百万流民的招引之用。”
“如有需要,短时间内还能再度筹备。”
“目前渤海海面已经完全解冻,韩当正率领两千水军在幽、冀、青、徐四州沿海一带以商队的身份招揽流民,由于黄巾之乱,四州的流民数量剧增,收获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