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不过是一介武夫,贝勒对奴才的赏识,奴才是清楚的,奴才无论如何,都全听贝勒的安排。”
“尚可喜,一直以来,我是怎么对你的,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德勒克浑当即又道。
“我现在和你说的这些话,其实只是想告诉你,其他人我一个都信不过,他们的能力都没你强,这个任务只有派你去,本贝勒才放心。”
尚可喜听到这话,原本还乱成了一片浆糊的脑子,顿时就清醒了,这个德勒克浑无非就是想要骗他卖命而已。这其实正中他的下怀,只要能出城,能带着自己的主力兵马,他现在什么都可以答应。
而且,从种程度上来说,德勒克浑的这个反应,说明他是真的完全信任自己,尚可喜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于是乎,尚可喜听完德勒克浑的话,就好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似的,再一次拱手弓腰,甚至在眼眶中强行挤出了泪花,声情并茂道:
“贝勒放心,这一战,奴才便是豁出去这条性命,也绝对不会让明帝好受,管他什么强军,都不过是尼堪而已。
明帝的亲军又如何?当初在关外的时候,还不都是我大清马甲的刀下亡魂?奴才一定会亲自领兵,杀得马甲大乱,吓破明帝的胆子。”
第235章 意料之外的反转
德勒克浑听罢,自以为尚可喜已经被他鼓动,当即点头赞许道:
“尚可喜,本贝勒果然没看错你,若是此战得胜,将来整个湖广,都是你的封地。”
“贝勒.”尚可喜听罢,心头一颤。“奴才谢过贝勒,贝勒的提拔之恩,奴才绝不敢忘。”
他原本还对德勒克浑说的那些话,抱有一丝信任,还在明清之前犹豫。毕竟,他想要弃暗投明,也不知道明帝的态度如何,此前他根本没有机会联系对方,也不敢贸然联系。
可现在,德勒克浑居然对他做出了这样毫无可能的保证,根本就是那他当作三岁小孩来哄,或者就是这一战,压根没觉得他能活着回来。
要知道,满清的制汉之策,可从来没有松懈过,根本不可能让他一家独大,即便是如今这种危急时刻,也绝无不可能。
这就是德勒克浑言多必失了,他若是不说这些话,尚可喜恐怕还对满清,有一丝留恋,可这些话一说出口,就完全不同了。
如果满清现在势头正盛,而且不提防汉人,那整个湖广封地作为价码,足以让尚可喜亲自领兵,往朱慈的中军大帐里冲杀十次,甚至百次。
但现在的局势,根本不是如此!
“尚可喜,我就知道你心怀大志,我果然没看错人啊!今夜一战若胜,明军的势头必定就此打住,甚至一溃千里,到时候距离明帝撤兵,就不远了。”德勒克浑说着说着,又开始夸大其词了。
“贝勒放心,我尚可喜打了一辈子仗,手中的刀可不是吹出来的,今晚必要明军好看!”尚可喜闻言,当即又拱手抱拳,信誓旦旦道。
尚可喜自然不是傻子,气氛都到这里来,他必须要这么说,否则德勒克浑就得把他扣在城内了,现在出城指挥作战,才是他翻身的绝佳机会。
很快,随着尚可喜从城头下去,亲自部署,许尔显侦察军情返回,清军的出击进一步调整,襄阳城内的清军兵马,迅速分成了三部。
许尔显和德勒克浑麾下的参领扎尔喀纳各率一千余精锐兵马,借着城外羊马墙的掩护,从襄阳城西面和南面土墙的小门悄悄潜出。而尚可喜很快也以同样的方式,率领麾下兵马潜出城外。
不过,尚可喜的速度要慢很多,等道那两支部队悄悄摸过了护城河之后,他才率领自己麾下的真正夜袭主力,从南面的小门出城。
其实,德勒克浑还领着城内最后的八旗军主力在候战,一旦尚可喜得手,他将会迅速领兵出击,扩大战果。
明军占尽优势后,朱慈直接下令大军把营盘扎在了距离襄阳城南面城墙七里左右的地方,已经相当之近,为的就是挑衅城内的清军。
许尔显,扎尔喀纳率领的东西两部清军分别从外围绕了一圈,企图躲开殿前军部署在大营外围的哨卡,将部队带到距离殿前军营盘更近一些的位置。
其实,在经过十几日的相互试探和侦察之后,殿前军在大营外部署的哨卡,基本上已经被清军摸清楚。
不过,殿前军早已经是一支建制成熟的军队,对此早就有了应对之策,大军的部署但就算基本被摸清楚,清军也完全不可能避免突袭被发现,更几乎不可能直接摸到营中。
要知道,殿前军外围的哨卡,每日都是不一样的部署,各种可能随机组合,而且没有不能重复的说法,清军根本不可能完全摸透。
而结果也不出许尔显,扎尔喀纳等人所料,他们的前锋还未靠近殿前军的营盘,便被躲在暗处的哨卡给发现了。后者反应十分迅速,随即射出一支响箭报信,部署在大营外的壕沟中阻击的那个局殿前军将士,也立即行动了起来。
眨眼间,两军随即展开了激烈的交锋,殿前军西面大营内,随即按照防夜袭的预案,派出了数百兵马前来助战。
“这点兵马,看来明军没察觉到咱们出城夜袭。”许尔显扭头看向身侧的扎尔喀纳低声道。
“等明军的援兵一到,你立即率本部兵马从外侧突入明军大营,这里的明军交给我。”扎尔喀纳点了点头,当即下令道。
清军在确定自己无论如何都会被戒备森严的明军察觉之后,干脆将计就计,先派出小股部队偷袭,给哨卡里的殿前军哨兵传递出错误的军情,等大营内的殿前军松懈之后,再突然袭击,以此来占据先机。
而城南一侧的清军也大抵如此,不过他们要等到了西面大营的殿前军基本动起来之后,再展开行动。
殿前军从扎营以来,便一直都是内紧外松的状态,而且各部的战斗力依旧强大,兵力充足,反应也十分迅速。他们虽然暂时被借着夜色掩护的清军蒙蔽了,但这其实并不影响整个防御部署。
这就是绝对的兵力优势,尚可喜和德勒克浑用兵需要小心翼翼,辗转腾挪,但朱慈完全不需要。
他在听到动静之后,心中甚至有点窃喜,随即掀开被子,起身便要亲卫披甲。作为一军统帅,这个时候披甲出营巡视,提醒将士们提高警惕,不松懈,可是激励士气的好手段。
“陛下!”
朱慈闻言,对着身边伺候的亲卫点了点头,随即道:“立刻披甲!”
“是,陛下!”那贴身亲卫闻言,当即熟练地给朱慈披上甲胄,原本在营外的另外几人,也迅速进入大帐之内。
朱慈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有些着急,清军一直没有行动,直接强攻将会产生不小的伤亡,但许多将领已经忍耐不住,纷纷要求挖沟筑壕,截断清军突围通路,困死城内的清军。
他们知道朱慈不肯松口,自然退而求其次了。
而等到朱慈穿上那套鎏金锁子甲,大帐之外,林昌福还是如同往常一般,匆匆赶来,拱手抱拳道:“陛下,已经安排好!”
“清军派来了多少兵马,西面的情况如何?”朱慈当即开口问道。
在他刚刚披甲的过程中,西面的喊杀声变得越来越大,这让他心中顿时提高了警惕。他虽然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但也十分担心自己的部署有误,让清军钻了空子。
“回陛下的话,现在西面大营的南北两侧,各有一支数百人的清军来袭,他们的兵力不足,我大军早有准备,陛下完全不必担心。”林昌福一字一句禀报道。
而朱慈听到只有数百清军袭扰之后,并没有接着说说明,脸上还隐隐有些失望。清军派出的兵马太少了,就算全歼了,也根本动摇不了襄阳的守军。
至于林昌福,他原本就不善言辞,此时站在大帐之外,听着周围传来的甲叶摩擦声,看着朱慈的神情,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但陛下不说话,他也不敢揣测什么。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忍住,顿了顿,随即又赶紧上前一步,弓腰抱拳道:“陛下,鞑子这次夜袭,估计没派出主力”
但不巧的是,林昌福话音刚落,殿前军南大营的东西两侧,随即响起了无数声响箭发射的呼啸声,整个襄阳城外的战局,瞬间发生了改变。
不过,朱慈听到响箭发射时的呼啸声,明白这是城内清军埋伏的大规模夜袭兵马之后,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他等的就是清军出兵,以他现在的部署,对付数千清军夜袭,绝对没有问题。
“传朕的军令,各部兵马按照预备的防夜袭计划出击。”朱慈当机立断,脸上是难以掩饰的亢奋。
“另外,让常登贵和林昌峰都不要领兵过来了,直接带着最精锐的兵马去前线,一定要全歼了出城的清军,不得有误.”
五军都督府的将领们,早就为襄阳城内清军的夜袭,预备了数个方案,朱慈倚仗着兵力优势和骑兵之利,足以对夜袭的清军层层防御,节节反击。
“是,陛下!”刚刚赶来的张煌言随即领命,然后立刻派出塘马,往各部兵马所在的大营飞驰而去。
这个时候,许尔显已经按尚可喜的计划,率本部主力绕过了刚刚突袭明军大营的数百兵马,从侧面杀向了殿前军的西大营,但他却是虚张声势,没有真正强攻。
他知道扎尔喀纳一定会慢一些,目的就是要让他打头阵,把大营里面的明军,全部吸引到他这边,他才不傻。
看着四面不断响起的火枪爆炸声,亮起的一丛丛橙红色火焰,以及哀嚎着中弹倒下的前锋士兵,这股清军夜袭兵马,在丢下了十几具尸体之后,便慢慢撤退了。
殿前军动用了数万民夫扎下的营盘,十分结实,防御措施也非常坚固。许尔显就算是夜袭,需要取得突破,也必须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而且,清军的主攻方向不在西面,许尔显麾下的骑兵并不多,他所部不过一千余人,骑兵只有三百余骑。
要知道,如果没有骑兵的机动优势,需要突破了殿前军箭塔和营门拒马之后的长枪兵,火枪兵阻击,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毕竟,就算是骑兵,突进殿前军的营盘之后,也很快就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殿前军在营房内还部署有拒马,战兵和火枪兵会以此为掩护,箭矢铅弹不断朝着他们射出。
换言之,清军无论如何,都会被营盘所阻,夜袭若是不能出其不意,绝对不会有预料中的那么顺利。
而另外一边,扎尔喀纳率领麾下的巴牙喇亲自督战,没一会就斩杀了好几个临战而退的藩兵,他正在和依仗着大营外围栅栏掩护,匆忙冲出的数百名殿前军火枪兵和弓箭手展开了营垒的激烈的争夺战,双方围绕着营盘外围的栅栏不断交换着死亡。
扎尔喀纳麾下的八旗甲兵,全都是精锐,他们准备充足,且占据着局部的兵力优势,很快就有几处栅栏被他们突破了。
不过,这些八旗甲兵刚刚纵马从推翻栅栏冲杀进去,迎面而来的便是无数支突刺而来的长枪,然后很快就被刺死在了刚刚被推倒的栅栏之上,根本无法取得更大的突破
与此同时,殿前军的南面大营,在尚可喜所部上千名藩兵的强攻下,营外的百余殿前军猝不及防,很快被击败,最终只剩不到三十多个溃兵突出重围,往大营方向撤去。
但尚可喜并非无力全歼这支殿前军伏路兵,他是有意为之的,目的就是要接着这个机会,给明军反应的时间,而后派出使者,去觐见明帝。
毕竟,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就算能借着明军这股回撤的溃兵突破明军的营盘,甚至是冲乱对方在营门的防御阵型,最终也只是拖延了对方的反击而已。
尚可喜心里很清楚,仅仅依靠这两千兵马,就算一时突破了殿前军的营盘,只要对方反应过来,最终也很难取胜。他既然要反正,就得尽可能地保存实力。
此时,明军的大帐之内,正响起了一阵更加猛烈的马蹄声和喊叫声,营内的明军主力已经开始行动。
尚可喜听了,心中一惊,陡然间便意识到了什么,随即下令兵马压上,他虽然不想和明军鱼死网破,但明军的反应,超出了他的想象,再看向营门的方向,那里已经是一片骚乱,到处人喧马鸣。
朱慈站在大帐外,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各种声音,脸上露出了微微喜悦之色。他等了半个多月的夜袭终于来了,如今各部按照计划,反应相当及时。
而随着几个进帐汇报军情的塘马退下,朱慈又隐隐察觉了一丝异样,似乎清军的攻势比预计中的还要更慢,或者说,这不该是夜袭该有的速度才是,特别是大营北面出现的清军兵马。
“林昌福,你去外面看看,清军到底是攻还是不攻。”朱慈思索片刻之后,终于开口下令道。
“是,陛下!”林昌福领命,当即领着几个御营将士,就要退下。
但他刚刚退下,立马又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清军的军官,自称是尚可喜的心腹。
第236章 关门打狗
殿前军西面,南面两座大营的外围,火枪射击声,弓弦震动声,喊杀声,马蹄声,脚步声,金戈相碰摩擦的声音,此时已然响成一片。
许尔显,扎尔喀纳,尚可喜等人的兵马纷纷出击,橙红色的火焰在黑暗中,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骤然亮起而后又迅速熄灭,将明清两军激战中的士兵,那一张张凶恶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惨叫声此起彼伏。
营盘外围,许尔显久久没能突破殿前军的防御,但依旧还是不紧不慢地围攻那数百防御的殿前军,心中盘算着等到扎尔喀纳突破明军大营之后,再展开新的攻势。
当然,他其实对此并不抱希望,真正想的是如果情况不对,他可以立即领兵撤退。
要知道,许尔显和尚可喜虽然主要在虚张声势,但他们的军中都有德勒克浑派出监视督战的八旗甲兵,并不能真的连样子都不做,否则便直接暴露,更再没有任何退路了。
为此,许尔显甚至亲自率领家丁在大军后方督战,已经下令麾下将士冲锋了数次,但每当战况没有取得预期的进展时,他都会表现出焦急万分,犹豫不决的样子,下令大军撤退。
那些督战的八旗甲兵见状,虽然颇有微词,但看到殿前军甲兵如此强悍的战力,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混战之中,他们大部分都没有指挥作战的能力,而殿前军的战力,超乎他们的想象,明军西面大营外围的不少地方,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已经被清军士兵突破。
但无一例外的,这些地方很快又被重新组织起来的殿前军给收复了,明清双方只能在营盘外围的栅栏边上,不断地交换着死亡,随之而来的,便是木质栅栏被铅弹击穿,被刀枪砍烂,并不断传出被箭矢击中的乒乓震动声,以及边上士兵被击伤后发出的惨叫声。
许尔显派出的几队人马在殿前军的反击下,被连连击退,原本马上就要突破两处栅栏了,结果很快又被几队赶来支援的殿前军步骑兵给击溃了。
当然,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许尔显的三心二意,或者说是有意为之,清军的表现要比应该有的样子差得多,这使得两军的战线基本维持不变。
要知道,若是迟迟攻不下殿前军外围的营盘,即便是西面大营,仅凭许尔显和扎尔喀纳麾下的这两千多兵马,等大营中成千上万的殿前军甲兵做好了准备之后,这两支清军除了撤退之外,别无选择。
许尔显十分担心自己的家丁被消耗太多,所以一直没有将这些精锐派上战场,但那些八旗甲兵一直盯着,现在明显已经不是他可以明目张胆保存实力的时候。
于是乎,他最终还是下了决心,派出几十个家丁去收拢刚刚退下来的兵马,同时也是防范明军的迅速反击。
这些家丁的战力十分凶悍,行动更是迅速,很快就带着几队士兵同时冲了上去,并立即稳住了原本摇摇欲坠的阵线。
不过,殿前军的防御仍旧十分稳固,他们并不能,也没有突破明军防线的意思,而是选择了且战且退,维持阵线。
许尔显其实也很无奈,他不得不给督战的八旗甲兵一个交代,而后只能选择看向扎尔喀纳所在的方向,以对方同样没有取得重大突破为由,正式暂缓了攻势。
他知道,明军突然遭受夜袭,虽然可以倚靠预备兵马迅速展开防御,但想要出营反击,并不是这么容易的,尤其是在夜间,这需要很长的时间。
因此,他还有时间,还能等尚可喜的信号弹。
在此前四年的关内大战中,许尔显已经和殿前军交手过数次,当初他只觉得明帝麾下的这支兵马战力不俗,可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完全敌不过对方。
可今晚的夜袭,却是明明白白告诉了他这一点。
他虽然收敛了兵马,但从殿前军的反应,以及他们明明已经攻到了营盘外围,局势却还是迅速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都说明了后者的强大战力。
这其中固然有许尔显舍不得派出精锐家丁,贻误战机的原因,但出城夜袭的本就是平南藩军中的精锐,即便是收敛着打,这样的结果足以说明殿前军战力的强悍。
如今,恐怕也只有真正的满洲大兵,才可与之匹敌了!
而最让许尔显震撼的,还是这支明军在面对突发危机时表现出来的应变能力和组织度,这是曾经的明军完全不可能企及的。
要知道,尚可喜麾下的兵马,原本几乎都是明军出身,他们对于明军的战斗力,可谓是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