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我妻武则天 第328节

  “坐下说话吧。”

  长孙无忌抬了抬手,道:“我只是在观察你的反应,若是几年前,你遇到这种事,一定会满脸怒色,如今却能沉住气,这很好。”

  长孙诠苦笑道:“我也只是强行装镇定罢了,心中同样忐忑不安。”

  长孙无忌道:“只要能让人瞧不出你惊慌,那也是一种进步。先和我说说此事吧,你昨日为何去面见太子?”

  长孙诠道:“是因为一桩长安县的案子,因涉及到韦氏子弟,长安令不敢擅断,上报给了我。”

  长孙无忌道:“那你是怎么断的呢?”

  长孙诠道:“自然是秉公办理。”

  顿了一下,道:“不过毕竟牵扯到韦氏,我想和太子奏报一声,以免韦氏在太子面前颠倒黑白。”

  长孙无忌点点头,道:“看来是有人知道你要汇报此事,所以借你汇报案子的时机,陷害于你。”

  长孙诠问:“会不会是韦氏?”

  长孙无忌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沉吟道:“咱们看待此事,不能从你身上去考虑,否则就容易走上歧途。”

  “您的意思是……”

  “对方的目标是太子,你是他们找来顶包的替罪羊。无论谁知道你要去向太子奏报此事,都可能选你做替罪羊,不代表他们跟你有仇!”

  长孙诠道:“所以应该从太子身上考虑?”

  “不错。”

  “也就是说,有动机对付太子的人中,就有可能是幕后之人?”

  长孙无忌看了他一眼,道:“你就这么肯定,他们要对付的是太子?”

  长孙诠愣道:“那还能……”

  一语未毕,心中猛地一惊,若不是对付太子,那就只可能是借助此事,对付当今皇帝了!

  “大兄,他们会不会是想利用太子的符印,假传太子命令,对陛下图谋不轨?”

  长孙无忌反问道:“太子符印丢了吗?”

  长孙诠道:“那倒没有,符印就在符宝郎尸体上,不过凶手杀死符宝郎,到符宝郎尸体被发现,中间有一个多时辰,凶手可能已经用过符印了。”

  长孙无忌沉吟道:“兵权都在李、程知节、尉迟恭手中,仅凭太子盖印的令旨,想瞒他们调兵,可能性极小。”

  长孙诠皱眉道:“那他们为何要杀符宝郎呢?”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道:“凭空猜想,并无益处。听说你的玉佩掉落在尸体上,又是怎么回事?”

  长孙诠皱眉道:“那玉佩前天就丢了。”

  长孙无忌淡淡道:“看来对方早就盯上你了,前天和昨天,你去过什么地方吗?”

  长孙诠想了想,道:“除了正常上衙,就只去过一趟宇文府,参加宇文家长孙,宇文融的周岁礼。”

  长孙无忌喃喃道:“宇文氏吗?”

  长孙诠见他神情,惊道:“大兄,你怀疑是宇文氏在搞鬼?”

  长孙无忌抬头望着虚空,缓缓道:“当年陛下推行科举改革,反对最激烈的有三家,分别是萧氏、宇文氏、韦氏。”

  “时至今日,这三家却依然屹立于朝堂之上,反倒是老夫和褚遂良,被贬黜至此。这些年岁久远的世族,确实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长孙诠皱眉道:“萧氏不也被抄家了吗?”

  长孙无忌哼了一声,道:“可萧嗣业却又将萧氏从悬崖边拉了回来。”

  长孙诠讶道:“大兄,听你口气,似乎对萧嗣业也有怀疑?”

  长孙无忌摇头道:“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我只想告诉你,你将来要打交道的这些人,都不简单,以后定要小心。”

  长孙诠皱眉道:“可眼下的难关,又该怎么渡过呢?”

  长孙无忌笑道:“不必担心,这么明显的栽赃,瞒不过李、狄仁杰、于志宁那些人的眼睛。你什么也不用做,配合调查便是。”

  长孙诠拱手道:“小弟记住了。”

  此时此刻,长安城各大势力的府邸,几乎都在秘密商议此事。

  东宫的李弘也急得团团转,像个小陀螺一样,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李贤还是坐在一旁吃着糕点,喝着饮子,边吃边喝,小嘴巴还忙个不停。

  “阿兄,你能不能别转了,转的我头晕,刚吃的东西都快吐出来了。”

  李弘看了他一眼,道:“你快回去吧,最近东宫不太平,你这几日就别来了。”

  李贤笑嘻嘻的道:“怕什么,我倒想瞧瞧那凶徒,问他是不是吃了豹子胆,敢在东宫杀人。”

  李弘摇头道:“胡闹。你见了他,还有命在吗?”

  李贤哼道:“我身边有张保傅,还有小梨子他们,我才不怕他呢。”

  李弘懒得理他了,紧捏着小手,道:“哎,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李贤嘴里又塞了一块糕点,含糊不清的道:“阿兄,你在念叨什么?”

  李弘道:“我在想,要不要把此事告诉父亲和母亲。”

  李贤道:“这有什么好想的,告诉他们就是了呀。”

  李弘皱眉道:“可父亲正在修养身体,我怕告诉他们后,父亲和母亲会担心。”

  李弘随口道:“你不说他们也知道啊,发生如此大事,朝臣们肯定也会告诉他们的呀!”

  李弘呆了一呆,这才反应过来,拳头在手掌上一拍。

  “对啊,那我还是给他们写一封信,报个平安,让他们不必担心。”

  说着写下一封信,递给陈顺儿,道:“拿去给王舍人,让他帮我加急送往河东。”

  陈顺儿领命去了。

  李贤忽然道:“阿兄,那王舍人是谁啊,你怎么每次有事,都找他去办?”

  李弘走到他旁边坐下,笑道:“王舍人是许宾客的女婿。”

  李贤“哦”了一声,道:“我知道,王德俭嘛,当初母亲册封皇后,他也是出过力的一个。”

  李弘也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小口,说道:“是啊,这位王舍人可怜的很,只犯了一件小事,就被父亲贬出长安,才四十岁不到,头发都白了。”

  当初李治对武媚娘心生忌惮,对拥武派一直很冷淡,很多拥武派官员,都在整饬吏治时被收拾了。

  李弘自然不明白这些,只觉得王德俭太过倒霉,同情之下,平日对他颇为重用,以作弥补。

  李弘的书信,很快出了长安城,一路向北,抵达河东道,云州,桑干河。

  这条河正是李治在幽州遇到的那条。

  此河上游从云州穿过,抵达幽州。

  当李治抵达云州后,再次遇到这条“小黄河”,便在河岸南边扎下了营。

  云州是战国时期赵地,也是大唐边境州。

  从云州继续向西北方向,便是突厥人的聚居地,瀚海都护府。

  来云州之前,李治已经去过了狄仁杰的老家并州。

  并州是李唐发迹之地,由三面群山环绕,只有南面一片河谷平原。

  此地山脉极多,李治本想多逗留一段时日,后因张柬之劝谏,说此地地动频发。

  李治从起谏,一路向北,过石岭关,经代州、朔州,这才抵达云州。

  如今已经是十二月了,马上就是岁末,这天夜里,李治站在龙帐之外,遥望南方的长安方向。

  这是他来到大唐以来,第一次在外面过年,也不知长安城是否能安然渡过这次新年。

  这时,忽见远处灯光闪烁。

  侧头一看,两名内侍提着灯笼在前开路,后面跟着武媚娘,她手中还抱着一件貂皮斗篷。

  武媚娘来到李治身边,将斗篷披在他的身上。

  “陛下,这里比长安要冷,刘充嫒昨日也感了风寒,您多穿些,注意龙体,别在风大的地方站久了。”

  李治笑着点点头,拉着武媚娘进入龙帐,来到火盆前坐下,抓着她手,放在火堆上方。

  “媚娘,你的手也有点冷,烤一会吧。”

  武媚娘微微一笑,反手握住了李治的手,两人之间,弥漫出一股温馨的氛围。

  李治望着她,笑道:“媚娘,朕有种感觉,你这次跟朕出来后,似乎有了些变化。”

  武媚娘侧头望着李治,嘴角含笑道:“陛下觉得妾身哪里变了?”

  李治想了想,道:“朕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有这种感觉。”

  武媚娘眼睑微垂,凝望着盆中的火炭,轻轻道:“陛下也许没说错,妾身这次出来后,产生很多感触,可能是这些想法,让妾身变得不一样了吧。”

  火光照在她脸上,显得比平日更加明艳动人。

  李治握紧她的手,问道:“都有哪些感触?”

  武媚娘幽幽道:“妾身自十四岁入宫,所听所见,所知所闻,都越不过那高高的宫墙。后来蒙陛下恩睐,册封皇后,虽偶尔出宫,但妾身的心,却始终锁在深宫之中。”

  李治望着她轻声细语的诉说着,心中也有感而发。

  武媚娘这一辈子都在深宫之中,与人争斗不休,她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以说是一步步斗过来的。

  如果没有自己占据唐高宗的身体,等唐高宗病重,她还会继续斗下去,用铁腕手段,踩着无数人的尸体,最终进化成一代女皇武则天。

  她人生大部分时间都在争斗中渡过,自然习惯了争斗。

  如今跟随自己,心无旁骛,游历山川之美,远离权势与纷争,这应该是她从未体会过的生活。

  所以她这一路上,仿佛安静了很多,就像一个贤惠的妻子,默默陪伴在身边,甚至还会衣不解带的照顾郑贵妃。

  她身上的锋锐少了几分,给李治的感觉自然不同了。

  这一刻,李治心中对她最后的一丝戒心,也飘然散去。

  武则天是特殊环境所孕育而生。

  李治与武媚娘相处这么久,深知她本性并不坏,只不过因感业寺的经历,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想攥住权力。

  如今李治给了她安全感,她便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咄咄逼人,越来越像一个贤惠的皇后了。

  李治想到此处,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道:“媚娘,朕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武媚娘脸上多了丝红霞,用魅惑的眼睛望着他,喘着气道:“九郎,妾身有些热了。”

  李治心中一跳,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朝着床榻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王伏胜的声音。

  “陛下,长安急报。”

  李治眉头一皱,将武媚娘放了下来。

  王伏胜是最懂得察言观色的,若不是发生很重要的事情,绝不会在这时候打扰自己。

  李治走到椅子上坐下,武媚娘也整了整衣服,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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