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职厉声道:“这是瀚海都护府的命令,天可汗的旨意,你不迁也得迁!”
阴山以北,最肥沃的一片草场,名为乌兰草原。
此处东部被奉职占领,西部则是温傅控制。
正因乌兰草原的肥沃,才让两部实力,远超其他各部众。
倘若所有部落全部向西移动,那么温傅所占据的乌兰草原,将全部成为奉职的领土。
这也是奉职突然改变态度的原因。
然而对于白登部来说,这显然是一场吃亏的交易。
伏鸟冷冷道:“诸位,想必你们之中,也有人因为西移,导致肥美草原变成了贫瘠荒地吧?”
有几名酋长附和道:“不错,确实有点不太公平。”
然而他们人数太少,又都是弱小部落,刚一出声,就被周围人声音压了下去。
奉职一拍桌子,大声道:“这已经是最公平的法子了,谁要是再反对,那就是跟大唐作对,跟天可汗作对!”
乌达也眯着眼,道:“做人不能太贪心,朝廷念着咱们,给咱们分了一块土地,你们却还挑三拣四,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
其他占到便宜的酋长纷纷出声附和。
那些吃亏的部落,其实也算不上多吃亏,相当于草场多了一些,只是质量比以前差了一些。
一加一减,扯个直,便不再做声。
只有白登部吃了大亏。
然而眼下众人全都支持,伏鸟也知道自己再反对,必定成为众矢之的,只好打落牙齿,肚子里吞。
高侃目光扫视一圈,道:“既然诸位都无异议,此事就这么定了!”
一场土地分割,无形之中,让白登部与其他部落站到了对立面。
高侃也不由暗暗感慨,薛仁贵的这个阳谋,简直太无解了。
温傅不可能让出土地,然而他不让的话,就变成西边多了一块土地,却不肯割出东边那一块。
如此一来,奉职岂肯干休?
还有奉职东边的那些部落,也都等着分土地呢。
温傅却像钉子户一样不肯挪动,他们怎能不怒?
果不其然,五日之后,奉职和几名酋长,一起来到云州,气呼呼的抱怨,说温傅不肯奉令迁移。
高侃先安抚住了他,随即给温傅部传达命令,让他迁移。
温傅却百般推脱,就是不肯让出草场。
奉职那爆脾气哪里能忍,见调停无用,很快联合其他几部,直接驱赶掠夺温傅的部队。
温傅此时也是骑虎难下,只能率领部落反击。
高侃稳坐云州,坐山观虎,抽身事外,不费一兵一卒。
直到半个月后,瀚海都护府发生一场惊人的内战,此事才终于告一段落。
第385章 皇后毒害皇帝?
七月上旬,一骑驿马从春明门而入,直奔朱雀门。
烈阳高照,今年的长安城格外的炎热,那驿卒来到朱雀门外时,差点虚脱。
驿卒带来的消息,很快被送到了兵部。
兵部尚书郝处俊看完急报后,赶忙放下手中工作,前往甘露殿面圣。
李治却并不在甘露殿,而是在临湖殿午睡。
当内侍小楼将消息传到临湖殿时,王伏胜却并未去叫醒皇帝。
小楼朝王伏胜低声道:“义父,我看郝尚书的模样,情况应该很紧急,何不叫醒陛下?”
王伏胜摇头道:“陛下这阵子为了赈灾的事忙坏了,让陛下多休息一下吧。再说了,郝尚书送来的是好消息,不必担心。”
小楼诧异道:“您怎么知道是好消息?”
王伏胜微微一笑,道:“郝尚书外表持重,其实性急如火,倘若是坏消息,他不会让你通传,会直接要求跟着你一起过来面圣。”
小楼道:“原来如此。”
两人侍立在湖边,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李治才悠悠醒转。
王伏胜这才上前,将郝处俊侯驾的事跟他说了。
李治问:“急奏何在?”
王伏胜将奏章递了过去。
李治看完后,面露喜色,挥手道:“召郝处俊觐见。”
小楼应诺一声,转身去了。
李治继续翻看着手中的奏疏,重新又看了一遍。
这是高侃送来的一份奏报,信中上报说,瀚海的隐患,已经解决了。
李治也没想到,仅仅从燕然都护府割一块土地,就让整个东突厥内部,发生分裂。
严格来说,也不能算分裂,因为这次是二十三个突厥部落,联手对付白登部。
而且这次的讨伐,高侃根本没有出手,不费一兵一卒,完全由突厥人内部出手。
由奉职的执失部和乌达的舍利部牵头,一共二十多个部落联手,讨伐温傅这个钉子户。
当然,高侃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下达了一份讨伐命令,给了奉职和乌达法理上的支撑。
温傅部的实力,比想象中要强大,他虽只有一部人马,却毫不退让,在隆巴山附近,集结了一万多人马,做殊死抵抗。
这一战相当惨烈。
联军四万多人马,一东一西,准备夹击温傅。
奉职性子急,他觉得靠自己就能解决温傅部,不等乌达的西路军,就率领两万多人,在隆巴山与温傅大战。
结果温傅采取诈败诱敌之策,击败了奉职。
幸好激战时,乌达率领的西路联军提前赶到,从后面包抄,奉职部陷入两面包围。
正当三方混战时,北方出现一支奇怪的军队,打着黑旗,突袭了突厥北边的几个部落,一路势如破竹,赶到了隆巴山。
这路人马正是驱度寐国的军队,他们早已暗中与温傅联盟,故而前来救援。
然而这里毕竟是瀚海地,其他的突厥部落,原本并未派出全部兵力。
他们见驱度寐人也插手,自然大怒,二十三部更加团结,纷纷倾本族全部兵力,加入大战。
这一场战争,最终以突厥联军获胜,击败了温傅和驱度寐军。
不过突厥人也损失惨重,尤其是奉职部,因为开始时过于冒进,本族兵马损伤严重。
经此一战,东突厥内部叛唐的隐患,被暂时消除,高侃也算圆满完成任务。
然而令李治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高侃在奏疏中说,温傅被抓之后,大声高呼,说他要面见大唐皇帝,有一个重要秘密,要告诉皇帝陛下。
因这个原因,奉职和乌达便没有杀他,将他交给了高侃。
高侃严刑拷打,温傅也不肯透漏秘密,只说见了李治,才肯开口。
温傅并非突厥可汗,严格来说,他没资格被送到长安献俘,也没资格面见李治。
故而高侃不知是否要送他来长安,这才送来奏报,向李治请示。
不一会,郝处俊来了,李治朝他吩咐道:“郝卿,高卿的奏疏,你已经看过了吧?”
郝处俊拱手道:“回陛下,臣已看过。”
李治道:“你立刻写一封回信,让高卿将温傅送到长安,朕要亲自见见他,看他到底有什么秘密,想要告诉朕。”
郝处俊道:“臣领旨。”
七月天,昼长夜短,已过了酉时,太阳却依然不肯落下,晚风中带着燥热的气息。
长安城南,大业坊。
这里是南街一座破败的院落。
王洪小心翼翼的走在落叶铺就的青石路上,眼中充满狐疑,走一步看三步,仿佛一只觅食的兔子。
忽听“嚓”的一声,是落叶被踩碎的声音。
王洪吃了一惊,赶忙转头,只见身后多了一名穿着黑斗篷的黑衣人。
那人连头都遮在头罩之下,颔下无须,年纪应该不是很大。
王洪警戒的望着他,道:“这次为何在这里见面?”
那人淡淡道:“因为这次要你做的事,与以往都不同,绝不能有半点泄露。”
王洪哼了一声,道:“话说在前头,危险的事我可不干。”
那黑衣人低沉着声音,道:“请随我来。”迈步来到后院一座假山附近。
在假山内部,有一个活动的铁门,拉开铁门,是一条向下的密道,黑黝黝的,仿佛通向地狱深处。
王洪见对方如此谨慎,变色道:“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
那黑衣人一言不发,蹲下身子,迈步走下密道。
王洪迟疑良久,终于跟了上去。
密道的石阶上已经长满了青苔,可见这条密道年岁悠久。
道路虽然狭窄,却并无腐臭的怪味,道内应该有通风口。
向下走了十几步石阶,忽听“喀哧”一声,上面的铁门似乎被人关住了,阳光已无法照射进来。
密道墙上挂着昏黄的油灯,昏黄的灯光下,整条密道显得格外阴森。
下到底部,出现一条狭长甬道,宽不到五尺,一人走在道内,转个身都费劲。
沿着甬道走了十来步,右侧出现一座石室,丈许见方,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张桌子。
黑衣人就站在桌前,伸出一只手,按在桌子上的一只箱子上。
王洪道:“你们鬼鬼祟祟的,到底想让我做……”
一语未毕,却见黑衣人将箱子打开了,金光一闪,箱内堆的满满的,竟然全都是金饼。
王洪咽了口唾沫,颤声道:“这、这是……”
黑衣人沉声道:“这是五十斤黄金,够你三代人衣食无忧,过上富裕的生活。”
王洪紧紧望着黄金,道:“我并无子嗣,要这么多金子做什么?”
黑衣人淡淡道:“可你有两个弟弟,他们都有儿子,以后你们王家富贵之后,所有后代子嗣都会知道,是你王洪,让王家得以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