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惶恐不安,那就更要谨言慎行,以回报皇后之恩。”朱元璋就直接说道,“皇后劝你上进,你不学无术。太子亲近你,你又执拗只做自己喜欢之事。”
马寻也愣住了,不是,我是陪着演戏,你怎么改了剧本?
朱元璋还是没有死心,还是想要将马寻‘带上正途’,有机会就好好的敲打一下。
朱元璋继续说道,“大封功臣之事,你又能知多少?朝中诸将随朕起兵淮西、四处征战之时,你尚且还在四处云游。”
马寻赶紧大声回应,这是在表明立场了,“罪臣惶恐!”
“念在你是初犯,朕姑且饶恕你一回。”朱元璋板着脸说道,“朝廷封爵是社稷大事,你不可再言。下朝后去听皇后懿旨、去受太子教谕,好好改一改不知进退、贪心不足的臭毛病!”
马寻生怕其他人听不见,大声说道,“罪臣领旨!”
李善长、唐胜宗以及汤和心里忐忑,陛下是真的怒了。明明骂的是马寻,可是他们都觉得皇帝是在说他们。
还是上位维护他们这些故旧,让马寻出来丢人、挡枪,免得他们这些淮西人被浙东人、被文官指责!
李文忠忽然蹦了出来,“陛下,国舅一向谨慎、谦和,岂敢”
“闭嘴!”朱元璋勃然大怒,指着李文忠说道,“你是朕的外甥,也是朝廷大将。朕知道你与国舅走动颇为勤快,这般大事你也敢回护?”
李文忠也赶紧规规矩矩的跪好听训,而文武百官这一下是真的心惊胆战了。
一向被帝后爱护的国舅被骂的抬不起头,一向被帝后疼爱的左都督也被训的满头大汗,这是陛下动了震怒。
朱元璋随即看向文官的队列,“刘基,马寻是你女婿。他不知进退、妄言社稷大事,你也是管教无方。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朕准你上折告老。”
浙东的人彻底慌了,明明是国舅犯事,怎么是我们浙东人受到了实质性的处罚?
国舅被打发去皇后、太子那边听训,可是他们到底会不会真的训很难说。
而刘伯温这个看似最有机会入中书省的浙东文官领袖,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被强制告老了?
刘伯温强忍心中激动,赶紧出班,“罪臣领旨!”
还是女婿靠谱,本来还想主动上折,但是现在好了,直接被陛下赶回去。这可是好事情,没有罢官、保留着‘告老’的面子。
“来人,将国舅拖下去。”朱元璋指了指马寻和李文忠,“李文忠,若非看在恩亲侯的颜面,朕绝不会如此宽恕你,你自己也滚出去!”
立刻有四个身强体壮的侍卫上前,一左一右夹住马寻的胳膊,李文忠也是如此待遇。
马寻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拖走,他看似双腿发软、没了行动的能力,被这么拖着走。
而李文忠虽然是被侍卫架着,不过还是在自己走。
电视剧、电影都是这么演的,我这不是出洋相了吗?
刚刚被拖出奉天殿、离开了百官视线,侍卫立刻告饶,“国舅爷恕罪,陛下旨意我等不敢不遵。”
李文忠笑着介绍,“都是陛下亲卫,早年一直都是守着陛下军帐。”
马寻笑着开口,“无妨,你们也是忠于职守。不过保儿,咱们该去哪?”
“去听训啊。”李文忠立刻说道,“陛下的旨意,咱们得听。”
有道理,既然是演戏,那就演全套。
就在马寻和李文忠准备动身的时候,奉天殿内又被拖出来一个人。须发皆白的刘伯温看似颓然无力,只是当他看到没事人一样的马寻,微微点头示意。
这一下好了,刘伯温是直接被拖到午门赶出皇宫。
这才是老戏骨,要不是知道内情,还以为刘伯温这是触怒了皇帝被彻底的贬官了。
马寻和李文忠一边闲聊一边朝着柔仪宫走去,一个是皇后的弟弟,一个是皇帝的外甥,皇后来管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到了柔仪宫,马秀英笑着打趣,“保儿,你一会儿就回去,好好照顾你爹。你舅舅可是说了,只许再住四天了。”
李文忠心里苦,老爹好不容易才回府,但是帝后那边给了明确的时间,到了时间就要接回宫。
李文忠就试着开口争取,“舅母,我爹在家里也过的自在。”
马秀英不给李文忠继续发挥的机会,“真要是如此,那你也搬进宫里。正好你弟弟们也在学武艺、兵法,你帮忙教一教。”
李文忠顿时偃旗息鼓,老父亲没接回去,自己差点也给‘关进宫里’了。
就算是喊‘舅舅’、‘舅母’想要唤回亲情,可是舅母显然技高一筹,直接堵住了他借题发挥的理由。
马秀英随即看向马寻,“你姐夫是怎么发落你的?”
“让我先来皇后这听训,再去太子殿下那里听训。”马寻就回答说道,“我泰山刚刚被拖出宫了,说是明天上折告老。”
“正好成全了你们这对翁婿的心思。”马秀英笑着说道,“你姐夫也算是办成了事,中书省现在也是整顿的差不多了。”
要不然说朱元璋能坐天下呢,本来以为只是敲打一下勋贵们,让那些骄兵悍将不敢对大封功臣的事情有太多意见。
可是朱元璋借题发挥,顺水推舟也彻底的将中书省持续了一年多的纷争给彻底终结,现在的中书省还是在淮西人的掌控之中。
有所起势的浙东文官集团,一下子就被打回原形。本以为争取到了马寻这个有分量的国舅,可是现在又被‘切割’了,刘伯温这都被赶回老家了!
不过淮西人也别太高兴,李善长虽然还挂着左丞相的官职,但是现在只是‘参与国事’,并不是让他继续执掌中书省。
马寻和李文忠在柔仪宫听了训,然后一个去大本堂,一个出宫回家。
昨天就说好了,要和一些擅长术数的博士等比试一番术数,要让太子等人看看术数的大用,这可是正事。
大本堂还算熟悉,毕竟马寻去年也是在这里扮演了一段时间陪太子读书的角色。
“舅舅。”看到马寻后,朱标小声指了指屋内,“看看老二几个,屁股上长了刺一般,坐不住也就罢了,东张西望的哪有读书的样子。”
马寻也都习惯了,他的这些外甥们没几个是能安心读书的角色,“铁柱那孩子,估计口水都流了一桌子。”
朱标也忍不住摇头,他的堂侄朱守谦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睡的应该挺香。
单纯就学习文化课来说,朱元璋的这些儿子们,大部分算得上是学渣了。
朱标关心的问道,“舅舅,这里也没有外人。您就给外甥交个底,要不然一会儿真要被那些博士给刁难了。”
马寻心里有些打鼓,他不敢小看古人的智慧。
不过想了想,马寻还是说道,“要是说注释解经,十个我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要说术数,我还是有些底气。”
朱标就露出笑容,“那好,我肯定是信舅舅。一会儿一个个的来,舅舅要是觉得有些为难了,就冲我眨眨眼。”
到底是亲外甥啊,这时候还想着帮我维系颜面。
两个人小声聊了会天,随即一前一后走进学堂。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下官见过国舅。”
不管心里如何想,这些大儒、博士,一个个的都是要尊重马寻,官职高很多呢。
朱标板着脸,“我在殿外看了许久,父皇聚藏古今图书、请名儒教授我等,你们如此不向学,这是什么道理?”
朱等人一个个站起来低头认错,刚刚还呼呼大睡的朱守谦更是一副内疚、不安的样子。
朱标看向马寻,征求一般的说道,“舅舅,您是国舅,还请您管教我这些不成器的弟弟们。”
马寻点头说道,“臣谨遵太子教谕。”
没有带着朱元璋和马秀英赐的戒尺,但是马寻直接取过一支戒尺,“伸手!”
朱哭丧着脸伸出右手,平时不好好读书,大儒、教授等要责罚,那都是打伴读,以此来‘警告’皇子。
“读书使人明智,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马寻一戒尺打在朱掌心,随即大声说道,“伸手!”
朱更加沮丧,也只能再次伸手。
而朱、朱棣等人也都有些不安了,舅舅疼他们的时候是真的疼,但是管教的时候也是真严格!
第114章 学以致用
大本堂的这些大儒、博士等,对马寻还算熟悉,他毕竟是在这里陪太子读书过。
哪怕只是十天半个月的,那也是来过,大本堂的这些人甚至是大明最早接触到马寻的官员。
读书不求甚解,喜欢自娱自乐的翻看史书,从不与人探讨经义等,这就是大儒们对马寻的一些印象。
至于马寻擅长医术,据说杂学也不错,这也是有所耳闻,只不过提及术数,很多人倒是觉得新鲜。
马寻也是打完了人,除了朱桢和朱守谦泪眼汪汪的,其他人倒是硬挺着。
朱家这些小子性子普遍比较烈、比较犟,有些时候就算是面对朱元璋,他们也都敢梗着脖子硬扛。
什么潭王朱梓、湘王朱柏自焚明志,靖江王朱守谦在被朱元璋责罚后作诗讥讽,这都是常规操作了。
等到马寻处罚结束,朱标笑着开口,“舅舅一向擅长术数,也知大本堂中有擅长术数的博士、侍读,你们就陪着舅舅解解题。”
一个年轻一点的侍读赶紧站出来,“殿下,不知国舅是想解什么样的题?”
“反正不是勾三股四玄五、九宫格这些,真要是鸡兔同笼的话,那更没意思了。”马寻就直接说道,“要是那样的题,我还不如回去睡觉。”
马寻的口气有些大,但是侍读等人也不生气,“国舅说笑了,细心多看些《九章算术》,这些也不难。”
马寻就笑着问道,“那我们就从鸡兔同笼演变一下,从一元变二元、三元如何?2、4之数太简单,我们就定个单数、单双数,或者是以山阴测山高之法?”
这一下就让年轻的侍读有些为难了,鸡兔同笼或者九宫格不难,但是演变一下就有些难度了。
马寻就继续说道,“要不然就从勾股定理做些演变,利用勾股定理求线段长度,这是勾股定理的最基本运用。我们就用于实际,测建筑斜面、楼梯、屋顶或任何倾斜结构的长度,如何?”
这就让一些人流汗了,因为怎么说呢,他们擅长术数,有些时候也融会贯通用于实际,但是马寻说的这些,平时也不需要他们来做。
测算斜面等,那都是工匠的活。
再说了,这和勾股之法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是最简单的、最基本的运用了?
朱标也反应过来了,现在不是要担心自家舅舅术数不够厉害、下不来台了,而是特意找来的几个自称擅长术数的博士、侍读们,他们招架不住。
“舅舅,我以前只听说过勾股,这是怎么解的?”朱标笑着开口问道,“还请舅舅赐教,外甥实在是才疏学浅了。”
马寻拿过毛笔和白纸,画上三角形,“a+b=c,我一般是这么写,这是术数的表达方式之一。太子请看,直角边中较小者为勾,另一长直角边为股,斜边为弦。”
不只是朱标再看,那些侍读、博士也在看,只是看到马寻写的字有些诧异,因为看不懂。
“舅舅,怎么有个小2?”朱好好奇问道,“不就是勾三股四玄五吗?怎么还有个二!”
马寻顿时来气,“让你学术数你偷懒,我早说过,我教的字容易计算。”
朱标连忙夸赞说道,“还是外家家学深远,想必舅舅早年云游时也时常自己解题作乐吧?”
“什么云游,就是流浪。”马寻笑了起来,说道,“以后给老二几个也填鸭,有些东西长时间不用可能忘了,但是学会了、仔细琢磨一下就能回想起来一些。”
微积分、线性代数、空间解析几何就算了,小学和初中的一些知识掌握了就够用了。
马寻就继续说道,“殿下,理由这勾股定理也可以测量建筑的高度。先立旗杆,保证和影子平行,这就可以测量建筑高度。延伸一下,就可以测出山的高度,只不过山的情况复杂,但是找对了法子,这就可以知晓山的高度。”
不要说朱标大感意外,旁边的朱等人也显得格外震惊,勾三股四玄五他们多少听过,可是没想到这个法子到了舅舅手里能这么用。
包括一些博士等,他们擅长术数,用以计数、统筹等,可是没想到这位国舅居然可以将这门学问用在很多想都不敢想的地方,这一个勾股之法在国舅手里都给玩出了花。
看到外甥们一副大感吃惊的样子,马寻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扬眉吐气’,或者是为自己正名之类的,他只是在以身作则。
“书上的一些知识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马寻语重心长的告诫说道,“道理书上是有,但是如何将书上的道理运用在日常之中,这些你们要多学。”
朱标赶紧说道,“舅舅教训的是,我等有些时候确实呆板了些。”
马寻连忙开口,“太子言重了,这还是我好为人师,忍不住唠叨。”
朱就忽然发问,“舅舅,学了这些术数,真的就能解天下难题吗?”
“那倒不一定,只不过学好了术数,很多事情倒是可以去尝试着解决。”马寻就笑着开口鼓励,“这也不是一个人就能做成,得集众人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