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帮我杀几个人。”宋言笑笑,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从洛天衣那里借来一把长剑,割断了步雨身上的绳子:“你现在应该能起身了吧?”
步雨尝试着坐直身子,虽然有点艰难,但还不至于做不到,十香软筋散的影响正在逐渐减弱。
“杀谁?”
宋言早有准备,指缝中多出了一张纸,步雨接过之后大概扫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杨承录,杨嗣明,杨承林,杨承军……
其实在现在的中原四国,政治斗争一直遵循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则,那就是无论朝堂上斗的如何激烈,哪怕头破血流,也绝不会使用暗杀之类的手段。能进行这种政治斗争的,基本都是位高权重的既得利益者,纵然是输掉了,自己被剁了脑袋,可家族终究会有血脉传承下去,便是没了权力还能维系富贵。
可一旦动用政治暗杀这种手段,局势就有可能瞬间失控,哪怕一个传承百年的庞大家族也很有可能在一息之间被灭门,所以大家都在尽可能的避免这种情况。
杨家这一次,已是坏了规矩。
宋言当然不可能直接去暗杀杨思琦,杨国礼也只是其中之一,在这之前宋言也不介意从其他地方先收取一点利息。白纸上的名字,全都是杨家的基层官吏,这些人手上或许并无太大权柄,死掉一个两个并不会让杨家伤筋动骨,甚至可能会让杨家心生麻痹,然……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密密麻麻的人名,一眼望去甚至让步雨有种不认识杨字的错觉,纤细的脖子轻轻蠕动着,干涩的喉咙吞咽着口水。便是不认识这些人,她也知晓,这些都是杨家的人。
琅琊杨家。
整个宁国,名副其实的最强门阀。
“你这是在让我去死。”深吸了一口气,步雨缓缓说道。
宋言便笑了,不知怎地明明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可那笑容在步雨眼中却显得是那般可恶:“夫人,你不至于这么愚蠢吧?你觉得你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吧?”
“杨家指示你们六大恶人刺杀长公主,现在任务失败了,你被活捉了……我相信,你们六个并未掌握任何重要的情报,但你觉得杨家还会让你活下去吗?”
宋言侃侃而谈,步雨心里却是咯噔一下,直至这一刻她才终于知晓雇主的身份,她的心不断往下沉,杨家的做派她大概是知晓的,蛮横霸道,不会容忍任何失败和背叛,可以想象当她被活捉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杨家打上了死亡标记,那样的庞然大物,根本不是她能对抗的。
“现在你唯一的生路,便是寻求一个强大的庇护,很可惜,整个宁国敢和杨家作对的势力并不多,很幸运,长公主府就是一个。”
步雨的呼吸变的稍稍有些急促,她看了看宋言,她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眼神中只有些微的戏谑,这一刻她终于确认宋言对她的身子当真是没有半点兴趣。
不过再看洛天衣,便不免苦笑,有这样靓丽的女子陪在身旁,自是看不上其他庸脂俗粉的。
她还在犹豫。
“夫人,你必须明白,就算长公主府和杨家是敌对,却也没有必要去庇护一个毫无价值的存在。”宋言依旧笑吟吟的。
他并不着急,也不慌张,他知道求生欲会让这个女人做出正确的选择。当然,如果这个女人当真不愿意合作的话,那宋言也不介意辣手摧花。
女人嘛,他也不是没杀过,和杀男子并无太大的区别。
步雨用力吸了一口气,重新接过名单:“我明白了,这上面的人,要我全部除掉吗?”
宋言立马摇头:“哦,不不不,我可不是那种会死命压榨员工的老板,上面可是有一百多号人呢,你只需要从中选择五个干掉就好,个人建议你可以选择距离松州府比较近的那几位。”
步雨抿了抿唇:“我明白了,那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可以。”宋言晃了晃手里的注射器:“不过,为了避免夫人出了这扇门,便忘了我们之间的美好约定,不介意我增加一重保险吧?”
看着那锐利的针头,步雨眼皮直跳,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知道如果不同意自己不可能走出这地牢。
“请将肩膀露出来。”
这多少是有些羞耻的行径。
只是现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况,步雨并没有拒绝的资本。
短暂的迟疑之后,便将衣领的扣子解开了几颗,一个圆润晶莹的香肩便曝露在宋言面前,皮肤当真不错,适合扎针。
手指落下,随着一瞬的刺痛,步雨清晰的感觉到又有一些液体顺着这个奇怪的棍状物注入她的身体。
“你这次给我用的是什么毒?”
宋言摊手:“夫人对我误解太深了,我怎么会对夫人用毒药这么可怕的东西呢?”他的眼神显得非常真诚:“最多也就是这几日,夫人会觉得胳膊有些酸痛罢了。”
步雨哼了一声,递过来了一个信你才怪的眼神,重新拉好衣服,软着双腿,颤颤巍巍冲着外面走去。
“所以,那药剂究竟是什么效果?”洛天衣也有些好奇,在步雨的身影消失之后问道。
宋言便用力伸展了一下胳膊:“大概,她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不用担心被狗咬了。”
待到回房,月亮已经悄悄躲进了云层。
云层很浅,月光就显得朦朦胧胧。
房间内,亮着浅浅的烛光,却是杨思瑶手里捧着一本书。
最近几日一直都是杨思瑶陪着宋言,因为顾半夏来了亲戚。
明明也算是杨家的一个小姐了,却也很自然的将自己带入了婢女的角色,读书中的杨思瑶很有一种安静的魅力,似是只要默默看着,就能让人感觉心情平和。
这几日,杨思瑶也是出力不少,虽说从未露面,但宋言制定的诸多计划都是杨思瑶负责完善的。
这是个很细心的女孩。
听闻脚步声杨思瑶便抬起眸子,俏脸挂上了浅浅的笑意,合上书本走到宋言面前,如同老夫老妻一样接过宋言身上的外套。
“事情处理好了?”一边将衣服挂向旁边的衣架,一边随口问道,然后一条修长的胳膊,便从后面勾住了纤细的腰肢。
灼热的身子贴在了后背。
杨思瑶明白,今晚大概又不用睡觉了。
第139章 我又不是曹操
杨思瑶修习有媚术,但她对那些事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在她的认知中若是将来有幸结婚,丈夫需要的话她会满足,不结婚,孤身一人过一辈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然后她就会有点埋怨的表示下次再也不来了。
可当男人搂住她纤细的腰肢,杨思瑶又会无奈的发现,她根本没有抵挡男人的能力,
当那一刻来临,意识都陷入难以形容的空白。
她不得不承认,那种感觉对于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下次再也不来了,以后你去找半夏姐。”喘息着,杨思瑶这样说道。
纤细的身子仿佛一只猫,蜷缩在宋言的胸口,想到刚刚被宋言欺凌的画面,心中便隐隐有些不爽,忍不住伸手在宋言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宋言的实力每天都在提升,当然达不到刀枪不入的程度,但女人手指掐一下却也不至于感觉到疼。但宋言很清楚,若是自己表现的浑不在意反倒是会让女子不依不饶。欢愉过后,他的耐心不是一般的好,这个时候他并不介意释放更多的容忍,配合着做出一副好疼的表情,满足一下女人小小的虚荣。
见着宋言服软,杨思瑶这才有些得意的收回了手指,一副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的模样。
“对了,你今天去见了那个寡妇?”杨思瑶冷不丁的问道。
“没错。”
“你把她怎样了?”杨思瑶有些好奇。
宋言便皱起了眉头,为何这个问题听起来这么奇怪?就好像认定自己对步雨做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一样。
“我把她放了。”
“怎么可能,经你手的女人居然还有放过的时候?”杨思瑶是真的惊讶了:“我还以为你要把那个寡妇也给收了。”
宋言的脑门便是一层黑线:“我又不是曹操,对人妻没那么大兴趣。”
“曹操是谁?”
“一个已经死了,但精神可能传承了上千年的人。”想了一下,宋言给出了这样的答案。顿了一下,宋言主动错开了话题,他并不想在少女和人妻谁更好这件事情上同杨思瑶过分纠缠:“你之前说过,你的接头人是一个货郎?”
“对。”
“他还在宁平吗?”
“在,你要杀他?他叫……”杨思瑶就要说出货郎的名字,出卖接头人完全没有半点犹豫。
“那倒不用,明天你去找一下那个货郎,让他传一条消息。”宋言笑了笑:“就说,长公主已经知道六大恶人的背后是杨家,并对杨家屡次破坏规矩的行为极为愤怒,所以准备报复。”
“但具体目标不用提及,只要警告杨家本部那边多加小心即可。”
剩下的事情,张妍会帮忙补齐。
杨思瑶很乖巧的点了点头,于她来说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她大概能猜到宋言是要做什么坏事了,这样想着,小脑袋便在宋言的怀里蹭了蹭,像是一只猫,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第二日。
杨思瑶便按照宋言的要求,将情报送了出去。
洛府门前的粥棚已经拆除,所有人分流到两个城门附近。许是因着昨日洛玉衡遭遇刺杀,依旧赈灾的缘故,这些灾民对于这种安排也相当配合。
就和昨天预料的一样,灾民的数量越来越多了。
单单只是依靠洛府那一百多个护院已经难以维持现场的秩序,不得已之下,只能将庄园那边之前同倭寇厮杀的五百老卒……不,是农户给调派过来。
到了第三日,灾民再次增加,此时此刻聚集在宁平的灾民已经突破两万,两个城门附近已然是黑压压的一片,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身影。嘈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甚至已经听不清人们在说些什么,只能感觉到其中夹杂着老人的咳嗽,小孩儿的啼哭,偶尔还能听到一声声尖叫。
幸好,之前消失了很长时间的雷毅终于回来,甚至还带回来四百多个之前的兄弟,这些都是曾经在边关厮杀的边军,现如今已经成了钱耀祖口中的逃兵。他们大多藏匿在深山老林当中,这些人的出现让宋言喜出望外,维系秩序的人终于够了。常年同敌人厮杀养成的气息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威慑,一个个带着佩刀往哪儿一站,便是什么都不做,也没多少人敢造次。
……
一个衣服破破烂烂的中年男子,他看起来身材高大,将近一米八的个头在这个年代说一句大块头绝不为过,嘴巴里叼着一根发黄的狗尾巴草,脏兮兮的巴掌时不时的在肚皮上,后背上抓一把,挠一下。
应是长虱子了吧。
有些痒。
碗里的稀粥三两下便已喝完,至于手里的窝头,更是一口直接吞下去一半儿,两口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野菜顺着嗓子划过,些微的刺疼让男人眉头紧皱。
眼看着四周一大群灾民,一个个喝的呼噜呼噜,吃的香喷喷的模样,那眼睛里就忍不住有些鄙夷:呸,一群没吃过好东西的泥腿子。
然后手便落在了肚皮上,掌心能清晰的感觉到肠子正在蠕动。
便是不好吃,能吃饱也勉强能接受啊。
他的心里,忽然便不忿起来:
“艹,长公主那些人在城内吃香的喝辣的,老子就只能在外面吃糠咽菜,凭什么?”
中年男子便骂骂咧咧,他的声音不大,但旁边几人还是立马就听到了,其中一个年轻小伙儿脸色一变,忙小声劝说道:“嘘,这位大哥,小声点,莫要胡说。”
“昨天我可是亲眼见到的,长公主为了赈灾的事情,都累晕过去了,要知道这里怕是已经有两三万的灾民了……现在这时候,能有一口吃的别饿死已是不错,我老家那边,连树根树皮树叶都给人撸光了。”
看的出来年轻小伙儿并不想这样的生活被破坏,尝过那种快要被饿死的滋味,现在能有一碗热汤,一个窝头,这日子已颇为满意。
眼看有人搭茬儿,中年男子似是兴奋起来,身子在地上扭了一下,便是眼睛都亮起了光:“小伙子……”
“你呀还是太年轻,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你根本就不懂。”
眼见着四周越来越多人注意到自己,众人瞩目的滋味让中年男人莫名兴奋:“长公主晕倒,这你们也信?明摆着就是做给你们看的,装一碗粥,发一个窝窝头,这能要多少力气,还能累晕了?”
中年男子便摇头晃脑起来:“那长公主就是要让你们对她感恩戴德,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也就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年轻会相信了。”
“我跟你们说啊,朝廷的赈灾粮早就下来了,那粮食多的啊,数都数不过来,宁平县都快要装不下了。”
“不然为什么不让咱们进县城?就是怕咱们发现了真相。”
“那长公主,明摆着就是想要将朝廷的赈灾粮给吞了,这官场上的事情,黑着呢。”
“那可是我们的粮食啊!”
男人说的口若悬河,很显然他的口才不错,很有感染力,四周的听众越来越多。
只是,男人并未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地方,一双眼睛正在冷幽幽的盯着自己,手指拿着一根炭笔,正在白纸上快速记录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