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舅子果真是个搞情报的好手。
上午的时候,宋言去了一趟国公府,依旧没有见到宋鸿涛。
谁也不知道这位国公爷究竟在做什么,昨天深夜回来,今天天还未亮便出了门,至于杨家四子宋安,在昨日离了国公府之后,便再也没回来了。
宋言隐隐感觉这里面的事情有些不对,但一时间也想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而且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宋鸿涛身上,也只能暂且作罢。
下午的时候,宋言随着洛玉衡到了县城外面的庄子上,在洛玉衡的命令之下正在田间劳作的佃户聚集了过来。
视线从一个个粗壮的身影上扫过,宋言的脑门上都满是黑线。
平均身高八尺,膀大腰圆,那胳膊可能比自己的大腿还要粗一点。
谁家农夫能这么壮啊?
这还不算,一个个身子站的笔直,更有甚者,脸上,胳膊上,手背上都能清晰的看到刀疤,长枪戳刺之后留下的伤疤。每一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狂野,血腥又凶悍的气质,五百人聚集在一起,甚至让宋言有种面对一大群洪水猛兽的错觉。
“娘,你说这些人是农夫?”
洛玉衡便鼓了鼓腮帮子,哼哼道:“他们的户籍全都是农户,不是农夫是什么?”
你说是就是吧。
“这些人,我便交给你了。”洛玉衡吐了口气缓缓说道,这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洛家虽有三子,然洛天枢探查各种贵族秘闻是一把好手,却不通军武,洛天权擅长诗词文章,洛天阳虽有一把子力气,却是个莽夫。
至于这五百人,虽都是从军武中退下的老卒,其中却并无将领。
既然女婿表示有办法,那便交给他就是了……这是考验,亦是信任,毕竟这个女婿还从来都没让自己失望过。更何况,洛玉衡还有其他备用手段。
这样想着,洛玉衡便开口问道:“具体的,你准备怎么做?就没想过暂时在松州府避一下吗?”
宋言摇头。
避?
这样的想法宋言是没有的。
他奶奶的,面对小日子居然还要避开,他丢不起那人。
有些事情,便是明知道会有危险也没得商量,这是原则问题。大抵就是上辈子的执拗吧,莫说只是穿越了一次,便是穿越十次,一百次,也是改不了的。
“让洛天枢尽快调查出来具体的时间,在这之前我会让这五百人学会如何使用狼筅,如何布置鸳鸯阵。”
脑子里有《纪效新书》,宋言虽然从未带兵打仗,但依样画葫芦总是会的,至于手雷那是万不得已之下的情况,不能轻易曝光。
“倭寇的事情,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如果我猜的没错,倭寇多半会选择晚上袭击,我们可以提前通知城门附近的人,让他们进入洛府暂避。”
“同时,不要忘了将杨妙清,杨县令,县丞,县尉勾结倭寇的事情给传出去,县令管的人我洛家管了,县令不管的人我们洛家更要管。”
听着宋言一步步的安排,洛玉衡眼睛越来越亮。
虽说宋言所说的只是理想状况,有些纸上谈兵的嫌疑。
但,至少能谈兵,已是不错。
“言儿……”直至宋言说完,洛玉衡冷不丁的开口。
“嗯?”
“要不,你把天衣也娶了吧?”
不是,说是倭寇的事情吧,这话茬究竟是怎么转过来的?
第87章 宋震该死了(3)
尽管早就知道洛玉衡思维比较跳跃,可跳跃到这般地步,依旧让宋言措手不及。
刚刚我们应该是在谈论如何对付倭寇的事情吧,为何忽然就跳到洛天衣身上?
于古代人来说,便是姐妹嫁给同一个男人也实属正常,宋言下意识转过身子向着身后望去,却发现原本靠在树干上的洛天衣已不见踪影。
呼!
要是让洛天衣听到这话,指不定还以为自己在觊觎她呢,虽说小姨子是很不错,但他真没那种想法。
洛玉衡似乎也只是开了个玩笑,也并未深究。
这一段时间,宋言是比较忙的。
他先是制造了一根狼筅。
所谓狼筅,又名龙筅。
制造起来比较简单,只需选用粗壮的毛竹取头部五米左右,除去竹叶但保留竹枝再灌入桐油,头部镶嵌铁枪头,也便做成了。
若是想的话,还可以敷上毒药,便成了毒狼筅。
这样的武器,长而笨重,不适合进行单兵格斗,但竹枝较软,便是倭刀亦不能轻易砍断,能有效抵挡倭寇的正面突击,而且因为狼筅较长便是有手持长枪的倭寇,亦是难以伤害。
也幸好脑子里有《纪效新书》,否则他虽然知道有狼筅这种武器,可究竟怎么做出来的,还当真是两眼一抹黑。
对于宋言制造的武器,那五百士兵……不,是农夫,多少是有些不屑的。不管怎么折腾,说到底不还是一根竹子吗?简直笑话。
更何况让他们这些尸山血海里面杀出来的人,去听从一个毛头小子的命令,心头也着实不爽。
只是在试过一个农夫扮演倭寇,左右突刺却始终无法冲破狼筅的封锁之后,才逐渐服气。当然宋言也明白,想要收服这些人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也不在意,只要这些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能听话即可。
在这期间,洛天枢也带来了消息,倭寇袭击宁平县的时间,就在半月之后。
好的是,宋言有足够的时间让这些所谓的农夫熟练使用狼筅和布置鸳鸯阵。
坏的是,十五天的时间足以说明这一次出现的倭寇数量会非常夸张,即便宋言所做的一切全都是按照着《纪效新书》来的,可是否能挡得住数倍倭寇,却也没太多信心。
八月的下午,天空中点缀着朵朵白云,这时候大约属于初秋,气温适宜,城内城外一派悠闲,明媚的秋日映照,道路庭院内便落下了点点树荫。
古老的城市中行人来去,酒楼茶肆中响着说书人的声音,红袖招的姑娘们热情的招揽着来来往往的客人,毕竟,秋日过后便是冬天了。
太冷,便是姑娘们也不怎么愿意出门。
烹煮的茶香,在阁楼中缓缓荡漾。
“可恶,朝堂上奸佞当道,这一次楚国不顾两国盟约,悍然出兵,攻占我们两座城池,每年居然还要让我们交纳三十万银的岁币,十万匹岁布。”
“那楚国皇帝,居然要求同陛下叔侄相称。”
“简直是耻辱。”
“我大宁,何止沦落于此?”
茶楼中,几个书生义愤填膺。
一旁正在饮茶的宋言缓缓吐了口气,面色多少有些无奈。
宁和十九年秋,宁楚两国边境冲突,宁国大败,损伤士兵三万余,城池两座,若非冬日临近,草原上北蛮有所异动,怕是要一路打到宁国腹地。
“今年又要加税了,毕竟三十万银,十万布可不是个小数目。”
“又要苦一苦百姓了。”
“……若非那杨家把持朝堂,以至军备疲糜,我宁国又何至于此?想当初大宁初建,金戈铁马,草原北蛮不敢南下牧马,那是何等英雄?可惜,太祖早逝……”
宋言脑海中浮现出那日遇到的中年男子。
威严,骄傲,还有被压抑下去的疲惫。
叔侄。
于他而言,那当是莫大的耻辱吧。
“嘘,刘兄莫要这般说话,此地人多眼杂,小心……”
其中一人大抵是有些醉了,站起身子单脚踩踏在椅子上,一手提着酒壶满脸涨红,唯有那双眼睛却弥漫着浓浓的憎恨。
旁边同伴却是面色大变,忙上前试图堵住他的嘴巴,私下里抨击一下朝局也就罢了,指名道姓的说杨家,不要命了,不知这宁平县姓什么吗?
“小心什么?”那刘姓读书人用力挣脱:“我辈读书人,自当忠君报国,岂能惧怕区区杨佞?”
呼。
正在此时,一个罐子忽然间便从楼上丢了下来。
啪的一声,正好砸在了那读书人的脑门上,噼里啪啦的便碎掉了,酒水顺着脑袋流满全身,却是砸的受了伤,一些红色的痕迹顺着酒水缓缓化开。
“呸,什么东西,也敢辱我杨家名声?”
一个轻佻的声音,于楼上传来。
抬眼望去却是三个青年男子,皆是十八九岁的样子,模样中多少带着一些相似。
身后更是一窝蜂的涌出一大堆的家奴。
眼见这三人出现,不少人面色大变,瞬间低下头去,不敢言语。
这三人,在这宁平县中也算得上是土霸王一样的存在了,除了宋国公府的几位少爷,洛家的那几位公子,就没有这几人不敢惹得。
却是杨昌,杨平,杨隆!
宁平县县令,县丞和县尉的儿子。
眼见这三人出现,便是同窗也不敢继续待在这里低着头退到一边,倒是那刘姓少年毅然不惧,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和血水,冲着三人怒目而视:“名声?杨家还有名声?”
“整个宁国,谁不知道杨家遍地是畜生?杨家不灭,宁国必亡。”
倒是个有骨气的。
刚下了楼的三个杨家公子,面色彻底沉了下来,在这宁平县,还真是第一次有人敢对杨家如此无礼,其中性格最是爆裂的杨隆握紧拳头便要打上去,却是被旁边的杨平捉住了手腕:“表弟何必这么麻烦?来人,把他给我带走,先丢到地牢里再说,莫要让这种蠢货扰了你我兄弟吃酒的兴致。”
当下,便有一群奴仆冲了上去,直接将那刘姓读书人控制住,便往外拖了过去。
其余两人脸上皆是阴沉的笑意,在外面打人影响终究不好,可到了地牢那种地方,有的是办法折磨这个小子,到时候掰断他满口的牙,剪断他的舌头,看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牙尖嘴利。
不少人看向那读书人的眼神都满是怜悯,却无可奈何。
恰在此时,一道柔和的声音忽地从不远处传来:“不愧是杨家,好大的威风。”
“区区几个家仆罢了,连一个差役都没有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抓人,我都以为这宁国不姓洛,姓杨了呢。”
此言一出,四周唰的一下一片寂静。
好家伙,这是从哪儿又冒出来了一个不怕死的?
便是杨家那三兄弟也是变了脸色,这话可是比那个姓刘的说的还要歹毒,即便杨家现在把持朝堂,却也不敢说宁国姓杨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毕竟现在的宁和帝和杨家关系不睦,朝堂上杨家也并非毫无对手。
这若是让旁人抓住把柄……
三双眼睛同时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怒目而视,却见是一男两女三人。
那男子,温润如玉;
一女成熟妩媚,一女活泼俏皮。
却是宋言,顾半夏和空蝉。
原本三人是极为愤怒的,只是在看到顾半夏和空蝉的时候,眼神中便不免多出了一些贪婪。
好漂亮的女子,若是能带回家好生亵玩,折磨,当是一番乐事。
“我倒是谁,原来是洛家赘婿,什么时候一个赘婿也有说话的资格了?此人辱我杨家名声,难道我们还不能惩戒一番?”其中年长的杨平冷声说道,却是认出了宋言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