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公绩?”
孙权大惊失色,一把将其扶住,声音颤栗的喝问道:
“吾命德谋老将军与你奔袭巴兵,你怎会还在樊口,怎又变成这副模样?”
周瑜,吕蒙等众人,无不是脸色惊变,紧张不安的齐望向凌统。
“主公啊,那刘备早有准备,竟在夏口设了一道拦江铁索,挡住了我军去路。”
“我军来不及减速,被敌军趁势发动火攻,我一万大军折损大半,几乎全军覆没啊!”
“主公,我们败了!”
凌统泪流满面,悲愤的将前因后果道破。
旗舰之上,一片惊哗。
本是蹲着的孙权,脚下一软,竟是一屁股跌坐在了甲板上。
吕蒙脸色骇然扭曲,摇摇晃晃退后半步,嘴巴张成了夸张的圆形,额头瞬间浸出一层冷汗。
周瑜亦是僵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神情错愕惊异。
“拦江铁索?火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大耳贼明明已全军前往巴丘,为何会在夏口有这样部署?”
“为什么,谁能告诉吾是为什么?”
孙权挣扎着起身,将搀扶的陈武一把推开,近乎歇厮底里的冲着众人大叫。
所有人皆是茫然惊愕,同孙权一样是一头雾水。
吕蒙眼珠飞转,蓦的暴睁开来,似已猜到了什么。
他刚想开口,见得孙权那亢怒激动的神情,一时竟不敢开口。
“主公,看样子,必是刘备算定我们会再袭荆州,料到我们会假借运送家眷,以水军奔袭巴丘。”
“所以,刘备才暗中设下这铁锁横江之计,令我们的水军无法通过夏口江域。”
“这是刘备麾下,有人识破了吕子明的计策!”
一片惊愕茫然中,唯有甘宁最先冷静了下来,推算出了其中玄机。
孙权身形一震,如被一道惊雷轰中头顶,脑海中瞬间迸出一个名字:
萧和!
难道说,又是此人,识破了吕蒙之计?
诸葛亮身在襄阳,徐庶又在辅佐张飞攻当阳,刘备身边只有一个萧和,除了他还能有谁!
“子明此计天衣无缝,鬼神难测,就算那萧和神机妙算,怎么可能识破?”
“还有这铁锁横江之计,乃是亘古未有之策,他又是怎么想到?”
“吾不信,吾不信那山野村夫,当真能神机妙算到如此地步”
孙权口中碎碎念着,不停的摇着头,不愿接受残酷的事实。
这是第三次了!
三攻夏口,每一次皆是雄心万丈,志在必得。
每一次却是损兵折将,惨败收场!
那一座夏口城,仿佛成了他孙家不可逾越的禁区!
任他再有奇谋妙计,仍他填进去多少兵马,结果都是一样。
惨败!
孙权陷入了无尽的迷茫困惑,实在想不出这到底是为什么。
“凌公绩,程老将军呢?”
恢复冷静的周瑜,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孙权心中一凛,猛的抬头看向凌统。
凌统目光却射向甘宁,脸形扭曲出极度的愤恨。
“锦帆贼,你先害死我父亲,今又害死程老将军,我要杀了你”
凌统一声怒骂,突然拔剑出鞘,疯了似的斩向了甘宁。
第105章 鼠辈化身疯狗!刘备:这是谁的部将?竟如此勇猛!
众人大惊失色,万没料到凌统会突然对甘宁动手。
还是当着孙权这个主公的面!
甘宁眉头一皱,自不会束手待毙,佩剑即刻出鞘。
“铛!”
两剑相撞,凌统被震退两步。
甘宁长剑一横,喝道:
“凌公绩,你疯了吗?”
凌统却不管不顾,纵身挥剑,要再攻甘宁。
孙权终于反应过来,脸色一沉,向左右众将使了个眼色。
吕蒙陈武等人一拥而上,便将发狂中的凌统的一把抱住。
“公绩,你疯了么,在主公面前,焉敢造次!”
周瑜也拦在凌统面前,厉声喝斥。
凌统则情绪失控,依旧大叫道:
“你们放开我,周都督,你让开,让我杀了这锦帆贼!”
众人不知如何劝谏,目光只得转向孙权。
孙权黑着张脸,沉声道:
“公绩,令尊当年虽陨于兴霸箭下,然当年他们毕竟各为其主。”
“公绩你乃大丈夫,理应深明大义,岂能还就此事斤斤计较?”
众将纷纷点头附合。
凌统则大口喘着气,长剑怒指甘宁:
“主公啊,统杀此贼,不是因为他曾射杀我父,而是因为他害死了程老将军啊!”
孙权与众人大吃一惊
甘宁则是一脸惊异。
照凌统这话的意思,程普竟已然战死。
可程普就算死战,也该死在刘军刀下,又与他甘宁何干?
“公绩,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孙权冲了上前,抓住凌统激动的吼问道。
凌统遂满腔悲愤,将夏口一役,苏飞以火攻破他们一万水军,程普被活活烧失的经过一一道来。
孙权倒吸凉气,身形僵硬,霎时间如坠冰渊,冰结成了冰雕。
程普,这个孙家三代元老,这个他用了几万丁口换回的江东武将之首,竟然死了?
且他明明已安然无恙回归江东,却非要执意请战杀回荆州,自己千里去送了人头?
还是活活被烧死在烈火之中!
死的残酷,死的痛苦,死的无比滑稽啊!
“早知如此,吾就不该答应程老将军请缨,吾不该,不该啊”
孙权心态爆炸,脸上已被无尽的懊恼所占据。
周瑜,吕蒙等诸将,尽皆默然叹息。
“当初主公本要杀那苏飞,是这锦帆贼为其求情,主公才饶其一死!”
“若非如此,那狗贼焉会杀害潘璋降刘,今日又焉有机会火攻烧死程老将军!”
“主公,这锦帆贼就是害死程老将军的元凶啊!”
凌统再次剑指着甘宁怒骂。
甘宁心头一震,此时方才明白,凌统为何对自己刀剑相向。
根源,竟在苏飞身上!
诸将一听这话,一双双怒目齐刷刷射向了甘宁,眼神中皆有怨色。
毕竟甘宁对他们而言,乃是一个外来户,程普凌统才是自己人。
就连孙权瞥向甘宁的眼神中,亦是掠过一道不易觉察的微妙眼神。
那眼神中,分明暗含着一丝怨责。
甘宁放下了手中长剑,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叹,脸上亦浮现一抹愧色。
没办法,苏飞的的确确是他保举救下。
而今苏飞前有降刘,后又有火攻烧死程普,转眼间成了江东不共戴天的血仇。
他这个当初保举之人,岂能脱得了干系?
深吸一口气,甘宁向孙权一拱手:
“宁向来是恩怨分明,当初是因苏飞有恩于宁,故才出言为其求情。”
“宁却未曾料到,苏飞于绝境之中不能为主公死节,竟降了刘备,亦未料到刘备竟敢重用于他,今以火攻杀害了程老将军。”
“无论如何,宁身为苏飞保人,都难辞其咎,主公若要治宁的罪,宁甘愿领受。”
孙权拳头暗握,脸色阴沉,心中当真有治甘宁罪的冲动。
“兴霸纵有过错,亦不过是识人不明之过,潘璋和程老将军之死,瑜以为罪在苏飞,更罪在刘备,却罪不在兴霸。”
“子明计策虽失利,然我主力已至樊口,夺取夏口的战略,绝不能因此半途而废。”
“放眼诸将中,没有人比兴霸对江夏,对荆州更加熟悉。”
“当此用人之际,主公若牵怒于兴霸,岂非正中刘备下怀,误了主公夺取荆州大业!”
关键时刻,周瑜站了出来,为甘宁说起了“公道话”。
不过他言下之意,则在暗示孙权,为了夺取荆州的大局,你也不能牵怒于甘宁这个“荆州通”。
孙权心头一凛,眼中那一丝怨意,瞬间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