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野之上,回响起了义从们兴奋的狂呼声。
…
合肥城。
曹丕和张辽二人,正驻立于城西,远望着逍遥津方向。
淝水上,数以百计的刘军战船,自南向北而来,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队队的刘军已于逍遥津登陆,正井然有序的集结列阵,声势浩荡肃杀。
“文远,你何不即刻率铁骑杀出去,趁着敌军刚刚登岸立足未稳,一举冲垮了他们?”
“吾听闻当初逍遥津一战,你可是以八百骑破了十万江东军的!”
曹丕目光转向张辽,语气神情间显示着内心的焦虑不安。
张辽瞥了曹丕一眼,那隐含讽刺的眼神,如似在看一个不知兵的外行。
“子桓公子,孙权有资格与关云长相提并论吗?”
“当日孙权虽有十万大军,却阵形松散,各营间距离过远,给我留出了突骑冲其中军的空隙。”
“现下登岸的刘军,却是阵形紧密,可及时互相靠拢,显然那关云长是防着我趁机突骑破阵。”
“子桓公子你现下让我率铁骑出击,岂不是让我去送死?”
张辽遥指着刘军阵,将其中异同点破。
他语气之中,隐隐还透着几分讽刺意味在内。
张辽也是有脾气的。
对于一个既失了宠,又明明不知兵,却喜好对自己指手划脚的曹家公子,他自然不会如从前那般哄着供着。
曹丕被一顿教育,也听出了张辽话中讽刺意味,心中自然不爽,却又不好反怼,只得尴尬的咽了口唾沫。
“不出击就不出击吧,那关羽想登岸就让他登岸便是,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
曹丕故作不以为然,目光转向历阳方向,冷笑道:
“现下妙才叔父想必已袭破历阳,抢下了那刘熙,此时已在归来的路上。”
“到时刘军得知皇后母子被夺,必军心大震,再为妙才叔父内外夹击,那关羽必然败溃而退!”
眼见曹丕如此自信,对关羽这般轻视,张辽眉头不由暗暗一皱。
正待开口提醒他莫要轻敌时,一骑飞奔而来,报称合肥南门方向尘雾大作,似有兵马前来。
“必是妙才叔父凯旋!走,我们迎一迎去!”
曹丕精神大振,满面欣喜的直奔南门。
张辽却半信半疑,也只得跟了过去。
登上南门,二人举目一望,果然见尘雾滚滚,一支人马正奔腾而来。
曹丕已按捺不住兴奋,嘴角弧度压都压不住。
他已经在幻想着,曹操得知是他的主意,令夏侯渊夺回了济阴王后,将他召回许都一通猛夸,重新对他青睐欣赏…
“不对,那不是我军,是敌军骑兵!”
“是那赵云!”
张辽却眼眸一聚,指着城外大叫。
曹丕心头咯噔一下,脸上笑容陡然消失,急是凝目再看。
数千骑兵从尘雾中冲出,皆是刘军衣甲。
一面“赵”字旗,清晰可见。
果然是刘军骑兵!
可刘军的骑兵,就算兵临合肥,也该从逍遥津登岸才是,为何会出现在合肥东南?
曹丕心跳开始加速,一股不祥的预感渐渐袭上心头。
就在他捏着一把汗时,数千铁骑已滚滚而近。
赵云单枪匹马近抵城下,高举一枚首级大喝道:
“合肥的曹军听着,尔等主将夏侯渊,已中我家萧军师引蛇出洞之计,你们两万偷袭历阳之军,已皆为我军歼灭!”
“吾已斩杀夏侯渊在此!”
“尔等若识时务,即刻开城投降,否则吾必踏破合肥,杀尽尔等曹家鹰犬!”
城头之上,曹军上下一片骇然,霎时间陷入惊恐万状之中。
曹丕更是吓到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张辽脸色亦是大变,拳头一捶城垛,咬牙道:
“我早提醒过你们,有那萧和在,万万不可轻举妄动,你们偏是不听啊!”
“子桓公子,你就不该鼓动夏侯将军去袭历阳城!”
“你是害死了他,害死了我两万将士啊!”
悲怒之下,张辽情绪激动,全然不顾曹丕声音,愤懑的指责起了曹丕。
曹丕则猛的摇头,歇厮底里的大叫道:
“不可能,妙才叔父不可能死,这不可能是那山野村夫的计策!”
“那姓赵的必是在使诈,想要乱我军心,那不是妙才叔父的人头,绝不可能”
城下。
赵云听到了曹丕的嘶吼,冷笑一声,手中首级奋然掷了出去。
“砰!”
人头不偏不倚,朝着曹丕呼啸而去。
曹丕急是后退闪躲,那首级便跌落在城头,向前滚了几滚,停在了他脚下。
那张悲愤绝望的脸,正好朝向了他。
不是夏侯渊,还能是谁!
“啊”
曹丕精神意志瞬间吓到崩塌,一声惊恐的尖叫,吓到瘫坐在了地上。
第188章 合肥易主!曹操懵了:当年赶走萧和之人,竟是曹丕这蠢儿子?
“是夏侯将军,是夏侯将军的首级!”
“夏侯将军被那赵云给杀了啊!”
“咱们两万弟兄,全军覆没,都被刘军杀了?”
“那这合肥城还怎么守啊?”
左右的曹军士卒,惊恐万状的惨叫声,转眼间已是遍响城头。
关羽大军还未攻城,赵云仅凭一颗首级,便已打垮了守军人心。
“我竟害死了妙才叔父?”
“父亲若是知晓,我又该怎么办?”
“我还有什么脸再见父亲?”
瘫坐在地的曹丕,已是吓到魂飞魄散,如失心疯一般碎碎念个不停。
弑杀天子之罪,已令曹操对他失望之极,将他赶到了合肥。
如今他又自以为是,鼓动夏侯渊偷袭历阳,坑死了自家叔父,曹操若是知晓,还能饶他?
他就要彻彻底底,跟曹家储位说再见了。
这都还是轻的,只怕曹操盛怒之下,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此生不复相见也不是没有可能。
曹丕到底没见过大风大浪,这一刻已是吓到方寸大乱,全然不知所措。
“子桓公子,你”
张辽同样满面愤怒,原本想要指责曹丕,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木已成舟,现下再怪怨曹丕,又有什么意义?
现下最重要的,乃是稳住军心,守住合肥!
张辽遂解下披风,将夏侯渊的人头包起,喝令士卒先行带下去。
尔后深吸一口气,将曹丕扶了起来,沉声道:
“子桓公子,将士们都在看着你我,你必须要振作起来,同我一起稳住军心。”
“夏侯将军已死,我们就要肩负起守住合肥的责任。”
“我们还有一万余精兵,若能稳住军心,决死一战,未必不能守到丞相的援兵抵达!”
张辽已从夏侯渊之死的震惊中走出,首先想到了坚守合肥的大局。
他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半生大战百余战,什么样险境没有碰上过。
眼前这危局在他看来,自然是尚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有信心,却不代表曹丕也有信心。
夏侯渊的那颗首级,已将他的精神意志击溃,此刻心中除了恐惧之外,什么也没剩下。
听得张辽之言,曹丕猛然清醒,一把将张辽搀扶的手甩开,激动的叫道:
“妙才叔父都死了,两万兵马都没了,就凭我们这点人马,就凭你张辽,怎么可能还守住得合肥?”
“关羽可是五万大军啊,若再坚守合肥,我们必会被困死城中,到时必死路一条~~”
曹丕越说越恐慌,朝着四周曹卒大叫道:
“合肥城守不住了,速速弃城北撤,速速撤往寿春保命吧”
此言一出,张辽脸色骤然一变。
叫你振作精神,跟着我哄骗士卒坚守城池,你倒好,竟然是火上浇油,叫将士们弃城而逃?
你身为曹丞相之子,你这一嗓子喊出去,将士们的士气不崩也得崩啊!
果然。
左右的曹军士卒们,先是一愣,尔后便如蒙大赦一般,纷纷向北门方向逃去。
曹丕则如惊弓之鸟,跌跌撞撞也要逃下城去。
张辽脸色大变,一把拉住曹丕,厉声道:
“合肥乃淮南咽喉,刘备得合肥可北向寿春,囊吞整个淮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