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闻讯后,率主力北归寿春,屯兵于西岸阻挡刘军过河。”
“岂料子建降了刘备,竟受那萧和指使,亲自执笔写下战书,仁一时失算,中了那萧和之计,大败于…”
淝水之战的详情,回荡在了大帐之中。
刚刚平静下来的众人,此时又是一片哗然,再次炸开了锅。
卞氏更是瞠目结舌,脸上的悲伤变为惊惧,战战兢兢的偷偷望向了曹操。
果然。
曹操拳头已然紧握,额头青筋突涌,脸形已扭曲到狰狞恐怖,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他是出离的愤怒了。
曹植若只是失城被俘,最多只是无能罢了。
可贪生怕死,降了刘备,那就是无耻!
帮着刘备,算计自己的叔父,便是无耻之极!
自己曾经最宠爱,最喜欢的儿子,竟是这么一个贪生怕死,厚颜无耻之徒,曹操焉能不心如刀割,愤怒之极。
“你看看你都教出了什么样的好儿子?”
“孤的一世英名,孤的脸面,孤这大汉丞相的威严,全都给你那个寡廉鲜耻的儿子丢尽了!”
“你还想让孤救他?”
“孤宁愿他早就死在了刘备刀下,也不想看到他如此厚颜无耻的苟活在世!”
曹操是满腹怒火无处发泄,指着卞氏的鼻子是劈头盖脸的一通怒骂。
卞氏也为曹植所为羞愧,低头战战兢兢的任由曹操斥骂,不敢再吭声。
曹操是越骂越火大,心一横,摆手道:
“他降了刘备便罢,还做出这等不忠不孝之举,等于是叛父叛国!”
“孤从今日起,就当没有他这个儿子,他是生是死,与孤再无关系!”
此言一出,卞氏大惊失色。
曹操这是气极之下,要跟曹植断绝父子关系,就此弃曹植生死于不顾啊。
如此一来,曹植就真的没有活着回来,与他母子再见的机会了。
“夫君,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不能这般绝情绝义呀。”
“植儿他不管做错了什么,他都是你的血脉骨肉,你不能不管他,不能弃他于不顾啊~~”
卞氏爱子心切,也顾不得激怒曹操,伏上前去抱着曹操的腿便泣不成声的哀求起来。
曹操是什么人,那可是愤怒起来极易失去理智,会为报杀父之仇,血屠一州的人。
卞氏一句“虎毒不食子”,立时撞在了曹操枪口上,深深的激怒了他。
“贱妇,你好大的胆子!”
曹操一声怒骂,抬手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卞氏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的闷响,卞氏一声痛叫,便被扇翻在地。
帐中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皆是没想到,他们的主公一怒之下,竟然当着这么多臣下之面,扇了他们的主母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下去,卞氏瞬间老实了,伏在地上惶恐失措,不敢再疯闹。
曹丕更是目瞪口呆,看着伏倒在地的母亲,震惊到不知所措。
一旁司马懿,却悄悄撞了撞曹丕,眼神不断暗示,口中还如蚊音般道了一个“孝”字。
曹丕眼珠转了几转,蓦的猜出了司马懿意思。
这是叫他舍身护母,以向曹操展示孝心。
可眼见曹操气昏了头,俨然是六亲不认,自己若是上前护母,那不是往枪口上撞么?
就在曹丕犹豫不决时,怒极之下的曹操,几步上前,扬起手来还想扇卞氏。
司马懿见状,背后猛的推了曹丕一把。
曹丕一个没站稳,踉踉跄跄的就冲了出来,挡在了曹操面前。
“你想干什么?难道你也想忤逆孤不成?”
曹操厉声喝问,目光锋利到如能杀人。
曹丕心下暗暗叫苦,然木已成舟,只得一咬牙,硬着头皮跪了下来,护住了伏倒在地的卞氏。
“父亲息怒!”
“母亲也是爱子心切,一时情急才言语冲撞冒犯了父亲。”
“父亲若要责罚,儿愿代母亲受罚,要杀要找打儿绝不敢有怨言,只请父亲饶恕母亲!”
曹丕是声泪俱下,额头重重的叩在了曹操跟前。
原本盛怒的曹操,被曹丕这份护母的勇气和孝心触动,满腔怒火瞬间熄灭了大半,高举在半空的手也放了下来。
“罢了,难道你能有这份孝心,为父就不与她一般计较了。”
“你速速扶你母亲出去,送他回许都去吧,休要再在这里丢人现眼!”
曹操一声叹息,转过身去拂了拂手,不愿再多看卞氏。
曹丕如释重负,佩服的目光暗暗看了司马懿一眼。
这兵行险招的一步棋,果然走对了,从曹操的语气中,他分明听出了赞许的意味。
这正是司马懿给他定下的策略。
比聪明才智,十个他也比不过曹冲,那就抓住一切时机,向曹操展示孝心。
对于一位合格的君主来说,一个孝顺的儿子,显然比一个贤能的儿子,更适合做继承人。
曹丕心下暗自窃喜,面上却慌忙叩首拜谢,尔后扶着满面幽怨的卞氏匆匆逃出了大帐。
他也不敢违逆曹操的命令,只得草草安排车马,即刻护送卞氏回许都。
临别之时,卞氏却一把抓住儿子的手,含泪叮嘱道:
“丕儿,为娘就剩下你一个儿子了,无论如何你也要保全自己,绝不能让自己有任何闪失。”
“为娘不能再失去你了,你知道吗?”
曹丕心中是五味杂陈,只得重重点头,宽慰道:
“母亲放心吧,儿一定会保重自己,绝不会有事。”
“母亲你就安心回许都吧,儿知道该怎么做,定不会让你失望。”
卞氏这才稍稍宽心,又叮嘱了几句,方才上了马车。
马车徐徐而行,驶出了大营。
卞氏却探出头来,望着那面渐渐远去的“曹”字旗,眼神渐渐燃起丝丝恨意。
“阿瞒,我们夫妻二十余年,没想到你是这般薄情寡义之人,既然如此,那你就别怪我了……”
第199章 两头不能兼顾,先苦苦兄弟吧!刘备惊奇:卞氏背着曹操来求我?
中军大帐内。
曹操已经一屁股坐下,大口大口的灌起汤茶,以平息心头的怒火。
程昱等众人,皆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气,尽皆揣测不安的望着曹操。
良久后。
曹操怒气方平,长叹一口气,向众人一拂手:
“淮南战事到如此地步,已然成定局,孤当如何应对,尔等可有良策?”
众谋士们彼此对视,无人作声。
现下的选择,无非是有两种。
一为曹操撤兵东归,往救淮南。
十几万曹军主力兵临淮南,刘备自然不敢再觊觎寿春,必然退兵无疑。
可这就意味着,平定关陇之战,就此将半途而废。
盘踞于槐里的马韩联军,随时可能反攻长安,则刚刚收复的三辅之地,就有可能得而复失,再度落入凉州诸贼手中。
第二条路,便是继续攻打马韩二贼,不收复关陇全境,绝不收兵。
那么淮南方向,就需要曹仁收拢败兵,以手头现有兵力死守寿春。
能否守得住,谁也不敢打保票。
寿春若失,则整个淮南全境,都将落入刘备囊中,刘备的爪牙就将延伸至中原!
徐州,兖州,豫州,皆将面临刘备的威胁。
况且还有曹仁这员曹氏第一大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折在了寿春,这个责任,谁有胆量来扛?
众谋士们也都是人精,皆选择了缄默。
“仲德,你说说,孤当如何是好?”
曹操见众谋士不作声,只得直接指明道姓。
程昱无奈,轻咳了几声后,只得道:
“淮南地接中原,关乎兖豫徐三州安危,自然不能不顾。”
“然关陇得失,亦关乎到丞相能否一统北方,关乎到将来能否无后顾之忧,全力南征扫灭刘备,若此时半途而废,实为可惜。”
“根据最新军报,镇东将军虽于合淝一役遭受重创,但合张文远由成德撤回来的兵马,尚有三万兵马可用。”
“以镇东将军之帅才,以张文远,李曼成之勇猛,还有刘子扬出谋划策,再加上寿春城之坚固,若是能坚守住数月,守到主公平定了关陇,大军回师南救,自然是最好不过。”
“不过那刘备兵马三倍于我军,现今麾下是猛将如云,还有萧和这等妖人辅佐,镇东将军能否抵挡得住刘备围困,能否能守住寿春城,却实不好下定论。”
“现下这局势,确实是进退两难,不好擅作决断呀…”
程昱洋洋洒洒一席话,只是将局势剖析清楚,摆在了曹操面前,却并未进言曹操该如何选择。
虽未直接表态,曹操却也听得出来,程昱私下里是倾向于平定关陇,叫曹仁先在寿春撑几个月。
只是关系重大,程昱不敢担这个责任,只能言语诱导暗示他而已。
曹操站起身来,负手立于地图前,目光在关陇与淮南之间游移,久久不语。
权衡良久后。
曹操拳头拍在了地图上,斩钉截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