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也是风光无限。
但要说门望,河南姬氏是远不如京兆杜氏的,虽说当年她祖父、公公都是朝中显贵比较有权势。
“以后我会对她好的。”
不是李逸不愿给杜十娘一个风光的婚礼,是杜家是郭氏不肯给。
要不是杜如晦骗郭氏说十娘和无逸有夫妻之实,又拿杜淹威胁郭氏,郭氏根本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
“还得感谢郭老夫人只要我赔一百万门望钱,她要是多要点,我还真掏不出来。”李逸哈哈笑道。
平康坊,北门东,中曲。
夜色下,一个约三四亩的宅院里,烛火通明,琵琶伴着箫声,有胡姬在跳舞,
几个衣着华丽的男人在喝酒聊天,
在相距不远的院角大榆树上,一个年轻男人身着黑衣,躺在一根粗枝干上,闭着眼睛也在听着乐声。
许久后,
酒宴散去,
舞乐都停止,
渐渐的,灯烛也黯淡了,
年轻人睁开眼,如猫一般跳下树,悄无声息,
他轻车熟路的摸到一间屋前,三长两短,有节奏的敲击,
门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张略带疲惫的脸庞,还来不及卸妆,高髻银钗。
女人脸上敷粉、唇上涂脂,额头还贴着花钿,看到男人把门打开了一点。
男人侧身进屋,反手把门关上。
“最近去哪了,好久都没看到人?”
“前段时间帮人解仇报怨,失手打死了人,把尸体埋了后,便跑洛阳去了,才回来没多久。”
女人似乎并不惊讶,
“饿吗?”
“在外面那老榆树上吹了半天冷风,倒是有点饿了,对了,你今晚的箫吹的一般啊。”
“今日做东请客的是我阿耶以前的下属,如今也不知道攀附了哪个,也人模狗样起来了,特意来我这显摆,还对我动手动脚,哪有心情吹箫。”
“是哪个狗奴?我去剁了他喂狗。”
女人端给男人一盘点心,“只有这个了,将就着填下肚子吧。”说完,坐到一边卸妆。
男人拿着冰凉的糕点吃了起来,浑不在意。
“幼娘,我这次接了个大活,事成之后,能拿到一大笔钱,到时你跟我走吧,我们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我一个平康坊教坊司的官妓,你一个剽掠劫质的亡命,早就被折断了羽翼,怎么飞?”
男人放下吃了一半的糕点,
“我这次是认真的,我想了许久了,我不愿意再看到你继续在这里卖笑,我也不想再这般浑浑噩噩,
这次事成后,我能拿到五十两黄金,这笔钱足够我们去终南山脚下,买上几百亩地,盖一个院子,然后隐姓埋名重新开始,我们甚至还能买上几口奴仆,在山里盖个木屋,夏天时去避暑,秋天时去打猎”
幼娘卸完妆,
看着铜镜中不再年轻的自己,
如果是十年前,或许自己就会随他走了吧,
“五十两黄金,你知道现在长安郊外的灾民女子,多少钱一个吗?三曲那些假母,去城外灾民里挑那些年轻小姑娘,嗓子好长相好的,也才五斗米就能买一个。
要是那些没啥天赋的,买回来端茶倒水烧火的丫头,二三斗米就一个。
还有北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批新的姑娘,她们啥客都接,完全就是卖,可一次也才几百钱,也就够买几斤米的。
五十两黄金,你知道多少吗?我假母这宅子,连带着这里的几个奴仆丫头,也就值这么多。
有人要你行刺宰相还是绑架公主?”
“萧十三,别把命搭进去了,咱们虽然命贱,贱到尘土里去了,可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不想继续这样活着了,”
被称做萧十三郎的年轻人陡然愤怒起来,他梗着脖子,“凭什么,凭什么我们就只能这样在烂泥里活着?
想当初,你也是名门千金,我也是世家贵子,我们表兄妹打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那时多无忧无虑啊,
可突然天就塌了,你被没入教坊为妓,我也被流放敦煌,
你知道我在那边遭受了多少罪?你知道我是如何孤身逃出,是怎么穿越茫茫沙漠,九死一生才回来。
我回长安,是因为你还在长安,
我家人死绝了,就剩下你一个牵挂了。”
幼娘眼睛红了,
“说那些有什么用呢,我以前是千金,你以前是公子,可那都是以前,现在我是教坊的官妓,你是江湖的亡命,我也早非清白之身,”
“幼娘,这次我准备好了,办完这次的事,拿到黄金,我们就远走高飞,你不用再给人卖笑,也更不用奉承那些恶心的人,
我们隐居山野,过安稳的日子。”
幼娘转身,
来到萧十三身边坐下,“我每日迎来送往,天天见那些官员贵族,这些人没有一个好人,更没有一个蠢人,
别人给你五十两黄金,这钱太多,绝没好事。
要么你做不成,人搭进去。要么事成后,那个主顾再把你灭口。听我的,别接这事。
我这些年也私下攒了点钱,你拿去买个新身份,去个偏远点的地方,落户入籍,还能分田授地,再娶个贤惠的女子,生儿育女,过安稳的日子去吧。”
“幼娘,你要相信我,这次的活不难,对方仅是个年轻的暴发户,我已经暗里盯了许久,有十足的把握杀掉他并全身而退。”
“我的主顾你也不用担心,人很不错的,我上次长安出事跑去洛阳,就是投奔了他。”
虞幼玉伸手抚着萧十三的脸庞,“你听我一次。”
第133章 十步杀一人
虞幼玉看着喝醉后熟睡的萧十三,
轻叹一声,拿出白练将他手脚绑缚在六足大床的床足上,做完这些,看着仍呼呼大睡的他,虞幼玉披上他的黑色斗篷,悄然出门。
夜色里,她一跃上墙,然后再飘然跃下,如同一只灵活的狸猫。
夜已深,
李逸失眠了,
他明天就要跟十娘订婚,这一切有些太快太突然了,
师兄孙伏伽已经给李逸写好了通婚书,装在了一个檀木盒中,打开盒子,里面是师兄亲笔写在锦帛上的楷书。
这些都是按照当下习俗礼仪来的,通婚书,切须好纸,谨楷书,紧卷于函中,函用梓木,黄杨木,楠木,檀木等为之。
礼函的尺寸有重要的象征意义,长一尺二寸、法十二月,宽一寸二分、象十二时。
木板厚二分,象二仪,盖厚三分,象三才,函内宽八分,象八节。
通婚书是以长辈孙伏伽做代表,以他口吻写给女方家的,
伏伽顿首顿首,触叙既久,倾瞩良深,未由展觐增翘珍重,谨奉状不宣。京兆万年孙伏伽顿首顿首。
下面还有另有一张纸,
“李逸自长男,年已成立,未及婚媾。承贤第十女,令淑有闻,四德兼备,愿结高媛。
令媒人孙伏伽、杜如晦,敢以礼请娉。若不遗,伫听嘉命,李逸。”
通婚书其实就是我家有某某想娶你家姑娘,附带别纸,写明是第几子叫什么名字,想娶的是你家排第几的姑娘。
唐人婚姻,须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有两位媒人以上见证,才有法律效力。
明天下娉后,这封通婚书送给女方,女方要回一封答婚书。
到时,男方持有女方写的答婚书,女方持有男方的通婚书,经过婚礼后就是正式夫妻了。
这两封婚书都是有法律效力的,当然,通婚书和答婚书其实都是些固定格式的客套话,真正最核心的内容,是写在两张别纸上的新郎新娘的信息。
各自家中排行第几、年龄、婚配过没有,甚至是嫡是庶,都必须清楚明白的写清楚,订没订过婚也得写明。
这个都是错不得半点的。
孙师兄的楷字写的很好,很有欧阳询书法之风,严谨工整,平正峭劲。
李逸把通婚书卷好,连别纸一起放进檀木盒中,檀木盒上用五色线缚作三道,上面还写着十娘家长郡望姓名官位敬称的封题,意味着做为信物将被永久保存。
本来上面还应当写李逸家长的郡望姓名官衔的,但现在却空着。
盖好檀盒,收入空间。
估计十娘这丫头,这会也拿着答婚书睡不着吧。
谁能想到,
当初在马蹄寺的一次偶然相遇,之后就能有此缘份呢。
门被轻轻敲响,
李逸疑惑这么晚了还有人找他,还以为是玉漱那新罗婢,或是姬令仪。
玉漱对突然要有了个女主人进门,是很不安,甚至有点不高兴的,带着点小情绪。相反,姬氏一直是支持李逸跟十娘一对的,还一直劝说两人是良配。
“进来。”
李逸喊道。
门被推开,
但进来的并不是意料中的玉漱或姬氏,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人站在门口,屋外昏暗的夜色下,看不太真实。
李逸一下子警觉起来,
心念一动,电棒已经握在手中,藏于袖中。
他坐在那打量着那人,
“深夜打扰,实在事情紧急,情非得已。”
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李逸疑惑。
“何事?”
“县子不请我进去说么?”
李逸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