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庄园堡门上的流贼旗帜被砍断,
写着‘均平天下’四个大字的大旗,随风落下。
祝山海扭头,
看着东南方向火光冲天,心中咯噔一下,那是宜寿宫,是他的大本营,他的护乡公府。
怎么会起火。
一个不好的念头升起,
“直娘贼的狗官兵,他们派兵绕后偷袭了宜寿宫!”
中计了。
“吹角,撤!”祝山海不敢再恋战。
三长两短的凄厉号角声响起,在山间回荡。
流民潮水般的退去,
在数次强攻无果后,这些流民本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得了撤退号角,许多人反倒是松口气。
“护乡公,不好了,峪山庄园被官兵攻占了!”
“我们的退路被堵住了!”
程咬金身披明光甲,手持丈八黑漆马槊,跨坐在披甲的河西战马上,
身后是峪口庄园,
程咬金率八百士兵庄园外列阵拦截流贼。
祝山海扛着大柴刀,远远的就看到挡在前面的那个汉子,
晚上烧粮草时遇到的那个持双斧的官兵。
程咬金挡住去路,
祝山海扛着大刀上前,“你是何人?”
“某乃大唐秦王府马军总管兼左三统军程咬金是也,祝山海,你已经走投无路了,宜寿宫和峪口庄园都被官军拿下,你的后面还有李总管,赶紧弃械投降吧。”老程喊道。
祝山海咬牙,
“可敢跟祝某单挑,若是我羸了,你就让开路来。”
“斗将?”
“你不敢?”
程咬金哈哈一笑,“我是怕你输的太难看,”
“那就单挑。”
“按理说,我不该答应你这种无理的要求,官军剿匪,又不是江湖打杀,不过既然你要斗,那便斗。”
祝山海提刀上马,大喝一声,“来吧,先前打了几回合,还没过瘾嘞!”
程咬金一踢马腹,催马加速向前,手中丈八马槊撕开春雾直取祝山海咽喉,祝山海反握大刀斜撩而上,
刀刃和槊杆相击,竟然溅起点点火星。
锋利的大柴刀,也没有斩断那支复合马槊杆。
程咬金突然变招,槊尖如灵蛇吐信下压前刺,祝山海急忙侧身避让,
刀再次荡开槊杆。
二马错身而过。
程咬金回头望月,马槊在腰间旋转,一记回马枪。
电光石火,
马槊如毒龙贯穿了祝山海的腰腹,他身上那件抢自何潘仁的明光甲,也没挡住这一击。
一击洞穿。
鲜血直溅。
祝山海左手死死的抓住了透体而出的马槊,
怒吼一声,
他右手挥刀猛的斩下,硬生生的把程咬金的马槊给斩断了。
程咬金迅速调转马头,再冲了过来,
他手中已经换上了一支竹节钢鞭,
钢鞭呼啸,猛的砸落,祝山海躲避不及,被砸碎了半边肩膀,坠落马下。
远处,
官军正乘胜掩杀而来,
流贼四散溃逃,如鸟兽散。
祝山海跪坐在地,看着这场面,发出无奈的苦笑。
败了,终究是败了。
这该死的贼老天。
“贼老天,你怎么不长眼啊,”
骂完,祝山海拔出身体里的半截马槊,用二尺槊锋自刎军前。
死,他也不会投降的。
李逸在刘黑子等一众亲兵护卫下,来到峪口庄园,
看到了自刎而死的祝山海。
“传令,弃械跪伏投降者,不杀。”
“负隅持械顽抗者,杀无赦!”
李逸进入庄园,
东方露出一抹晓色。
天终于要亮了。
溃败的贼匪漫山遍野都是,官军正到处搜捕。
峪口庄园和宜寿宫都被攻下,
免了攻坚伤亡,更绝了他们顽抗的机会。
而官军占住一宫一庄,两头堵住黑水峪谷,这些溃散的贼匪也无处可逃。
李逸亲自给长安写信报捷!
写信的时候,李逸心里挺沉重,虽然他羸了,羸的很漂亮,伤亡也很小,甚至战果比预计的都要丰厚。
可他并没多少高兴,
那些贼匪,其实大多都是饥饿的流民,是受灾的难民。
天明。
李逸骑马来到宜寿宫,
这座隋文帝的避暑行宫,现在乱糟糟的不成样子,曾经的御苑花园,现在却垦成了粮田菜地,种上了小麦和蔬菜。
在那些精美的宫室边,还有许多简陋的草棚木屋。
“韦挺还活着。”
秦琼告诉了他一个坏消息,对李逸来说,韦挺还活着,真是个让人不开心的坏消息。
“祝山海怎么没杀了他?”
“那些贼匪很贪婪,知晓韦挺身份后,居然让韦挺给韦家写了封信,说是要用韦挺换五百两黄金和三千石粮食五千匹绢。”
信已经派人送去韦曲。
“韦挺值这么多?”李逸笑道。
“京兆韦氏逍遥公房可是很兴盛有权势的,这点钱粮肯定拿的出。”
“我是说韦挺这么个草包,能值这么多?”
宜寿宫地牢的霉味混合着血腥味,
李逸掩住口鼻,
地牢深处,
韦挺被铁链锁着,蜷缩在角落里。
才几天没见,
他已经蓬头垢面没了半点门阀公子的贵气,
“韦骠骑,受罪了。”
韦挺抬头,看到李逸时,目光中浮现惊喜,然后又很快有一抹怨毒闪过。
李逸在地牢里不仅救出了韦挺,
也救出了他的六个堂兄弟,
甚至还有前两次官军进剿时失败被擒的一批军官,
那些军官被贼匪们一番拷打过后,关在地牢里,让他们给家里写信要赎金。
不得不说,祝山海虽举旗了,可却也还带着几分贼匪行事风格,都有上万人马了,却还不忘做绑票要赎金的事。
一众被解救出来的军官,
有四品的骠骑将军,也有五品的车骑将军,还有七品的校尉、八品的旅帅、九品的队正等,足有一百多号人。
大家这几天饱受摧残,
肉体和心灵双重打击,
他们都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重见天日。
得知李逸这么快就讨灭了贼匪,一个个佩服万分感激不已。
韦挺一瘸一拐的走出地牢,
他腿上中了两箭,这几天也没得到好的治疗,贼匪就给他随便敷了点草药,伤口红肿并开始溃烂。
李逸要是再晚点救他出来,他一条腿可能就保不住了。
众多贼匪陆续向官军投降,
李逸派人给他们登记,收缴武器,打散编入各临时俘虏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