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五千骑一日夜急行一百六十里,杀入十万突厥军腹心,直捣颉利大汗两万人精锐大营,把颉利杀的落花流水,狼头大纛都被缴获,妻子可敦都被俘虏,
这个事情现在长安早传的人尽皆知,
李逸因此也被长安百姓视为了霍去病式的战神、英雄。
太极宫中,
李渊喝着茶,听内侍禀报李家城南祭祖一事。
“无逸是我皇族宗亲,朕的族侄,他如今为朝廷镇守北疆,你们要多帮朕关顾一二。”
“陛下,苑丘侯府子弟常去武安王府拜访,每次被拒见,可依然常往。”
李渊放下茶杯,
“苑丘侯?”
“苑丘侯就是陇州刺史李芝,宫里杨嫔的姐夫。”
这么一说,李渊想起来了,李景的孙子,杨素的女婿,也算他半个姐夫嘛。
李芝还是李逸的亲生父亲呢。
但当初为攀附杨素,把订婚还怀孕的范阳张氏弃了。
“李芝还在纠缠不休呢?”
他冷哼了一声,“他身为陇州刺史,上次却坐失大震关,朕这个账还没跟他算呢。
传旨,以李芝失大震关之罪,贬叠州司马。”
“再派个人去苑丘侯府警告他们,若是再敢纠缠武安王府,后果自负。”
李渊这也算是看在杨嫔的面子上,否则李芝这个侯爵都保不住。
“要过年了,给还在代北守边的无逸,送点年货吧。代北天寒,貂裘锦袍多送几件,告诉他家中一切皆好,安心守边。
待明年边境稍好,便回长安来庆功。”
新年在即,
突厥的威胁解除,形势一片大好。
江南辅公叛军,也接连被击败,眼看着被剿灭也要不了两月。
李渊在太极宫中喝着茶,看着面前的关中地图,
最后决定,
把设立数年的关中十二军,以及天星十二将,罢撤。
当初刘武周南下,横扫河东,
局势大坏,李渊甚至打算放弃河东,仅保守关中。
当时局面崩坏,关中兵力空虚,李渊不得不招募新兵,甚至为了保卫关中,他着手建立了关中十二军,划设了十二个军区,派十二将以天星为将名,各统一块区域,融合区内原分隶属于十二卫的各府兵马。
以好统一兵权,以应对最坏的局势,万一敌人打到关中来,到时就得下放军权给将领们。
十二军特殊时设立的,虽然最终刘武周没打到关中,被李世民带兵击败,可也发挥了很大作用。
十二军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够更好的整合兵马,迅速反应,以保卫关中大本营。
但其弊端则是兵权过于集中,尤其是在京畿之地,缺少如十二卫那样麾下各卫府相互交错,互不统属的那种特点。
十二卫下辖的各骠骑府、折冲府,都并不是集中一起的,而是相互交错,平时各府的骠骑将军、车骑将军统领,各也只统千把兵力。
而更高级的卫府将领们,平时在京城卫府衙门,却是不能直接领兵。
这样关中数百卫府,二十多万府兵,皇帝却不用担心。
而十二军,却是围绕长安的十二个军区,军区内的军府都统一指挥,这无疑就不够安全。
一个骠骑将军造反,手底下最多一千二百人。
一个十二卫的大将军造反,甚至手底下都没有兵。
但一个天星将军造反,手底下却有一两万人,而且就在长安边上,李渊肯定是不能完全放心的。
罢撤关中十二军,
仍由十二卫分统。
等明年边疆局势稍稳,召二郎回京,他虽是天策上将、领左右十二卫大将军,可也只是虚的。
等再过几年,
天下安定,
便要着手开始把总管府陆续罢撤,
总管手握军政大权,权力还是大了些,尤其是大的总管府,掌握着十几州军政。
这几年为了能够早日一统,在地方上大量设置总管府,
如今有并幽定荆益五大总管府,中总管府下总管府百余个,几乎大唐所有的州,都纳入了各级总管府下。
甚至到现在还保留着陕东道大行台和益州道行台以及襄州道行台,三个行台尚书省。
这些都是接下来要逐步取消的。
“马上就是武德六年了啊,不知不觉朕起兵已七年,入主长安都这么久了。”
回望这一路走来,李渊也不由有几分得意。
短短七年,
他已经基本统一天下,
而且还把突厥都已经击败,攻守易形。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李渊听到内侍禀报,不由的皱眉。
这段时间,他对太子很冷淡,他想让太子好好反思自己,这几年他对太子是大力扶持的,太子其它方面表现也还不错。
唯有统兵是弱点,但储君不擅打仗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真正让李渊现在对太子失望的是他在对突厥人的态度上,攻守易形了,太子却还转不过弯来,
一直主张和议,甚至主张妥协退让。
“形势变了,太子却还不知变通,哎。”
李渊一声长叹,满是对太子的失望。
相比起太子,二郎世民在北疆,却能主动出击,掌握主动,夺取一个个胜利。
易储,
这个念头不由的升起。
第624章 颉利入彀矣
夜半三更,
颉利可汗突然从噩梦中惊醒。
金狼大帐里,炭火还在燃烧着,一排附离狼卫守卫着,他们内穿铁札甲外罩索子甲,手持着长矛如雕像般矗立着。
颉利大口的喘着粗气,满头大汗。
自从晋祠一战后,颉利便时常会做恶梦,甚至经常如鬼压床一般难以从恶梦中醒来。
“水。”
颉利坐在那瞪大着双眼,喉咙嘶哑着喊出一个字。
大帐一角,跪坐着几个汉人奴婢,闻声立即有一人起身给颉利倒了一杯温水送去。
颉利端起来喝了一口,却一脚把那柔弱的婢女踢翻。
“甜水。”
婢又被踢的打了个滚,却不敢吭一声,最近大汗脾气暴躁,动则打骂奴婢,甚至不少奴婢因一点小气就被打杀。
立马又有一名婢女,赶紧又倒了杯温水,还往里面添加了蜂蜜,小心翼翼的端到颉利面前。
颉利接过,喝了一口,又把这个婢女也踢翻了。
他摔了杯子,“要加霜糖的甜水,不要加蜂蜜的,加蜂蜜的是蜜水,甜水是加霜糖的,你们这些该死的蠢货。”
又一个婢女赶紧去取霜糖,可一紧张,不小心打翻了霜糖瓷罐。
颉利怒道:“都拉出去砍了,这些该死的蠢货,这么一点事情都干不好,留着何用。
你们知道那一个瓷罐值多少钱吗,那可是洛阳巩县窑产的琉璃绿瓷,这还是何稠亲手制作的,这可是我用十匹好马换来的。
还有那一罐霜糖,那是粟特胡商从遥远西域贩来的,原产地天竺,这罐霜糖,也是十匹马换的。
你们这些该死的贱奴!”
在颉利的怒骂声中,
那雕像般的铁甲附离狼卫动了,他们扑向几个惊恐求饶的奴女,如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她们往帐外拖。
“大汗饶命。”
颉利毫不理会她们的求饶,
三个婢女被拖走了,
帐中剩下的女奴都在瑟瑟发抖,
颉利扫了她们一眼,不耐烦的挥手,“这些也全都拖出去砍了,换一批聪明点的来。”
当新换来的奴婢,终于给他端来一杯加了西域贩来的天竺霜糖时,颉利突然又不想喝了。
“拿酒来,要柿子烧。”
牛油灯燃烧着,
颉利独自喝着闷酒。
他往琉璃绿瓷杯里倒上满满一杯,一仰头,整杯酒全灌进了肚里,这一杯二两。
柿子烧入喉,
腹中立马就好像燃烧起来,
脸也通红。
他长吐口气,
又倒了杯,
这一杯开始慢慢喝。
当他倒第三杯的时候,他已经不急着喝了,
他开始坐在那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