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塔上视野很好,可以清晰的看到皇宫里头的动向,两人借着月光在那下棋,但下头察事司的番子们可都整齐划一的在那抱着刀闭目养神。
这次察事司的主要职责就是清理漏网之鱼并交由赵世远全权指挥,夏林跟老张属于纯享派,吃着火锅唱着歌就在那看热闹。
此刻宫门已经关闭,整个皇宫里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太子爷这会儿还要装个逼,一个人坐在书房之中,静静的听着外头的刀兵之声。
他怕不怕?他也怕,这外头的声音明显不止五百人,情报明显出现了漏洞,不过之前夏林跟老张都已经跟他说过,这个情报不一定准确,对方想要在金陵城里藏人还是比较简单的,毕竟二皇子历来就喜欢结交江湖人士,这一点他两兄弟差不多,只不过老大喜欢骚浪贱的文人墨客罢了。
很快,入侵者便进入了后宫之中,他们第一时间就将太子爷的书房给围了起来。
太子爷装逼,这会儿开始抚琴了……
还别说,这太子爷如果不当皇帝,绝对是个顶级的文艺工作者,他的琴声悠扬婉转,带着声声空灵,如杜鹃啼血猿哀鸣。
“还唱上空城计了。”
二皇子策马上前,面带冷笑,然后伸手向前一指:“放箭!”
听到自己亲弟弟的声音喊出那么冷漠无情的放箭,太子爷只是轻声叹息,接着窗外便嗖嗖的射入了无数羽箭,书房之内顷刻间就如同长了一层毛一般。
但下一刻,琴声依旧在,倒是叫二皇子不由得愣了一下,他难以执行左右看了看,但事已至此却也顾不得其他了,只是伸手向前一指:“进去看看!”
下头的人立刻一脚踹开了书房的大门走了进去,但没几秒钟他们就全退了出来,因为顶着他们出来的是十名全身重甲的盾甲士,如同一个铁王八一般的盾甲士左手提着盾右手拿着短刀,任凭刀劈斧砍岿然不动。
这些铁疙瘩走在路上的声音就如雷霆万钧,看得人是心中发毛。
“上!都上!都给我上!”
二皇子此刻头皮一紧,但却也是没有了回旋余地,他举起手中的刀:“砍杀假太子者,重赏千金,封万户侯!”
重赏之下自有勇士,这些随着二皇子搞政变的人一下子就红了双眼,拿着武器就冲了过去。
但霎时间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了整齐划一的敲击之声,回首看去,后宫原本的太监、宫女的屋子里不断往外开始冒人出来,这些人穿着叫人绝望的重甲,手持着长短兵器,只是站在那便已是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一个重步兵在战场上只有两个法子能干掉他,一个是群起而攻之,耗尽他的体力,再一个便是重骑兵以雷霆万钧之力将其冲倒,还有一个就是利用床弩之类的大型武器击杀,否则没有任何单兵说能够在近距离去击杀一个重步兵。
五个重步兵的小型阵就能对三百人发起冲锋,而一旦满了三百,那在战场上除了重骑之外,他们将所向无敌。
而如今,这里足足有五百个重步兵,看着那些武装到牙齿的步兵,其中还有三十个盾甲士,这一千二百人一下子之间也就慌了神。
盾甲士慢慢的将整个书房围了起来,他们敲打着盾牌作为战鼓,而其他的士兵则随着盾甲士的节奏开始缩小包围圈。
二皇子此刻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他高举着长刀直接砍在了离他最近的盾甲士的脖子上,但人家脖子哪怕是连接处都有厚重的甲板,硬吃了一刀除了让那盾甲士脑袋歪了歪之外却是没有任何效果。
不过随着二皇子这首当其冲的一下,他带来的人也都各自进入了战斗之中,武器与铠甲撞击声不绝于耳,惨叫声也连连传来。
没法打,真的没办法打,重甲对于无甲以及轻甲的人简直就可以说是降维打击,而且步兵拿骨朵也不具备骑兵那样的冲击力,根本无法破掉人家的防。
不管是劈砍刺扎挑扫都没有任何效果,这些重甲步兵简直就是行走的绞肉机一般,他们甚至都不用武器,只需要扬起手给上一拳,钢铁与肉体的碰撞都能叫对方知道什么叫孱弱。
那些江湖人士有些敏捷度比较高,他们绕开这些笨拙的盾甲士直接杀入到了太子爷的书房之中,可是进去之后他们人都傻了。
太子爷就坐在那靠着墙,但他的身边站着四个盾甲士不说,还有十个顶级战力在那,其中包括千牛卫两个副将,金吾卫两个副将,左右屯卫副将、左右骁卫将军、还有太子都尉府大将,以及一个拿着六十斤长枪的罗士信……
换句话说,这里站着的就是整个金陵城的武力巅峰,不用全认识只要认识一个就知道跟这种人一个级别的,这里还有九个……
外头的厮杀一直持续到了四更天,天已蒙蒙亮,二皇子手底下的人不得不说还是很精良的,他们护卫着二皇子居然从后宫中杀了出来,成功突围,但损失已经不能估量了,来时一千二百人,八门还有各类羽林卫,但到如今突围出来时却只剩下了区区二三十人。
二皇子手臂上吃了一下,早已抬不起来,马都丢了,只能被搀扶着来到宫门前,然后他们匆忙的打开了宫门。
可这一打开,正看到外头一众穿着飞鱼服的番子手持着火把恭候大驾,为首的正是赵世远,他手上拎着二皇子早已经送出城外的家人的首级,面无表情的说:“二殿下,得罪了。”
看到当下这一幕,二皇子瞳孔地震,瞬间从虚弱状态被肾上腺素激活了恐怖直立猿加成,抄起身边人的佩刀怪叫一声:“给我死!”
也许赵世远是个彻头彻尾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他身后的番子可不是吃素的,刀光剑影之下,二皇子不消片刻便已经倒在了宫门之外。
恰好此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也冉冉升起,照在了锦衣华服的尸体之上,见之叫人唏嘘。
而二皇子身后剩下的人见到此刻真正的大势已去,纷纷丢下武器跪倒在地,祈求能苟活。
但这种事怎么他妈的能留下活口?赵世远背过身去,只是挥了挥手,身后的番子便一拥而上将那些人杀了个干净。
天色大量,鸡鸣犬吠,百姓开始上街,一切如常,只是今日皇宫之中没有响起早朝的钟声叫人有些不习惯。
而宫门外早已经光洁如新,换班的士兵正常到岗,只是没看到上一班的士兵倒是有些蹊跷,不过皇宫中的事,自然是少听少看少问,什么都不打听才是应对之法。
之前运登基大典物资的车从皇宫里陆续的出来了,有的车上还会时不时渗出深红的印记,但很快就会有人上前抹去。
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只是不多久他们便听闻一个噩耗,那便是二皇子家中失了火,当夜刚巧宵禁,城中水官休沐,未能及时扑灭,导致二皇子家上下十七口人全都葬身火场。
民间传闻,这是先帝太喜欢二皇子了,所以要带他下去作伴,但事已至此,却也只能换来一声叹息。
今天一章了,明天补,人很软,还咳嗽,还拉肚子。我听说治拉肚子先要治咳嗽对吧?
第470章 尘埃已定
“造反不除夏道生,这不就是拿水洗碳?”
这是京城中有资格知道内情的人对这件事下的批语,二皇子真是死了白死,其实就在夏道生进入金陵城的那日开始,他就应该把造反的事情往后延一下或者往前提一点,没必要非得赶在他在这的时候办这个事嘛。
他难道都不想想到底为什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叫那夏道生过来治丧,他妈的皇家没人了是吧?叫一个女婿回来主持葬礼。
还有就是他回来之后削官不削兵,这不脱裤子放屁么。
他明面上说是为先帝守陵三年,其实不就是为了镇三年金陵不乱么并且还方便郭达将手中的兵权陆陆续续的移交给他。
这个人是什么怪物大家心中都有数,入朝不到十年,算上今年刚刚八年,虽然品级也就那样,从五品,但说一句位极人臣谁能不服。
太子爷……不,应该是景泰帝了,景泰帝在跟他说话的时候都得用商量的语气,因为他当下就是大魏最后一道屏障。
那四十万人卡在河南道休整,当初大伙儿都以为是河南道真的有人叛乱,但现在看来那些叛乱对他们来说就是摧枯拉朽,真正的用意就是挟兵以遏甘陕四道,以大义之名卡在那,李渊现在摆明了是想要纵兵东进可却因为这四十万人被卡得死死的。
不过该来的还是来了,李渊那边很快就得知了二皇子的消息,他立刻向京城也就是即将登基的景泰帝发出了三问。
第一问:为何二殿下家中失火无一人跑出。
第二问:为何先帝尸骨尚温,你拓跋靖就能下此狠手。
第三问:你拓跋靖得位到底正不正,先皇遗诏为何不敢公布。
三问一出,只要是个脑子稍微正常点的人都知道这根本就是在借机挑事了。首先这三个问题不光质疑了新帝的合法性和正统性,并且还强烈质疑了新帝的人品和道德,就差没把德不配位四个字直接糊在新帝的脸上了。
接着就是保持自己的忠诚性,也就是说李渊家说了,他家只认先帝遗诏,你不拿出先帝遗诏一切都是白扯。
但问题是压根就没有这个先帝遗诏,先帝曾七度修改遗诏,最后也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说明了是嫡长子继承制,但这里有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没有证人。
先帝的秉笔太监是田恩,田恩跟着先帝一起走了。虽然中枢也好礼部也罢,都出示了相关证据,但问题也随之而来,李家不认,没有先帝亲口说明,一个为了帝位连亲弟弟都能杀的人,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好了,就因为这件事卡了BUG,所以李家甚至就直接宣布不承认新帝,他也不说叛乱就直接说自己不认可新帝,认为他得位不正且品行有亏。
这件事把刚登基的景泰帝气到登基当天就吐了血,晕厥了过去。然后甚至不顾法理的将夏林给呼唤到了自己的寝宫之中。
“不是,你这心眼子也太小了。”
夏林大喇喇的坐在新帝的床榻边上喝着他的燕窝汤:“李渊什么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都不说是他造谣你,就算你什么都是光明正大,他都可能因为你一天拉三泡而质疑你这皇帝身体不行当不了太久时间。他就是要反的,而且他也只服先帝一人,现在那个位置上别说是你了,就是天王老子坐在上头他也是要反的。”
“哎~~~哟~~~”景泰帝躺在床上直哎哟:“我的命怎的这般苦痛。”
“你的命还苦痛?要不要我带你去到贫苦山区里过上几个月?吃吃米糠啃啃野菜给你调理调理身体。”
“道生,好歹我如今也是皇帝了,你说话客气点。”
“得了吧,在外头客气客气得了,这就俩人客气啥啊。”夏林吃完燕窝又拿起了糕点吃了起来:“不是我说你,你现在不是被气病的时候,你就直接下一个讨逆檄文敢不敢?”
“不敢啊……我不敢。刚登基就要讨逆,你知有多伤民心么。而且我其实是想当明君的,李渊势有多大,你不比我清楚?”
“那倒也是,你还没被胜利冲昏头脑。”
夏林说完之后站起身溜达了起来:“你先把该赏的赏了,剩下的别管,李渊造势咱们也造势,他不是给你三问么,你给他七宗罪。”
“朕不行了,这些日子着实也是累了,加上被他一气,气血翻涌。得是休整几日。这样,这件事你去与金莲商量商量。”
“你是不是昨夜上茅厕的时候摔到了头?她什么身份?我跟她商量?”
景泰帝也是笑了出来,倒也没怪夏林的冒犯,只是抬起手朝夏林召了召:“来,你来。”
“有事说事,别整这死出。”夏林走过去坐了下来:“说吧。”
“我打算封金莲当个贵妃,你有……”
“少来,我能给你把她送到你身边就已经是尽力了,贵妃……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封她当贵妃,她活不了两年。你现在是皇帝了,娘们能随便娶的?你好好散散你身上那股子文艺青年的酸骚味,在外头玩玩就得了,你还真往家里带啊?”
“你这厮……换做他人这么与我说话,那都死八回了。”
夏林站起身来:“奖励的事,你自己决定,赵世远手刃逆贼这个要给他记首功,其他的嘛……”
“首功不是你吗?”
“是,首功是我,那我问你,我首功多少了?你赏的过来么,你把皇位给我行不行?”夏林嗤笑一声:“得了吧,我就不要赏赐了,你少给我吐点血,好好让百姓过几年安生日子就谢天谢地了。”
“我倒是发现一件事,以前你对我说话还客气,可我登基之后你是愈发不客气起来。”
“以前你是太子,加上心眼又小,我说你你记恨。现在你是皇帝了,你就算记恨也应当知道什么是好话什么是坏话。再说了,你记恨我对你有啥好处啊,我要图你江山,你猜猜你现在还剩下多少地盘。”
景泰帝拿起身边的痒痒挠也就是玉如意要去敲夏林:“哎哟……我被那李渊气了一遍,你还要来气我!”
“行了,你没啥事我就先走了,记得赏赐啊。”
“知道了,快滚……”景泰帝躺在那哎哟了几声:“我都不够生你气的。”
李渊终究还是反了,即便是对横亘在中间的绿林军有所忌惮,但他还是走出了那一步,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西北王。
虽未称帝,但现在看来也只是迟早的事了。
夏林在出门的时候刚巧遇到了金莲,两人擦肩而过时金莲扯了一下夏林的衣裳,然后她抬起头用那种很难以言说的眼神看了夏林一眼。
“金莲啊,你去送送这小厮,免得他到处乱跑秽乱后宫。”
“你放屁!”夏林回头骂了一句:“你当了皇帝之后这嘴也是够欠的了。”
听到夏林就这样张嘴便骂,金莲却一点都不惊愕,只是笑盈盈的说道:“那我便送送夏大人吧。”
两人走在御花园之中,一直都没有对话,金莲一直侧着头看着夏林,就是那种爱一个人的眼神是根本藏不住的,爱意甚至是从眼神中满到流淌出来。
“别这么看我,不合适啊,贵妃娘娘。”夏林笑道:“忍一忍。”
“知道,放心夏大人。”金莲轻笑,并没有像寻常少女那般充满失落:“我知我是谁是什么身份,只是有时会想,若是早十年遇到夏大人就好了,说不定我还是那个富家千金呢。”
“那会儿你可看不上我,我那时候还在吃泔水呢。”
“不会的,有些事便是一眼终生。”金莲说着便咬了咬嘴唇:“只可惜造化弄人。”
夏林摆了摆手:“好了!再说就苦情了,犯不着啊,真犯不着。”
他说完,站定脚步:“就送到这吧,再远你家的陛下就要哔哔你了。”
金莲果然没再向前走去,而是也站定了脚步笑着看着夏林:“夏大人……”
“嗯?”
“没事。”金莲摆了摆手:“回见。”
夏林点了点头,然后便径直的走了,而当金莲回到房间之后,景泰帝已经坐了起来:“你与他说了没有,叫他帮你弄个身份的事。”
“没说。”金莲摇头:“我不稀罕什么名分地位,我只要能常伴陛下身边便好。”
“你啊……傻。”
景泰帝说完便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再叫他试试,答应你的事我肯定要办到,只是那厮……”